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九月初九，重陽節。

雖然已是秋日，可南邊還是熱的厲害，隻有早晚會略微涼爽一點，趁著太陽剛露頭，蘇瑾和蘇長友過去將孩子們接到了通州城那新置辦的宅子裏，她已經提前買了兩個粗使婆子照顧孩子們的起居。

此番過來居住的一共有十二個孩子，五男七女，年歲相仿，都是無父無母無親無友的孤兒，他們到了陌生的環境有些不大適應，蘇瑾特意留了整整一日，以安撫他們不安的情緒。

直到晚上孩子們都睡下了，蘇瑾才悄悄離去。

已是半夜。

蘇子沛趴在桌上打著瞌睡，看見蘇瑾進門，他立刻歡喜的跳下凳子，露出了笑臉：“娘親回來了！”

“怎麽還沒睡？”蘇瑾忙抱起了小家夥。

蘇子沛抱緊了蘇瑾的脖子，委屈巴巴的道：“早起就不見娘親，子沛怕娘親丟了，看一眼才放心睡覺。”

“傻孩子。”蘇瑾笑著親了親小家夥的額頭，心裏暖乎乎的，這種有人惦記的感覺真的特別好。

“子沛不傻！”蘇子沛不樂意了，一本正經的糾正。

蘇瑾眸光溫柔：“好了，時辰不早了，快去找外公睡覺吧。”

蘇子沛卻是舍不得離開，依舊緊抱著蘇瑾問：“娘親生辰想要什麽禮物？”

蘇瑾的生辰在九月十一，她今年十五，等過了這個生日，便代表她正式及笄了。

不同於大家閨秀會辦什麽及笄禮，普通人家沒有那麽多的規矩，做父母的給孩子隨便買一支簪子便算是成了禮，更不會宴請什麽親朋好友開席。

蘇瑾上輩子對及笄禮沒什麽太大概念，這輩子對及笄禮也沒什麽想法，隻決定當普通生辰過，唯一不同的是，她知道過了今日自己就能戴簪子了。

至於嫁人那一層，她壓根沒多想。

別說她爹現在對她和陸琛的事情持反對態度，就算是她爹同意，她也不會在自己十五六歲的時候就把自己給嫁出去，在她看來，自己這副身體還是個孩子呢！

蘇子沛還在喋喋不休的追問，蘇瑾輕笑：“無論子沛給娘親什麽禮物，娘親都喜歡。”

小家夥困急了，蘇瑾不過才抱了他一會功夫，他便合眼沉沉睡下。

將小家夥輕輕放在了**，蘇瑾聽見房門被人叩響。

都這個時辰了，蘇瑾以為是陸琛，卻不想開門竟然看見了蘇長友：“這麽晚了爹怎麽還沒睡？”

蘇長友掏出了一塊汗巾打開，裏頭是皺巴巴的銀票：“爹攢了好幾年的銀子，本來想攢著給你當嫁妝，可是現在看來你也不大用得著了。”

蘇瑾大概估摸了一下，應當有三四十兩，她有些不解的看向蘇長友，不知道她爹這個時候拿出這些錢來試藥做什麽。

“你及笄了，爹該給你買個簪子的。”蘇長友一笑，眼裏滿是慈愛：“不知道你喜歡什麽樣的簪子，也怕買了你不喜歡，就想著給你拿錢，讓你自己買去。”

蘇瑾心裏一暖，輕聲道：“我現在能賺錢了，這些銀子爹自己留著花用吧。”

“你賺的是你賺的，這些是爹給你的。”蘇長友很是堅定的把那攢了不知多久的銀票塞進了蘇瑾手裏，又再三叮囑她一定要買個好些的簪子，這才放心離去。

看著手裏的銀票，蘇瑾眼睛一陣酸澀。

她爹古板又固執，可對她，是真的很好。

兩日時間一晃就過。

蘇瑾一睜眼就看見了小家夥守在床邊，滿麵笑容。

見她醒了，蘇子沛立刻吧唧親了她臉頰一口，奶聲奶氣道：“娘親生辰快樂！”他記得自己過生辰的時候，娘親就是這樣說的！

因這一個親吻，蘇瑾心情格外好，早早起了。

“過了今日，姑娘就是大姑娘了。”月落一邊給蘇瑾通發一遍念叨著：“您今日第一次梳髻，婢子得給您梳的好看些。”

蘇瑾看著鏡中桃目含笑的姑娘，第一次有自己終於“長大了”的感覺。

雖然容貌依舊，但是隻因這束起的發髻，她整個人都活脫脫的少了幾分稚氣，多了些屬於大姑娘的嬌媚溫婉。

“姑娘真好看。”月落由衷讚歎。

蘇瑾被誇的心情極好，將特意買來的金簪插入發髻之中，月落又給她選了兩朵珠花相配。

月落轉身取了大袖為蘇瑾穿上：“對了，公子方才傳了話，說今日有些事情抽不開身，不能最早給姑娘送禮物，不過他會盡量早些回來給姑娘慶生。”

蘇瑾有些失望，不過轉念一想陸琛忙的都是正事，便也沒說什麽，隻輕聲道好。

早飯時蘇瑾吃了一碗蘇長友親手擀的長壽麵，放下碗筷，她忽見他正盯著自己，眼睛微紅，似乎有些傷感。

“爹這是怎麽了？”她忙問。

蘇長友搖了搖頭，收回目光輕歎：“過了今日，你便是大姑娘了。”

“爹是真舍不得你嫁人。”他埋下了頭，掩住了其中濃重的不舍與感傷。

蘇瑾從未覺得自己的淚腺如此發達過，她莫名覺得鼻根酸澀，卻故作平常：“我又沒說自己要現在嫁人，爹這樣倒叫我心裏也怪不舒坦的。”

大好的日子，蘇長友也不想說太多不愉快的事情，他深吸了一口氣，把自己所有的情緒壓在心底：“沒事，爹就是隨口一說罷了，你晌午想吃什麽？爹給你做。”

“我一會去酒樓叫幾個菜就是，爹整日照顧我們很是辛苦，今日好好歇歇。”蘇瑾一笑。

春梅記著她的生辰，一早就給她送了禮物來，蘇瑾留她用飯，她卻說家裏忙著收稻子，得回去幫忙。

許棠兒也送了她一身親手做的衣裳，並帶兩根赤金的簪子，都是通州城最新時興的樣式。

楚莫言土豪的很，直接甩了一張千兩銀票過來叫她隨意買，蘇瑾自然舍不得花那麽多銀錢去買簪子，至於銀票嘛，她很是心安理得的收了，打算等楚莫言生辰時還禮就是了。

最讓她驚訝的是，陳菲菲不知道從哪得知的她及笄，派人送了禮物來。

隻有陸琛一直沒動作。

不過既然他特意叫人來傳了話，便代表著他肯定忘不了。

蘇瑾第一次對生辰禮物有那麽一丟丟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