先前,蒼正帝就覺得,在江副統領出來狀告璟王之時,興王的表現就有些急躁和怪異。此時,再一細想,興王的一言一行,似乎都是在欲蓋彌彰!
難道……
九龍玉佩其實是落在了興王手中!
想到這個可能,蒼正帝心中的怒火,就再也難以壓抑下去。
他“嘭”的一聲,再次拍在了禦書案上。
隻是,蒼正帝環視了所有人之後,最終卻將怒火,傾瀉在了喬平身上:“不過是一個小小的侍從,先是說璟王的不是,現在又攀扯興王!當真是用意險惡!來人,將他拖下去,好好審問一番。再有任何疏漏,朕決不輕饒!”
“遵旨!”立即有人沉聲應道。
喬平臉色慘然,不顧上前來拖他的人,口中急急的呼喊道:“殿下,屬下悔不該背叛殿下,受他人蠱惑,投到了興王手下……屬下後悔啊……”
“屬下原本以為,從此以後能夠高官厚祿,得意一生,卻怎麽也沒有想到,興王是如此心狠手辣之人,派人假扮殿下,搶走那樣東西,還為了坐實殿下的罪名,讓屬下假裝失手被擒……”
喬平雖是聲音微弱,卻因著無人敢應聲,所以他所說的話,倒是清楚的落入了,每個人的耳中。
當然,也包括蒼正帝。
蒼正帝的懷疑,本就在恒卓淵與興王之間徘徊,此時一聽喬平的話,更是傾向於懷疑興王了。
他自認是了解恒卓淵的,恒卓淵沒有這麽愚蠢,行事不會這般漏洞百出!
這一切,更像是有人栽贓嫁禍恒卓淵,卻因著恒卓淵出現在禦書房,從而導致計劃出錯。
而恒卓淵似乎心有不忍,微微背轉身形,不去看喬平的樣子,隻手指隱約有幾絲顫抖。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雲湘瀅緩緩說道:“皇上,既然此人有招供之舉,皇上何不在這裏,讓他說個清楚明白呢?也免得冤枉了興王。畢竟,興王一向有賢王之名,朝野上下無人不讚賞,該不會做出,此等大逆不道的事情才是。”
雲湘瀅看似是為興王說話,卻刻意提醒蒼正帝,你的皇兒可不是什麽省油的燈,更不是沒有野心之人,不是做不出,從你手中搶奪九龍玉佩之事。
果然,聽了這話之後,蒼正帝心中的懷疑,更增添幾分。
而興王心中恨極,卻又不敢表現出來。
他叩首道:“父皇,此人分明早已承認,他是皇叔手下侍從,兒臣更是未曾見過他。兒臣不明白,他為何會一口咬定,是兒臣行不軌之事。兒臣身正不怕影子斜,父皇盡管命人,嚴加審訊此人。”
興王暗道:父皇隻信得過平如。而平如早已是他的人,又怎會眼睜睜的看著,事情陷入對他不利的境地?怕就怕,父皇是把人交給,別的什麽人。
想到這裏,興王便一臉義正言辭的說道:“父皇,此人許是受人指使,才會誣陷兒臣。兒臣不怕他人汙蔑,卻怕父皇要送給皇祖母的佛珠,不能夠找尋回來,還請父皇將此人交給,父皇信得過之人來審訊。”
興王這一句話,倒是提醒了蒼正帝。九龍玉佩之事,不宜張揚。
隻是……
蒼正帝的目光,在恒卓淵與興王身上,來回掃動了幾下。
眼瞅著喬平即將被拖出門外,喬平仿佛放手一搏一般,驟然喊道:“興王在九裏莊,蓄養有三千精兵!皇上若是不信,盡可派人前往查探!”
蒼正帝揚手,出聲阻止道:“你們退下。”
“是!”拖著喬平之人,應聲放開喬平,退出了門外。
興王的心,卻猛地一沉,顧不得其他,當即喊道:“兒臣冤枉!”
喬平“嗤嗤”的笑著:“興王,我投靠你,為的是榮華富貴,卻不是來受這等苦楚的。既然你不仁在先,就不要怪我不義在後。冤不冤枉,一查便知。三千精兵,盔甲俱全、兵械全備……你恐怕也沒有想到,你為了收攏我,向我展示的東西,會有一天反噬你一口吧?”
“住口!本王不知,你究竟是受了何人指使,來如此汙蔑本王!”興王忍無可忍,驚怒交加的斥道。
“興王!”蒼正帝沉聲喚了一聲。
“父皇,兒臣真的冤枉啊!”
“哈哈哈……咳咳……”喬平大笑,嘴裏卻是湧出鮮血來,“冤枉?哪裏有什麽冤枉呢?”
見狀,蒼正帝當即一揚手。
立即有黑袍人,不知從何處冒了出來,伸手扣住了喬平的腕脈。
黑衣衛審訊自成一套,會讓被審訊之人痛不欲生,卻不會讓他死掉。
先前,喬平雖是虛弱不堪,卻也沒有吐血之事,此時卻開始吐血,蒼正帝如何能不驚?
隻是,黑袍人診了診脈,稟道:“此人身中劇毒,此時是毒性攻心。”
“何時中的毒?”蒼正帝問道,目光卻是往雲湘瀅那邊瞟了一眼。
黑袍人當即回答:“回皇上,此人中毒日久,應當不少於一個月。”
蒼正帝目光陰沉的點了點頭,黑袍人施禮後,悄然退走。
喬平似乎沒有聽到,黑袍人所說的話,更加沒有察覺,他嘴裏不斷湧出來的,漸呈黑色的血,隻是斷斷續續的,將興王如何安排人,假扮恒卓淵之事,又說了一遍。
明眼人都能看的出來,這其中的細節,根本是不可能,臨時編造出來的。
興王忍不住變了臉色,而蒼正帝更是如此。
而喬平在末了,喃喃的說了一句:“梧桐花,好像梧桐花一般的香味,經久不散,經久不散……”
然後,喬平再次吐出一口血來,眼睛睜的大大的,卻是再無了一絲氣息。
直到此時,恒卓淵才輕歎了一口氣:“不過是因他自作主張,而罰了他一番,想不到竟落得如此下場……”
“背主之人,即便其情可憫,落得如此下場,也是咎由自取,殿下何必為這種人歎息。”雲湘瀅勸解道。
“王妃所言極是。不知是不是王妃有孕,本王即將做父親的原因,本王的心腸,也是軟了許多。說起來,皇長孫也快出生了。”
雲湘瀅便嗔怪他:“皇上麵前,殿下說的什麽話?好似殿下的心腸,原先有多冷硬似的。想來,皇長孫還未出生吧,要不然興王也會說上一嘴的。”
“是啊。本王想要安靜平穩,隻想四處遊曆,旁的人卻會想著,為後代子孫謀求錢財、權勢、地位……”
恒卓淵夫婦倆一唱一和,仿佛是有感而發,卻是句句都在擠兌興王。
而聽著他們說的話,蒼正帝心中也是微微一動。
皇長孫?
興王的所做所為,蒼正帝心中是有數的。他也並不認為,有想要當太子,進而坐上皇位的野心,是大逆不道的。
但是,這不代表在他還不想,把皇位讓出去的時候,興王就可以來搶奪!
九龍玉佩關係重大,興王居然也敢來搶!
蒼正帝沉默著,興王低垂著頭,一副自己問心無愧,全憑父皇做主的模樣,實則心中越發的惴惴不安。
九裏莊裏,的的確確有他蓄養的私兵。
但是,這件事情,就連他的心腹手下,知道的都很少。
他根本沒有向這個喬平,透露過一分半豪,喬平是怎麽會知道的?
父皇又會不會,聽信了喬平的話,當真派人去九裏莊查探?
還有,喬平臨死之前,那句話為何讓他有一種,意有所指的感覺?
種種疑惑,以及重重驚懼,讓興王的額頭上,漸漸冒出了細密的汗珠!
卻就在此時,一直默不吭聲的小內侍,忽然用極輕的聲音,在劉曹耳邊說道:“劉公公,小的好像也記得,那時候有一股梧桐花的香味呢?”
聞言,劉曹還沒反應過來,隱約聽到了的蒼正帝,目中精光猛地大漲!
而劉曹想了想,忽然舉起自己的手,使勁兒的聞了聞,然後就衝著蒼正帝說道:“對!是這樣的。皇上,那……那串佛珠上,沾染有梧桐花的香味。老奴曾經拿過,老奴的手上,就有這樣的味道。”
“經久不散的梧桐花香?來人!”蒼正帝似乎想到了什麽,揚聲喊道。
隻是,還不等有禁衛軍應聲,就聽到門外,傳來了一陣腳步聲,緊接著一道沉穩的聲音說道:“皇上,微臣回來交旨。”
是蘇文石的聲音。
蒼正帝便微微停頓了一下,道:“進來回話。”
“是!”
蘇文石應聲,邁步走了進來,卻是全副鎧甲的模樣。
蘇文石跪倒在地,大聲稟道:“啟稟皇上,微臣奉命搜查了璟王府,未發現異常。”
聞言,恒卓淵不禁冷笑。
無緣無故、也沒有知會一聲,搜查親王府邸,這種事蒼正帝也做的出來!
繼而,恒卓淵與雲湘瀅對視了一眼,雲湘瀅微微點了點頭。
而蒼正帝聽後,卻是在不經意之間,露出一種“這怎麽可能”的不相信的神情,盡管他很快就遮掩了過去。
蒼正帝臉色有點訕然,他此時也反應過來,他之前怎會如此衝動?
有一絲奇怪,快速的從蒼正帝心底劃過,口中卻是說道:“蘇愛卿誤會了。朕非是讓你搜查璟王府,而是擔憂璟王安危,這才著你前往保護。不想璟王來了禦書房,恰與蘇愛卿錯過。”
蘇文石也不辯解,隻應道:“是微臣愚鈍,錯解了皇上的意思。”
接著,他又稟道:“微臣在前往興王府,保護興王殿下安危的時候,卻是發現……”
興王額頭上的汗,倏然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