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湘瀅微微搖了搖頭,抓著恒卓淵的手,左手卻是拿出了一些藥粉,輕輕的灑在了恒卓淵的手上。

繼而,雲湘瀅把剩餘的藥粉,灑在了茶壺與茶杯上。等待了須臾之後,雲湘瀅才伸手要去倒茶。

這一次,換雲湘瀅的手,被恒卓淵在半路上攔住了。

雲湘瀅抬眸,就對上了恒卓淵,滿是關切與擔憂的眼神,她心中微暖,淡笑著搖了搖頭,示意無礙。

恒卓淵卻依舊不肯鬆手,自己卻伸出空著的手,倒了一杯茶出來,送到鼻端輕輕嗅聞了一下,繼而張嘴喝下了一些茶水。

靜待了片刻,見身上並無異狀,恒卓淵這才放開了雲湘瀅的手,將茶杯遞到了她的手中。

雲湘瀅看著自己手中的茶杯,又抬眸看了看恒卓淵,忽而就笑了起來。

恒卓淵被她笑的有些莫名。想了一下,恒卓淵又倒了一杯茶,卻並沒有要喝的意思,而是用手指蘸了茶水,在桌上寫下了幾個字:外麵有人在監視。

雲湘瀅點了點頭,表示明白,隻是她唇邊的笑意,依舊不減。

恒卓淵伸手,抹去桌上的那行字,終究是忍不住,挑眉問道:“王妃緣何發笑?”

聞言,雲湘瀅抿了抿唇,稍稍收斂了一些笑意,將茶杯放到桌上,這才問道:“殿下猜不到嗎?”

繼而,不等恒卓淵回答,雲湘瀅便也伸手,蘸了茶水寫道:壺上有毒,水中無毒。

其實,雲湘瀅的一番舉動後,即便她不寫出來,恒卓淵也早已猜到。

隻是此時此刻,恒卓淵看著雲湘瀅的舉動,再聯想到她忍俊不禁的笑意,忽然就明白過來,她到底在笑什麽了。

原來,之前雲湘瀅伸手倒茶,並不是想喝,而是想如他一般,蘸著茶水寫字而已。他卻因著緊張過度,以為她要喝水,以至於以身試毒……

想明白之後,恒卓淵頓時有些啼笑皆非。

雲湘瀅觀他神情,就知道他明白過來了,也知自己這般發笑,有些不厚道,便伸手拉住了恒卓淵的衣袖,輕輕的搖晃了幾下。

恒卓淵便無奈的,伸手點了點雲湘瀅的鼻子,自己也笑了。

然後,恒卓淵伸手指了指外麵,說:“好了,不要笑了,再笑下去小心肚子痛,本王可不想召太醫過來。”

“嗯,我知道了。殿下,我餓了。”

“好,本王命人傳膳。”

膳食很快就送了過來,每一樣都很是精致。

有了先前茶壺的例子,雲湘瀅便特意留心觀察了一番。

果然,幾乎所有的膳食,均沒有任何問題,甚至還頗為周全的,照顧到了雲湘瀅,與恒卓淵兩個人的口味。

隻是在盛湯的羹匙上,雲湘瀅還是發現了一些不妥之處。

這羹匙應該是在某種汁液中浸泡過,也不算是毒,但是配合上,先前茶壺上的東西,再加上一道,恒卓淵愛食用的菜式。這三種東西相合,最終的結果便是雲湘瀅無事,而恒卓淵中毒。

此毒並不是烈性毒,而是一種慢性毒。其效果一如許久之前,蒼正帝曾經在淑貴太妃的遺物上,所做的手腳一般無二,在關鍵時刻用特殊的藥引,便能引到中毒者,說出其隱藏起來的實話。

雲湘瀅眸中光芒暗沉。

在幾名小宮女侍立一旁的情況下,她勾著唇角,做一無所覺的模樣。

隻是,在恒卓淵想要喝湯的時候,卻是伸手將那碗湯,端到了自己的麵前來。

“殿下,我喝著這湯感覺不錯。殿下的這一碗,便給我了吧,勞煩殿下再盛一碗喝,好不好?”雲湘瀅狀似撒嬌的說道。

恒卓淵看了一眼雲湘瀅,似乎明白過來什麽,故作無奈的說:“既然王妃覺得好,那這些湯便都留給王妃了,本王不喝就是。”

“謝謝殿下。不過,我可喝不了那麽多。”雲湘瀅還不是很滿意的搖了搖頭。

隻不過,這一碗湯,恒卓淵到底是一口沒喝,全都留給了雲湘瀅,而雲湘瀅也沒喝下去多少。

收拾了碗碟,往禦膳房那邊送的宮女,便小聲的嘀咕道:“哎?不是說璟王妃,肚子裏的孩子,是和別的什麽人的孽種嗎?怎麽璟王殿下對她還這麽好。她說湯好喝,璟王殿下就一口不動。”

“那誰知道呢……”

另一個年齡稍長的宮女,回頭輕斥道:“別瞎說了!璟王妃肚子裏的孩子,一定是璟王殿下的,要不然璟王殿下,怎麽可能這麽維護璟王妃?”

“就是。你們是沒看到,璟王殿下待璟王妃,那是處處小心,生怕有一點照顧不周。璟王殿下這般,要說孩子不是璟王殿下的,誰信呢?”

“璟王殿下與璟王妃,豈是我等可以議論的,小心回頭被教宮規的嬤嬤收拾!”有人如此說了一句,眾人便都沉默了下來。

而先前那小宮女的話,卻是留在了眾人的心裏,還讓他們在心裏,齊齊讚同的點了頭。

如果孩子不是璟王殿下的,璟王殿下還如此待璟王妃?那怎麽可能,璟王殿下又不傻。

再說了,又有哪個男人,會對這種事毫無芥蒂?何況璟王殿下,還是如此尊貴身份的人。

既然璟王殿下本人都心無芥蒂,那就說明外麵的傳言,全都是假的,是在故意中傷璟王妃!

恐怕,散布這傳言的人,是和璟王妃有仇吧?

任誰也想不到,雲湘瀅為了避免,恒卓淵中毒的一番作為,加上恒卓淵對她的寵溺,在無形中卻是打破了,先前傳言在眾人心中留下的痕跡。

這也算是無心插柳柳成蔭吧。

峰回殿的雲湘瀅,自是無從得知這些,他們用了晚膳之後,如常的在院子裏散步消食。

由於兩個人,所走的地方比較空曠,宮女等人不好跟的太近,而監視他們的人,也隻能遠遠的觀望著。

借此機會,雲湘瀅在恒卓淵耳邊,輕聲解釋了一番,她所發覺的羹匙上的秘密。

恒卓淵早有所預料,此時倒也沒有太多驚訝,隻是神情若有所思。

他在想,蒼正帝此時還這般做,究竟還想從他口中得知什麽。

而雲湘瀅卻是在想,這些聯合的毒,是原本就在蒼正帝身邊的,用毒高手調配出來的,還是出自於江守望之手。

如果是出自江守望之手,恐怕這件事沒有那麽簡單,她需要再多加留心才行。

隨後,夜色漸深,兩個人回了房間,又閑談了幾句。

“殿下,我觀興王與平王兩個孩子,恐怕是心有不服,隻怕還是會惹皇上生氣。”

恒卓淵道:“做了錯事,就要接受懲罰,這是小孩子都懂的道路。這兩個孩子怕是被皇兄,平日裏給寵壞了。”

繼而,恒卓淵又道:“王妃,今日累了一天了,還是早點歇息吧。”

“好。”

在房間外監視的人,隻聽到他們吩咐要水沐浴的聲音,之後房間裏便熄了蠟燭,沒過多久,就傳來了均勻的呼吸聲。兩人似乎已然睡著。

他又在外麵等了許久,都不見有任何動靜,這才悄悄離開了峰回殿。不多時,此人出現在蒼正帝的宮殿內。

“皇上,璟王與璟王妃兩人已經歇下。”此人稟報道。隨後,他便將他所探聽到的,事無巨細的,向蒼正帝全都稟報了一遍。

蒼正帝聽後,對那人吩咐了幾句什麽,然後揮手讓他退了下去。

蒼正帝沉默著,不知在想些什麽。

好一會兒之後,蒼正帝伸手打開錦盒,從中拿出了那塊九龍玉佩,眼中的光芒幽沉的閃爍著。

“平如,朕讓你查的事情,查的如何了?”蒼正帝忽然出聲說道。

平如一身黑袍,不知從何處冒了出來,跪倒在地稟道:“皇上恕罪。”

“恕罪?”蒼正帝起身,緩緩走近平如,然後微微俯身看著他,“平如,你……不要讓朕,一而再的失望。”

在這一瞬間,平如幾乎要誤以為,他背著蒼正帝做的那些事,都被蒼正帝知道了。

他盡量穩住心跳,用如常一般平穩的聲音,回答道:“是,皇上。微臣明白。”

“朕再給你十天的時間。十天後,如果你還查不到……黑衣衛首領的位置,該換一個人來坐了。”

聞言,平如的後背上,終是忍不住,冒出了一層的冷汗,瞬間幾乎浸透了衣袍。他急忙應了下來,然後在蒼正帝的示意下,退了下去。

而峰回殿中,在外人看來,本該已經睡著的恒卓淵與雲湘瀅兩人,卻是齊齊的睜開了眼睛。

“香湘,對不起。”恒卓淵貼在雲湘瀅的耳畔,用低到隻有雲湘瀅,才能聽清楚的聲音說道。

雲湘瀅微微挑眉,也用同樣低弱的聲音問道:“為什麽要道歉?”

“是我連累了你,讓你懷著身孕,都不能好好休息。是我對不起你和孩子。”恒卓淵滿心愧疚,手指在雲湘瀅隆起的腹部上,輕輕的撫摸了幾下。

“歡歡,你無須自責。這筆賬,我們應該算在皇上的頭上。”在說出皇上的頭上之時,雲湘瀅還笑了笑,似乎和皇上算賬,是一件令她愉悅的事情。

見狀,恒卓淵沉默了一下,也低笑道:“好,日後有機會,我們好好和皇上,算一算這筆賬。”

雲湘瀅便輕輕勾了唇角,摸索了一下,然後拿出了一個瓷瓶,低聲說:“歡歡,你把這個藥丸服下。”

恒卓淵沒有絲毫遲疑,伸手接過瓷瓶,從中倒了一粒藥丸吞下。

隨後,恒卓淵二話不說,起身掀開被子,俯身抱起雲湘瀅,就要往外走去。

雲湘瀅急道:“歡歡,你這是做什麽?小心驚動了外麵的人!”

恒卓淵低笑一聲,說了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