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誰也想不到,現在都尚未及冠的平王,在早些年間,就親手掐死了一個孩童。隻因為那個孩童,在無意間阻擋了他的腳步。

那個孩童就那樣,被平王生生的掐死了。而目睹了這一切的,孩子的娘親,曾經拚死試圖救回自己的孩子,也被平王抽出腰間佩劍,一劍殺死了。

當清盛得到消息趕到的時候,看到就隻有死不瞑目的妻子,和整張小臉都憋得青紫,而這青紫再也不會消退的孩子!

在那一刻,原本的清盛,就已經死掉了。活著的他,隻為了複仇而來。

所以,清盛最初的目的就是扳倒平王,讓他從榮耀頂端,跌落到塵土裏,為自己的慘死的妻子與孩子報仇雪恨!

原以為,他還要等許久,才能等到這一天。卻不想,這一天會來的這麽快。

平王的確還沒死,但是他相信,距離他死去,為自己的家人償命之時,並不會久遠。

畢竟,以平王表麵嬉笑,實則暴烈性子,惹出或端來,隻是遲早的事情。

何況,不是還有他在嗎?

他怎麽會看著,殺妻害子的仇人,繼續平平穩穩的活下去呢?

恒卓淵緩緩開口:“剩下的事情,你自己看著做,本王不會過問。不過清盛……”

恒卓淵的聲音,有一個小小的停頓。與此同時,一粒小小的藥丸,準確無誤的落在了清盛的手中。

而清盛見了,立即抬起頭來,看向了恒卓淵,正對上了恒卓淵,冷冽如寒霜的目光。

清盛立即從剛才的欣喜中,瞬間清醒過來。無需多想,以清盛的聰明程度,他當即就明白過來。然後,清盛看了一眼手中的藥丸,繼而將它吞了下去。

立即,一股痛徹心扉的疼痛,瞬間從四肢百骸,湧向了他的心。在這一瞬間,他隻覺得自己的整顆心,都已然緊縮成了一團。

無法舒張,不能動彈,甚至連疼痛的呻吟,都不能發出一分一毫!

就在清盛幾乎誤以為,自己就要這般死去的時候,疼痛卻驟然停歇了下來。

清盛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全身都已被汗水濕透。

他的耳邊,傳來恒卓淵清冷的聲音:“王妃這邊的事情,你無須再插手,一絲一毫都不允許!你記住了嗎?”

他知道,這是殿下對他的警告,也是最大的寬容。

清盛連忙顫聲應道:“是,殿下。屬下記住了。”

“嗯。”恒卓淵點了點頭,“你去吧。”

清盛應聲爬起身來,踉蹌著走了出去。

恒卓淵的眼神微微幽深。

他並不喜歡用毒,尤其不喜用毒,來控製屬下。

這樣得到的,永遠都不會是真正的忠誠。

但是,這一次,他破例給清盛用了毒,一種會讓清盛,痛到極致的毒。

他要讓所有人都明白,雲湘瀅就是他的逆鱗,任何人都不能碰觸!

“歡歡?”

耳邊忽然傳來雲湘瀅的聲音,恒卓淵瞬間回神,周身的冷冽氣勢,也收斂殆盡。

“怎麽過來了?”恒卓淵起身,自然而然的走過去,伸手扶了雲湘瀅。

“見過了她,沒事做,就隨意走走。怎麽,不歡迎我?”雲湘瀅挑眉問道。

恒卓淵就也笑了起來,說:“王府哪處地方,是王妃不能去的?現在還來問我。”

看著他不再清冷,而是帶著絲絲暖意的笑容,雲湘瀅的心中,因著玲玲的死,而生出的沉鬱,也不禁緩緩消散開來。

就在雲湘瀅張口,想要說什麽的時候,清寒沉穩的聲音傳來:“殿下、王妃,輔國公、兵部尚書、王將軍等諸位大人,在王府外求見。”

來了!

恒卓淵與雲湘瀅二人,微微對視一眼,唇邊不約而同的,帶了那麽一抹笑容。

早早的從皇宮中脫身出來,等的就是他們!

客廳中,輔國公等人,焦急的等待著。其中,武將出身的王將軍,更是來來回回的踱著步子,根本無心坐下來。

“我們是不是來的太早了?璟王殿下和璟王妃,剛從皇宮裏出來,許是還沒休息好吧?”

“是啊。璟王妃身懷六甲……”

輔國公一個冷眼掃了過去,那幾位大人立即噤聲。

非是他們堂堂幾品大員,還要懼怕輔國公,實在是這幾人,原本就是輔國公的學生。

先帝在位之時,輔國公曾做過一屆,科考的主考官。那一年考出來的人,自然就是輔國公的學生了。

盡管,這些年的輔國公,並不理會原先的這些學生,就仿佛與他們,除卻同殿為臣之外,從未有過其他任何的交集。

這幾人也心知肚明,這恐怕也是蒼正帝,明知他們有師徒之誼,也還敢重用他們的原因。

“國公大人,你說璟王殿下和璟王妃,是不是根本沒有退敵之策,當時隻是……”那兵部尚書也是心神難安的問道。

輔國公掃了他一眼,直接將其未盡的話,給打斷了:“吳尚書慎言。”

“下官隻是那麽一說,並無他意。”兵部尚書微微色變。

“並無他意?”恒卓淵的聲音,從門口處傳來,隱含冰霜,“本王還以為,吳尚書是在指責本王和王妃,犯下了欺君之罪!”

眾人紛紛起身見禮,而兵部尚書也趕緊解釋道:“殿下誤會了,下官豈敢……”

“不敢?”恒卓淵冷眸掃過兵部尚書的身上,“王妃在皇上麵前,親口承諾有退敵之策,你卻在質疑,王妃根本是在信口胡說。這難道不是在說,王妃犯下了欺君之罪?”

兵部尚書被問的呐呐無言。

輔國公也不想,在這裏看兵部尚書的窘迫之態,當即施禮道:“殿下,吳尚書或許隻是心急軍情,還望殿下與王妃,多多海涵。我等冒昧來王府求見,為的也隻是褚風國打進來一事,還望殿下與王妃,能夠不吝賜教!在此,我代替那些百姓們,謝過殿下與王妃的大義了。”

說罷,輔國公毫不猶豫的深施一禮。

恒卓淵伸手扶了一下輔國公,開口說道:“國公不必如此,本王明白了。本王不會對褚風國一事坐視不理的,國公盡管放心就是。”

輔國公無言的拱了拱手。

“隻是……”恒卓淵又道:“還有一事,還請國公與諸位大人,能夠諒解一二。”

“不知殿下所指何事?”輔國公立即追問道。

“皇上或許有其他的安排,無意讓本王插手此事。”

當恒卓淵說到這裏的時候,輔國公等人的神情,不禁微微有了一些變化。

蒼正帝有沒有其他的安排,他們並不知道。但是,他們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從接到緊急軍情起,到現在已經足足過去了,整整十二個時辰,沒有任何一位大臣,接到過蒼正帝的旨意。

無論是求和,亦或者是要戰,總該有個章程。可是,蒼正帝昨天將他們驅趕出去,再就拒絕見他們。

而今日早朝,蒼正帝幹脆沒來!

原本,一眾大臣還擔心,蒼正帝是因著興王的事,而龍體有損。

興王之事,雖未公開,但畢竟一位皇子,被貶為了庶人,這些大臣們還是知道一二的。

誰曾想,大臣們求見蒼正帝,又一次吃了閉門羹之時,竟聽到從禦書房內,傳出了女子的嬉笑之聲!

一眾大臣吃驚之下,有一人偷偷塞給了,門外侍立的小內侍一錠銀子,這才從那小內侍,吞吞吐吐的話語中,聽到了蒼正帝昨夜,新寵幸了一位美人。此時,那位美人正在禦書房伺候著,蒼正帝也正樂嗬著的答案!

當時的場麵極為尷尬,輔國公更是氣的胡子直顫,差點要闖入禦書房,將那狐媚惑主的女子驅趕出去。

幸被眾人攔住,勸了半天。

這時,有人想起來,當時說有退敵之策的璟王妃,已然回到了璟王府。

這也是這麽多人,早早的齊聚璟王府的原因。

恒卓淵戰神之名,雖是因著三年前的那一敗而隕落,一眾大臣卻也不得不承認,恒朝除恒卓淵之外,再無戰神!

他們找不出一個,像當初的恒卓淵那般,能征善戰的大將。

這也是許多大臣,麵對褚風國的來襲,更傾向於求和的原因。恒朝實在是沒有,能攔住敵國攻勢的將軍。

隻不過,但凡有點血性的人,又怎麽可能眼睜睜的,看著黎民百姓陷入水深火熱中,而無動於衷的呢?

此時,聽到恒卓淵明確說出,蒼正帝無意讓他插手此事,心中頓時也是五味雜陳。

無論,恒卓淵的戰神之名,還複不複存在,他都一直心係百姓。

而本該拯救萬千黎民的,高坐皇位之上的蒼正帝,卻……

“璟王殿下,有何吩咐請盡管說,我等必然會照做!”輔國公壓下心頭的複雜,鄭重承諾道。

“本王並沒有什麽吩咐,隻是希望諸位大人,將王妃獻出退敵之策一事,能夠做到秘而不宣。”恒卓淵淡聲說道。

“這……”輔國公猶豫了一下,“我等明白了。璟王殿下放心就是。”

秘而不宣?

他們可以做到,蒼正帝不問,他們便不提。

他們也可以做到,對陵安城中的達官顯貴們秘而不宣。

但是,對於那些浴血疆場的將士們,他們無論如何,也要清楚明白的告訴他們,究竟是誰讓他們的血不會白流,究竟是誰在出謀劃策,才讓他們奪回了自己的家園!

同一時間裏,輔國公在王將軍等好幾人眼中,看到同樣意味的堅毅目光。

這時,雲湘瀅才緩緩開口說道:“本王妃深知軍情緊急,諸位大人這才到璟王府,求退敵之策。隻是諸位大人,有沒有想過……”

雲湘瀅問出一句話來,在場的所有大臣,均是齊齊變了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