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風瞧著蘇瑾的背影道:“這小姑娘模樣倒是漂亮,瞧著斯斯文文,不像是鄉野丫頭。”

陸琛掃了他一眼:“何時學會在背後議論他人了?”

“公子教訓的是。”

秦風乖乖認錯,心裏卻是有些納悶,他們家公子什麽時候開始管這種閑事了!

他好歹也出身世家…如今卻是要做這種威脅農婦的行徑,若叫他那些朋友知道一準要笑掉大牙!

林氏這次算是被蘇瑾嚇破了膽,抱著蘇晨回家後幾天沒敢出屋,等過了這個勁兒,她整日裏在村裏嚷嚷蘇瑾賣了她兒子,可是壓根沒人信她,嚷嚷累了,林氏也就消停了。

可她心裏總歸是咽不下這口惡氣的!想來想去,她再一次敲開了蘇瑾家的大門。

瞧著一臉怒氣的林氏,蘇瑾嗬嗬一笑:“這次念在三叔的份上我把晨兒接回來了,再有下次,我可就沒這樣好心的時候了,嬸母還是回去看好了晨兒,別再什麽時候又丟了。”

一句話捅了林氏的心窩,叫她瞬間落荒而逃。

站在門口的陸琛淡淡的說了一句:“還行,不算太傻。”

蘇瑾桃目一眯,這話是誇是貶?

“我是真心誇你。”他特意添了一句。

鬼才信!

自從陸琛傷口開始結痂之後,他就總是會時不時的消失一陣,也不知是去做什麽了。

若是從前,蘇瑾一準會對他心生懷疑,琢磨著他的去處,可自從他幫著自己過了林氏那事兒之後,她對他便也沒那樣懷疑了。

他願意做什麽就做什麽去吧……不回來才好呢!

而且經過了這次的事情,蘇瑾想在城裏買房子的心更加迫切了。

可甭管是古代還是現代,這買房子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還是賺錢要緊。

蘇瑾特意翻了幾天記載著西域藥材的醫術,方給陸琛開了個溫補中和的藥方——是溫補中和,而不是解毒。

她仔細琢磨過了,這古代信息不流通,物品更甚,西域那邊特有的藥材不是她們這種尋常小鎮會有的東西。

既然如此,她幹脆就先試著藥,看看什麽藥材能壓製他體內毒素,再根據藥性給他推演出一個合適的方子。

其實她大概心裏有個想法,隻是事關人命,她不敢貿然。

也不知道如果陸琛知道每天蘇瑾把他當小白鼠似的灌藥,心裏會做何感想。

這日,陸琛不知去做什麽了,一大早就不在屋裏,蘇瑾把飯菜放在他房間裏便帶著蘇子沛上了山。

晌午時,蘇子沛捧著書數點點,她在陰涼處擇著上午采回來的藥草,想著家裏沒了外人,她幹脆卷了袖子方便幹活。

衣袖輕挽,白嫩似藕的右手腕上一顆鮮紅的守宮砂煞為顯眼。

窗口處,陸琛眸光瞬間被那抹紅吸引,不敢置信的看了蘇瑾一眼,又仔細的打量了一眼她的腕間。

的確就是守宮砂。

豆蔻之年的姑娘身上有守宮砂不奇怪,奇怪的是,蘇瑾隻是個鄉野姑娘。

守宮砂難得,隻有高門世家才會在剛生下來的女嬰身上點守宮砂。

至於一般人家,沒那個錢,也沒那個閑。

可她……

他目光太過炙熱,蘇瑾瞬間就感覺到了,見陸琛竟然在家,而且還在盯著自己的手腕瞧,她立刻把袖子落了下來,還不忘瞪了他一眼。

她扭身回了屋,陸琛眼中的疑惑越來越深。

在蘇瑾的左期右盼中又過了四五日,官府終於再次來人將她接進了城。

此時距離她上次進城已有十日光景。

許棠兒比先前長胖了一些,可依舊瘦的嚇人,丫鬟扶著,她堪堪坐在床邊,仿佛用力喘氣都能折斷了胸骨一般。

蘇瑾給她瞧了身子,又給她另開了一副方子,用來固體培元。

囑咐了丫鬟如何煎煮藥材,還有平時一些注意事項,蘇瑾特意叮囑:“短時間內千萬不能再讓你家姑娘用油水大的飯菜,若想補身子,多吃些雞蛋牛乳紅肉便可。”

許棠兒日見好轉,劉氏笑的歡喜,主動把診金給了蘇瑾:“按照先前布告上說的,這是一千兩診金。”

知縣一年的俸祿不過一千二百兩,這一千兩對於許家來說也是一筆不小的數字了,若非當初實在走投無路,許家也舍不得拿出這些銀兩。

可既然現在人家治好了自家閨女,許知縣和劉氏也斷沒有食言的道理。

意外的,蘇瑾沒接。

劉氏不解:“蘇姑娘這是……?”

蘇瑾欠身:“夫人,我有個不情之請。”

“姑娘大恩,有什麽話直說就是。”劉氏一貫是個痛快性子。

“我想見知縣大人一麵。”

若是先前,蘇瑾這要求肯定會被劉氏否決,可現在她是自家閨女的救命恩人,單顧著這一點,劉氏也說不出拒絕的話:“姑娘隨我來。”

“你想要行醫文書?”

聽了蘇瑾提出的要求,許知縣大吃一驚,劉氏同樣詫異。

許知縣年紀和蘇長友相仿,身材幹瘦,樣貌尋常,身上也沒什麽官氣,唯一雙不算大的眼睛透著精明。

“蘇姑娘救小女於水火之中,此事本官萬分感激,按理來說,無論姑娘提出什麽要求本官都會應下。”許知縣話音一轉:“實在不是本官不肯幫你,隻是這自古以來,還從未聽說過有女子行醫這種事情,這行醫文書也從未給女子開具過。”

許知縣的拒絕在蘇瑾的意料之中,畢竟這事兒的確前無古人,許知縣若是一口應下她反而會懷疑他腦袋構造是不是異於常人。

她早就想好了應對之言:“可是律法之中也不曾明言規定女子不能行醫。”

“這……”許知縣微微一怔,又聽蘇瑾道:“醫者仁心,懸壺濟世,皆為蒼生,為何要有男女之分?”

“話雖如此,可蘇姑娘著實叫本官為難。”許知縣眉心緊皺。

“一份憑證罷了,又不當什麽大用,你簽了也就是了,說這些有的沒的做甚?”夫妻二十載,劉氏一眼就看出了許知縣是在惺惺作態。

許知縣不著痕跡的給了劉氏一個眼神,阻止了她即將要出口的話:“雖隻是份憑證,可我給一個姑娘家簽行醫文書實在不和規矩,難免會落人話柄,影響仕途。”

劉氏撇嘴,暗道三十多了才顧慮仕途是不是晚了點?

蘇瑾知道自己說多無益,幹脆以屈求伸:“若大人為難,小女子也不敢強求,至於診金,我便也不收了,隻當與令千金結個善緣便是。”

許知縣目光閃爍,暗道這小姑娘一招以退為進用的的確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