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時間一晃而過。

蘇長友臉上的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便開始日日去城裏擺攤,蘇瑾勸她多歇幾日他就是不聽。

這日,蘇瑾收了曬好的藥材便鑽進了陸琛屋裏:“今日傷口怎麽樣了?”

“結痂了。”

陸琛下意識的碰了一下自己胳膊上的刀傷處,沒想到她研製的那藥粉竟然真有作用!這讓他又驚又喜,對她亦是更加好奇。

自學成才?有待考究。

“我看看。”

“男女授受不親。”

又是這句話,真是古板。

既然人家不讓看,蘇瑾也懶得去討那個無趣,她忽然問:“對了,那日你為什麽躲著官府的人?”

她狀似隨意,可那微抿的唇角卻是透露了她的緊張。

陸琛坐在床邊,脊背挺直,布衣也未能掩了他一身的矜貴清傲。

“有嗎?”他反問。

“我又不瞎,你老實交代。”蘇瑾揮舞了一下自己的小拳頭,目露威脅。

好歹他現在落在自己的地盤上,不坦白從寬怎麽能行?

陸琛鳳眸微抬,忽染了些許笑意:“我年輕不懂事的時候犯了點錯,下了一次大獄,導致現在瞧見官差就心生畏懼,不敢直視。”

蘇瑾看得出來,他純粹是故意在逗自己,畢竟這番話…估摸著也就隻有蘇子沛會信。

看著陸琛還有心思打趣自己,她忽然就不想繼續問了。

她覺得陸琛不像是壞人——至少,他從未做過什麽傷害她們的事情。

陸琛本來以為能看見蘇瑾氣急敗壞的樣子,卻不想見她竟然一臉平靜的擺弄起了藥材。

她不問了,他反而追著不放:“既然懷疑,為何不再問了?方才不是還懷疑我是人犯?”

蘇瑾桃花眼尾微翹:“等我收了你的全部酬金,再把你扭送到官府去,正好能再多得一份賞金,現在告發了你,豈不是浪費了?”

“你瞧我值多少銀兩?”陸琛問。

蘇瑾仔細的瞧了瞧他:“二百兩總是有的。”

陸琛眼角微抽,感情兒他在這姑娘眼裏就隻值二百兩?

他很想從她臉上找到言不由衷的表情,可惜…他失敗了。

二百兩……忽然想起第一次見麵時她張口要價二十兩的場景,陸琛默默的安慰自己現在已經很值錢了。

“話說回來,那日官府的人找你何事?”

話說出口,陸琛一陣沉默,看來他還真是悶壞了,竟然連這等閑事都好奇起來了。

說起這個,蘇瑾眼角眉梢都是喜悅:“我接了個活,給知縣大人的千金治病。”

陸琛有些詫異:“治病?”他還未曾聽說過有女子在外行醫,而且還是去官家。

蘇瑾今日心情不錯,便將前因後果和陸琛說了一遍。

陸琛聞言,不禁感歎這姑娘真真大膽,不過瞧著她臉上的歡喜,他唇角下意識勾出了個弧度:“一千兩銀子,看來蘇姑娘要發財了。”

蘇瑾卻是搖了搖頭:“我有個想法,也不知能不能成,我其實沒打算要什麽賞……”

她說的正興高采烈,忽然發覺了什麽不對,立刻就閉上了嘴。

她和陸琛又不熟,和他說這些做什麽?

“你好好歇著,我一會給你開個方子,你先吃著試試。”說完,她將自己帶來的幾瓶藥粉倒出,開始旁若無人的用銀簪和弄了起來。

小姑娘動作利落的調配著藥粉,神情認真,五官精致,皮膚白皙,仿佛是枝頭的一朵梨花,白嫩清媚。

明明模樣好看的要命,卻偏偏整日裏素衣荊釵,絲毫不把自己當個姑娘家待。

瞧著她分外嬌嫩的臉頰,陸琛腦海裏忽然升起了一個念頭——這樣的姑娘,本該被人捧在手心,日日嬌護著的。

念頭剛剛閃過,陸琛就是一愣,這和他可沒什麽關係,也輪不到他來感歎。

隻不過,他倒是對蘇瑾那還剩半截的話比較感興趣。

她有個想法,那想法是什麽呢?

看在她為他治傷的份上,他要不要幫她一把?

陸琛不知從哪兒弄了塊細膩的木頭,給蘇子沛做了一把劍。

他做的精細,甚是逼真,蘇子沛立馬就不要李大壯那把了,整日裏劍不離身,就連睡覺都得放在枕邊,寶貝的不行。

因著這把劍,蘇子沛和陸琛親近了許多,兩個人還總是會在一旁說悄悄話,蘇瑾現在對陸琛比較放心,倒是也不大管蘇子沛了。

清晨,蘇子沛正捧著一本書坐在簷下看,書是蘇瑾自己做的,上麵的內容很簡單,每頁隻有幾個圓點,原點後麵對應著用來計數的字。

蘇子沛一邊數著點數,一邊努力的記著上麵的字:“一、二、三,這個字念三……”

這書雖然簡陋,但可見用心。

瞧著蘇子沛,陸琛腦海裏忽然浮現出了蘇瑾平素裏看書時認真的模樣。

在農家之中,識字的姑娘幾乎沒有,這樣喜歡讀書的姑娘更是實屬罕見。

“很喜歡讀書?”他搬了小凳坐在蘇子沛身邊。

“不大喜歡。”蘇子沛抬頭看著陸琛:“可是娘親說了,人都是要讀書的,隻有讀書才能有出息,才能賺大錢。”

小小的人兒一板一眼的學著大人說的話,瞧著很是可愛。

陸琛摸了摸他圓圓的小腦袋:“你娘親說的對。”

“娘親說的自然是對的。”蘇子沛滿臉笑容:“我娘親還說了!我好好讀書,長大了以後當個貪官,就能給她買好多好多花衣裳了!”

貪官?

陸琛額邊青筋閃爍,蘇瑾整日裏教的這都是些什麽有的沒的!

他緊忙改正蘇子沛這個觀點,可蘇子沛卻是聽不得旁人說他娘親半點不好,隻捧著書本離陸琛遠了些,繼續在那低頭數著點點。

陸琛看著蘇子沛那天真的臉頰,目光微頓。

這抹天真,這是長在京裏高宅大戶裏的孩子絕對不會擁有的東西,從出生起,他們就被抹殺了擁有天真的權利。

陸琛的傷口愈合的還不錯,喝了兩日湯藥,他身子也沒先前那樣虛了,蘇瑾也愈發看不得他整日無所事事。

“你若是閑著就把地掃掃。”

“掃地?”陸琛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