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湘瀅說:“二叔,這些年都是您與二嬸,在孝順祖父,湘瀅感激不盡。也是因著這件事,二叔二嬸才會搬來了文陽侯府,既然二叔連爺爺的安全,都不能保證,那麽二叔二嬸,是不是該搬回自己的府邸了?”
雲博遠眼中神情一厲,差點忍不住變了臉色,他沒有料到,雲湘瀅會在這個時候,以這樣的借口,趕他們夫婦離開!
“瀅兒。”假雲老太爺為難的說道:“你二叔二嬸也不容易。”
“的確是不容易,湘瀅也願意報答,二叔二嬸這些年,對爺爺的照顧。”雲湘瀅眉眼冷凝,“但是,我回來才多久,就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我難以想象,這十年間,爺爺過的是什麽樣的生活,是不是天天都如今天一般,膽戰心驚的過日子?”
雲博遠怫然不悅道:“我孝順自己的父親,是天經地義的,用不著你來報答!而且,這是十年來,第一次發生這樣的事情!瀅姐兒不要拿一次當百次!”
“好,我不拿一次當百次!但是,二叔你必須給爺爺的茗書院,加派一些人手,保護好爺爺的安全!雲海雖然會武功,但終究隻是一個人,總有難以照顧到的時候。”
雲博遠一甩袖子,說:“這些事,不用你來提醒。”
“那二叔現在就去安排啊。”
“你……”雲博遠氣結。
不過,看著雲湘瀅對雲博遠的咄咄相逼,那假雲老太爺與雲海兩人,卻是悄悄鬆了一口氣。
“瀅兒真是個好孩子。不過你看,張大夫也說爺爺並無大礙了,你也無需太過擔心了,好不好?”假雲老太爺出聲說道。
“嗯,瀅兒聽爺爺的,不擔心了。”雲湘瀅乖巧的應著,目光卻在離開的,張大夫的背影上掃過。
給假雲老太爺診脈的張大夫,就是雲湘瀅第一次見到“祖父”,磕傷了頭之後,前來診治的那位大夫。
也是這位張大夫,在那一次就已經,在雲湘瀅眼皮子底下,給假雲老太爺診過一次脈,那次他說“祖父”無礙,這次也一樣,看樣子根本就沒有察覺任何不對。
不,或許不是張大夫沒有察覺,而是這張大夫,本就是與假雲老太爺是一夥的!否則,假雲老太爺怎會一再阻止雲湘瀅診脈,卻並不避諱讓張大夫診脈?
雲湘瀅垂了眸子,心中卻是更加清晰了幾分。
雲博遠一邊吩咐了人,速去抓藥煎藥,一邊平複好了心情,不過還是板著臉對雲湘瀅說道:“瀅姐兒,你剛從宮裏回來,也累了一天了,早點回去吧,也免得好像我這個做二叔的,有多不近人情似的。”
雲湘瀅搖頭不肯,非要守在這裏。
假雲老太爺一番勸說,雲博遠也開口說道:“老太爺這裏,有二叔守著,還有什麽不放心的?莫非,非要逼著二叔,現在就搬出文陽侯府,棄你們老幼於不顧,你才能放心?”
“好了博遠,你少說兩句,怎麽還跟個孩子計較。”假雲老太爺做不悅狀。
“是,父親。”雲博遠立即應是,不過臉色一直沒有和緩,明顯是不願雲湘瀅在這。
雲湘瀅也做不高興的樣子,細細叮囑了雲海,一定要照顧好老太爺。之後,雲湘瀅又不放心的提醒雲博遠,別忘了加派人手的事,這才一步三回頭,狀似不舍的離開了茗書院。
雲博遠站在門口,看著雲湘瀅的背影。
房間中,本是做假寐狀的假雲老太爺,緩緩睜開眼睛,壓低聲問道:“走了嗎?”
“走了。”
“我覺得,她應該什麽也沒有看到,否則她不會那般沉得住氣。而且,正是因為沒有察覺,所以才會那麽擔心我的安危,甚至不惜對她二叔,都咄咄相逼。你認為呢?”
雲海點點頭,說:“應該沒有看到。以你我的武功,如果她接近,應該能夠察覺。不過……”
“不過什麽?”假雲老太爺急問。
“那個時候,我正在與那個不明身份的人打鬥,遺漏了也說不定。你覺得,那個人會不會是她派來,刻意引開你我注意的?”雲海的臉色不是很好。
聞言,假雲老太爺的臉色,也難看起來。
半晌之後,他才開口說道:“應當不會。雲湘瀅會些武功,會醫,尊使那邊也隻傳來消息說,她還會一些奇門詭道,可能還會點毒,並沒有說她身邊有幫手。我們切莫因著她一句無心的話,而露出任何心虛的痕跡才是。”
“嗯,這是自然。下次,你可不要再這麽大意了,哪裏有雙腿癱瘓之人,會如你這般敏捷的?”
假雲老太爺不悅道:“知道了,一時大意而已。不過,那個人究竟是什麽人,又究竟想做什麽?”
兩人研究了半天,卻研究不出個結論來。
在雲博遠走進來之時,兩人同時住了口,隻是在心中達成了共識:雲湘瀅並沒有發現什麽,一切照舊即可。
他們兩人自是不知道,苗魯雖是跟在雲湘瀅身邊,卻未曾與他們這邊的人交過手,他們也就無從得知,苗魯的存在。
至於焰無歡那邊的人嘛,一則焰無歡和墨衣,武功遠在他們之上,他們根本察覺不到;另外就是雙方一旦有所碰觸,他們的人都會被墨衣等,滅了個一幹二淨,沒有人能將消息送出去。
總之,基於種種原因,導致他們並不知,雲湘瀅身邊有幫手,從而判斷失誤。
且不說他們如何,隻說雲湘瀅不舍的出了茗書院,速度驟然增快起來,急速衝回了婉湘居。
旁人或許察覺不出什麽來,但是柳玉兒卻是隱隱覺得,雲湘瀅的神情有些不對。
於是,趁著四下無人,柳玉兒悄聲詢問道:“姑娘,可是剛剛老太爺傷到了?”
茗書院進了歹人之事,府裏不少人都知道了。
雲湘瀅沒有說話,隻是拿出從首飾匣子中,得到的那塊“香”字玉石,放在手心中摩挲著,心中反複思索著。
二叔那邊,不管他是不是知情,看樣子都是靠不住的!
不!
雲湘瀅在心裏搖了搖頭,會不會……
會不會二叔也是假的,他根本就是那假雲老太爺的同夥?
一想到這個可能,雲湘瀅不禁悚然而驚!
她究竟應該從哪裏著手,才能判斷清楚這些的真真假假,才能找到爺爺?
陷入沉思中的雲湘瀅,一股痛苦之情,夾雜著絲絲縷縷的焦慮,從她的身上散發出來。
察覺到了的柳玉兒,不禁心中微驚,記憶中的姑娘是嬌憨可愛的,隻時隔十年,再次見到姑娘,她看到的是一個堅毅果決,已經長大了的姑娘,卻從未看到過她如此模樣。
情知自己能幫到姑娘的太少了,柳玉兒索性不再問,如果該她知道的,相信姑娘一定會告訴她的。
柳玉兒從袖中,拿出一封褶皺著,還帶著一些水,幾乎不成樣子的書信,輕聲對雲湘瀅說道:“姑娘,這是剛剛萱草拿過來的,說是或許對姑娘有用。”
雲湘瀅就仿似沒有聽到一般,不說話也不動,隻手指還在那塊玉石上摩挲著。
“姑娘?”柳玉兒小心翼翼的喚了一聲。
雲湘瀅閉目,將心底翻滾的情緒壓下,好一會兒之後,才重新睜開了眼睛,伸手拿過了那封信。
信封被水浸濕了,上麵的字已經模糊了,看不出究竟是寫給什麽人的。好在,信封裏的紙張,雖然被打濕,上麵的字,卻還能勉強辨認出來。
信上隻簡簡單單的,寫了一行字:風吹芙蓉現,勿穿切記!
雲湘瀅微微蹙眉,這是在提醒她?不過,好像已經晚了。
“萱草呢?”
柳玉兒立即答道:“萱草正候在門外呢。”
“嗯,叫她進來。”雲湘瀅點點頭。
萱草進來後,規規矩矩的施禮,這才回話道:“姑娘,是這樣的,奴婢去拿花肥,從門房那裏路過。見有人偷偷摸摸,扔到水裏一封信。因為他們說話間,提及了姑娘您,奴婢就在他們走之後,把這封信拿回來了。”
“還有什麽?”雲湘瀅若有所思。
萱草垂著頭回答:“奴婢去打聽過了,據說,這封信是昨天傍晚,有人送到門房的,隻是門房的人,根本沒給姑娘送過來。”
“可有打聽到,是什麽人送來的?”
“沒有。好像門房的人,也並不清楚,隻說是個姑娘。”
“我知道了。這件事,你做的很好。”雲湘瀅點點頭,打賞了萱草十兩銀子。
萱草立即欣喜道:“謝謝姑娘,謝謝姑娘!太好了!小弟的藥錢有了!”
說完,萱草才意識到,自己高興的失了規矩,連忙壓抑住喜悅,給雲湘瀅磕頭道:“奴婢、奴婢就是太高興了,請姑娘恕罪。”
“無妨。你下去吧。”
雲湘瀅早就知道,萱草是為了她弟弟,才賣身為奴的,此時見她真心喜悅,自是不以為意,反倒有些羨慕,她與家人之間的親情。
爺爺,您到底在哪兒?
雲湘瀅黯然神傷了一下,就立即打起了精神來。
或許,爺爺還在等著,她去救他呢,她怎麽能任由自己消沉!
就在這時,房間外傳來聲音,柳玉兒立即出去詢問。不多時,柳玉兒回來,神情間略有些激動。
“姑娘,快,快去前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