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卓淵垂眸看著通揚,低聲說道:“通揚,通梁心軟,饒你一命。可是本王卻會送你下地獄!”
通揚睜大眼睛張嘴,想要說什麽。
而恒卓淵又道:“知道你父親,貴為護國將軍,為何會落得如今的下場嗎?是本王命人做的!”
通揚的眼睛,睜得更大了。
“他所做下的那些醜事、惡事、壞事,全都是本王命人爆出來的!通家落得個抄家、貶為隻能務農的庶人,也是本王推波助瀾的!”
說到這裏,恒卓淵淡淡一笑。隻是這笑容中,是通揚看不懂,也永遠不會看懂的苦澀。
“通紹輝的手上,不但沾染了本王身上的鮮血,還沾滿了邊關幾萬將士的鮮血!無辜枉死在他手上的將士,在地下等著他!等著他去向他們下跪磕頭!”
最後四個字,恒卓淵幾乎一字一頓的說出來,而他唇邊的笑,也漸顯幾分猙獰:“本王已經容許你們通家,逍遙快活的活了這麽久,已然對不起那些將士們!今時今日,本王又怎麽會,繼續容許下去!”
通揚急急張嘴,似乎想要辯解什麽。
隻是,張曉桃在恒卓淵的示意下,立即又是一腳,狠狠的踩了下去。
通揚立即連悶哼聲,都發不出一絲來了。
恒卓淵緩緩起身,隻餘他的聲音,清晰的傳入通揚的耳中:“你或許是沒有沾染,邊關將士的鮮血,但是你的雙手上,同樣沾滿了許多無辜者的鮮血!你,死有餘辜!”
話落,張曉桃的腳微一用力,繼而就抬了起來。
張曉桃向後退了幾步,然後看著嘴邊溢出一抹黑血,一動也不動的通揚,她開口說道:“通梁公子要饒他一命,可惜他的命不是很好,已經毒發身亡了。”
說罷,張曉桃又衝著通梁連連擺手,解釋道:“這可不關奴婢的事啊!我雖然踩了他一腳,可奴婢力氣小著呢,可不是奴婢把他踩死的!”
通梁聞言,目光落在了通揚身上,先是一怔。繼而,在聽到張曉桃的話之後,他也不禁苦笑出來。
張曉桃力氣小嗎?
通梁不信。
先前兩次把他按住,令他動彈不得的,可不就正是張曉桃。
隻是……
通揚究竟是被踩死的,還是毒發身亡的,從通揚嘴邊那一股黑血,就能看出個一二來。
雖說,通揚是他二哥,但是他的這位二哥,在對他下手的時候,可是半分親情都沒有留的。
他怎會為了這樣一個人,去與張曉桃計較。
再何況,人已經死了,計較又有何用?
恒卓淵之前,與通揚說的話,通梁並沒有聽清楚,但是最後一句,他聽的一清二楚。
對方並沒有說錯,通揚死有餘辜!
微歎了一口氣,通梁搖了搖頭,說:“的確不關姑娘的事。他也是咎由自取吧。”
一切也算是塵埃落定,雲湘瀅交代手下的人,等通梁與翠娘母子匯合,再給他們一家安排妥當等事宜,這才與恒卓淵回了王府。
一回王府,毒鬼就立即上前邀功道:“璟王爺、璟王妃,我厲害不?那麽多人,都沒用清寒他們出手,就我一個人,全部都搞定了!根本沒讓他們,見著小世子一根毫毛!”
見恒卓淵不說話,毒鬼當即又嚷道:“哎哎,璟王爺,您倒是說句話啊!我把他們毒的落花流水的,他們中了毒,陷入幻鏡,還以為遇到什麽鬼怪了呢!”
見毒鬼上躥下跳的,一副等著誇獎的模樣,雲湘瀅開口說道:“嗯!你很厲害!”
這句話一出,毒鬼立即像是得了表揚的孩子,嘿嘿的傻笑起來。
隨後,恒卓淵便把毒鬼給攆走了,與雲湘瀅兩人在書房坐定。
不久,被恒卓淵派出去的清寒就回來了。
“殿下,您所料沒錯,那些人雖然的確是恒嚴暉派來的,但是這其中還隱藏著,另外一股勢力!”清寒神情凝肅的稟道。
恒卓淵微微點了頭。
他早就有所揣測,而之前那中年男人,被扯下來的胡須,更加進一步的,印證了他的揣測。
“殿下,要不要出手,將這股勢力一舉消滅掉?”清寒問道。
恒卓淵垂眸沉思。
雲湘瀅開口說道:“恐怕時機不對。”
“王妃的意思是……”清寒不解。
“那股勢力,是夾雜和隱藏在恒嚴暉的勢力中,無法徹底分開來。我們隻要動他們,恒嚴暉必然不會無動於衷!我們等於在與恒嚴暉,以及那股暗勢力同時角力,吃虧的是我們。”
清寒想了想,無奈道:“王妃說的是。”
殿下這些年,經營的勢力,雖然不同凡響,如今又有血龍衛的加入,看上去似乎沒有敵手。
可是,殿下顧慮的事情太多,沒有辦法放手一搏。
殿下要考慮,整個恒朝的安穩;要顧及那些鎮守邊關的將士;要留意周邊諸國的動靜;要應對來自於蒼正帝,和其他人的陰謀詭計……
還有殿下最為重視的,痕天一族的動向!
這所有的一切,都壓在殿下肩頭,令殿下每一個決定,都需要慎之又慎,自然不可能如他所說一般隨心所欲。
清寒沉默了,而恒卓淵卻在此時,抬起了眸子,沉聲吩咐了幾句話。
與此同時,那個所謂的中年男人,負傷而走後,來到了一處院落。
“簡山,你怎麽樣了?”院落裏走出一人,見了中年男人的狼狽模樣,不禁驚呼一聲,上前扶住了腳步微踉蹌的他。
中年男人猛地一揮手,頓時將那人甩到地上,口中也是嚴厲的嗬斥道:“說過多少遍,叫我薑常!”
那人立即神色一凜,應道:“是,薑首領,您的傷不要緊吧?”
一邊問詢著,那人一邊起身,扶了薑常進屋。然後,他又從一旁的櫃子裏,拿出來一副假胡須,仔細的為簡山,或者說薑常,粘貼在了下頜上。
這就是薑常,不先回到恒嚴暉身邊,而是先秘密來這處院落的原因。
他的胡須是假的,他的年齡自然也是假的,但是他不能讓,除卻眼前之人,以外的任何人,知道這一點。
“無妨。隻不過是我低估了璟王的武功,一時大意下,被他扯掉了胡須,這才不得不走。”
薑常說著,喘息了一聲,伸手摸了摸下頜上的胡須,感覺到下頜上,傳來的陣陣刺痛,薑常不禁微微搖頭苦笑。
璟王果然厲害!
要知道,他這胡須雖是後粘貼上去的,卻也是使用了特殊之物,並非一經拉扯,胡須就能被扯掉的。
可是,即便是如此,在與璟王交手中,胡須還是被璟王,給一把扯落下來!
想到這裏,薑常的神情略微一凝。
這個璟王,莫非是早有所懷疑?否則,高手過招,怎會刻意去拉扯對方的胡須?
可是,若說璟王早就有所懷疑,也有些說不通。他這還是與對方,第一次打照麵……
不知為何,薑常的心裏,忽然就激靈了一下,卻又想不出原因來。
薑常身邊之人,為他粘貼好了胡須,便著手準備治療他手上的傷,見他手中拿著一個銀錠,很是疑惑,卻也沒有多問。
而薑常感受到,手掌上的疼痛,便低頭看著手中的銀錠,亦或者是他手掌上,為了接下這個銀錠,而留下的印痕,口中說道:“至於這個……還是要送去給恒嚴暉看看的。”
“送個銀錠給他看?”那人給薑常塗抹著傷藥,極為不解的說了一句。
“銀錠。”薑常點點頭,“璟王賞給恒嚴暉的。”
“賞……銀錠……”那人有些驚詫的說:“璟王此舉,絕對會激怒恒嚴暉的。”
“不錯!”薑常讚同道:“恒嚴暉此人,表麵看上去溫文儒雅,實則睚眥必報,又極為高傲和自負。璟王的做法,在恒嚴暉看來,無異於羞辱,他必然會大怒!”
“這樣的話……”那人的語氣,有些猶豫。
薑常笑道:“我要的就是恒嚴暉的大怒!無論恒嚴暉是對上璟王,還是會對蒼正帝做什麽,我們才能有機會……要不然,你以為我待在恒嚴暉身邊這麽久,為的是什麽?難道當真要為恒嚴暉打天下嗎?”
說到這裏,薑常狠狠握住了手。
“首領,您的手……”
薑常不應聲,他拿起紗布,胡亂的纏在手上,然後站起身來,吩咐道:“我走之後,你立即離開此處!”
“首領,可是出什麽事了?”那人急問。
“我這心裏總覺得不安穩,也或許是我多慮了,但是謹慎一些比較好。”薑常拿著那銀錠,邁步往外走。
見狀,那人急忙追問:“首領,那我是回去,還是……”
薑常的腳步微頓,說:“不,不能回去。你……去另外一個聯絡點吧。下次,我會直接去那裏找你。”
“是,首領!”
而果然不出薑常預料,恒嚴暉在看到銀錠,又聽了薑常轉述的話之後,當即勃然大怒,幾乎將身邊能摔得東西,全都摔了個粉碎!
身處皇陵,而且恒嚴暉為了做出一副,知錯和悔改的模樣,並未讓人送太多,精美的物什進來,卻也不曾虧待自己。
這些被恒嚴暉摔碎的東西,看上去並不起眼,實際上每一樣的價格都不便宜。
平如肉疼的看著這些碎片,這都是他的銀子啊!
隻是,他又不敢提,隻能勸道:“殿下還是消消氣吧。”
“消氣?你讓本王如何能消氣!”恒嚴暉看著平如,一句“全都是廢物”,在嗓子眼裏徘徊了一圈,終究是在目光掃到薑常之時,給生生的咽了回去。
他可以任意辱罵平如,以宣泄心中的憤怒,但是薑常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