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無論邢景軒如何惱怒,該麵對的事情還是要麵對。

眼下,他若在馬車內龜縮不出,自然會被他人認為心中有鬼,於是,邢景軒隻得硬著頭皮自馬車鑽出,寒風襲體,他不自覺打了個寒顫,不想百姓的反應更加令他心涼。

在張府和楚府家丁的起哄下,百姓們群情激烈,紛紛出言指責。

眼看著這些刁民竟然對自己橫加指責,他心中厭惡不已,但當著百姓的麵他自然不會表現的氣急敗壞,反而揚起微笑頷首:“此事許是有些誤會,大家請先不要聽信謠言,待邢某過後……”

話還沒說完,一個雞蛋忽然不知被從哪個角落扔了出來,直奔邢景軒麵門。

邢景軒下意識伸手去擋,蛋清蛋黃混在一處沾染了他整條衣袖。

他麵色一僵,卻未曾發怒,而是努力保持優雅:“此事興許有誤會在其中,待邢某過後,自會還自己一個清白。”

蘇瑾收回視線,淺啜了口暖茶,淡淡道:“浪費糧食了。”

許棠兒掩唇輕笑:“蘇妹妹罵起人來真是不帶半個髒字。”

“也帶的。”蘇瑾看熱鬧看的心情極好,她順嘴提道:“我昨個兒都把陳菲菲罵急了。”

“陳菲菲那件事情我聽說了。”許棠兒道:“日後我會幫你留意著些她那邊的動態。”

“謝啦。”蘇瑾笑著看向樓下,不免有些失望。

邢景軒竟然沒鬧事,而是鑽回了馬車,不與百姓正麵衝突。

“這人看起來也不傻呀…怎麽就能做出那些蠢事來呢?”蘇瑾分外覺得這一幕可惜了自己的一番布置。

許棠兒輕聲道:“若叫百姓親眼看見了他氣急敗壞的樣子,他日後可就真的沒法再扭轉形象了。”

“也對,他日後還得洗白呢。”蘇瑾瞬間就做好了決定,等回去之後她就死命砸銀子買水軍,不讓邢景軒的名聲徹底變臭,她就不姓蘇!

要說邢景軒也是個神人,他竟然真的縮在馬車裏一直沒出來,活生生的受著罵。

蘇瑾看的津津有味,可惜不到一刻鍾,就有人收到消息派士兵來將百姓驅逐,邢景軒得以脫身。

許棠兒感歎道:“邢公子以前在通州名聲極佳,人人都說他溫文有禮,沒有架子,是極好的夫婿人選,卻不想他竟然是這種人,真是知人知麵不知心。”

蘇瑾嘴角一撇:“以前人人都讓著他,他自然能裝出來個人樣,可現在我家欽差大人壓根不把他當回事,反而將他處處比了下去,他自然氣急敗壞,保持不了從前的假麵。”

聽著她一口一個我家欽差大人,許棠兒臊的臉都紅了,她拉著蘇瑾起身:“好了,這熱鬧也看完了,我請你去醉鄉居用飯。”

蘇瑾看了看時辰:“去我家吧,這個時辰我爹應該也做好飯了。”

許棠兒也不扭捏:“也好,我有幾日沒見過子沛了,還怪想他的。”

蘇子沛生的白嫩好看,腦子也機靈,凡事見過他的姑娘家沒有一個不喜歡他的,特別是許棠兒,每隔幾日就算不去看蘇瑾,也得特意買些東西去看蘇子沛。

邢景軒是安然到了家,可他所有作為以及被陸琛廢了一隻手的消息在通州城內不脛而走,幾乎所有人的眼睛都在盯著驃騎大將軍府,想看看這次驃騎大將軍會如何回擊。

可奇怪的是,明明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情,偏偏驃騎大將軍府安靜的可怕,沒有半點消息傳出!

許多人都說,這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隻不過眾人沒能等來驃騎大將軍大發雷霆,就收到了孫守備從馬上掉落被踩踏而死的消息。

“狡兔死走狗烹,陸琛這樣做,會不會讓其他人有兔死狐悲之感?”蘇瑾抱著軟墊,強打精神跟楚莫言說話。

這廝大半夜的突然跑了過來,她本來還以為他有什麽要緊事,卻不想他開口說的竟然是孫守備的破事。

不過話說回來,蘇瑾還真的挺擔心其他人會因為孫守備這事兒對陸琛起了防備之心的。

“以前會,現在不會。”楚莫言道:“如今陸琛手裏掌著兵權,隻要他一日不失掉兵權,那些人就一日不會反叛。”

兵權?蘇瑾知道陸琛得了兵權便不會輕易鬆手,可那半邊兵符不是在李副將手裏?

她難得動了動腦子:“你是說,陸琛會將李副將拉攏到自己陣營之中?”

“還不傻。”楚莫言用扇子輕敲了下蘇瑾的腦袋,惹得她反手輪了他胳膊一個巴掌:“不是說李副將脾氣剛烈?怕是不易被說動。”

“那是陸琛該操心的事情。”楚莫言皮糙肉厚,壓根不把這巴掌當回事:“你現在當務之急,是研製出一味藥來。”

“什麽藥?”蘇瑾瞬間來了精神,她一直納悶這大晚上得楚莫言跑來幹什麽呢。

楚莫言一聲壞笑,低聲對蘇瑾說了自己的要求。

蘇瑾的眼睛愈發的亮,連連點頭:“這事兒包在我身上!”

她忽然覺得自己在陸琛的大目標中有點存在感了。

夜色深沉。

李副將搓了搓冰冷的雙手,跟著秦風鑽進了陸琛的帳篷,帳中之人著一身玄衣,劍眉鳳目,沉穩中又不失優雅。

他大步上前,拱手道:“陸將軍找我?”

陸琛起身還禮:“今日之事多謝李副將仗義執言。”

李副將笑的爽朗,大掌一揮:“不用客氣!這都小事!老子本來就看不慣他!將軍也不用謝我!”

陸琛請李副將坐下,秦風添茶。

“隻是這次過後,想必李副將必會被邢景軒所針對,驃騎大將軍對李副將亦不會如從前一般,對此,李副將可有想法?”陸琛親自將茶水遞於李副將,招攬之意呼之欲出。

李副將脾氣直,卻不代表他腦子不好用,他看著陸琛手裏的茶杯,直接問道:“你想用我?”

陸琛也不裝腔作勢,直接頷首承認。

“成!”李副將比他更痛快,嘿嘿一笑:“老子本來還琢磨著趕緊請辭跑路呢!用我,日後可得護我周全!”

誰也不傻,李副將當然知道自己這次肯定是得罪人了,他已經做好了遠走他鄉重新投軍的準備,卻不想突然天降驚喜!

“這是自然。”陸琛將茶水置於李副將身前:“請。”

“那老子以後就跟你混了!”李副將大巴掌一伸,想拍陸琛的肩膀,又覺得不大合適,隻又搓了搓手:“不過醜話說在前頭,這兵符我可不能給你!”

“這是規矩。”陸琛壓根也不曾想過真的把兩塊兵符都據為己有,有些時候,人不能太貪心。

在眾人的注視下,一晃幾日之間過去,通州城竟然依舊安靜如昨,令人不敢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