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楚莫言與素兮已經各回各家了,蘇瑾下了馬車第一眼就看見了立於門口的邢景軒,他身後跟著十餘名侍衛,將一笑醫館的大門堵的水泄不通。

這人怕不是有病,青天白日的攔截在此,平白影響她的生意。

蘇瑾不悅,目光掃過他依舊包紮著的手上,她早前就聽說過他的手被陸琛廢了一隻,還是第一次親眼看見。

感覺到了她目光落處,邢景軒本就陰沉的麵色更加難看了幾分,下意識將手背到身後。

對麵女子身著茜色襖裙,身段玲瓏,容顏比之初見時更顯精致了些,眉眼依舊嬌媚如昨,可此時的他麵對她,完全沒了從前的一切心思,隻覺此女慣會拿腔作勢,和陸琛一般可惡!

蘇瑾打量了一眼堵在門口的眾人,方問:“邢公子這是何意?”

邢景軒沒有半句寒暄,直接便道:“家母病重,請蘇姑娘移步一看。”

呦嗬,以為他學欽差大人板著臉她就怕他?這病貓學起老虎來,怎麽看這麽滑稽可笑。

“抱歉,並不方便。”蘇瑾同樣冷著臉。

“陸琛不在。”邢景軒低頭看著女子精致側顏冷笑:“我勸你還是識相一些。”

識相?

她偏不。

“若想拿捏誰,邢公子尋錯人了。”蘇瑾從容的整理了一下腰間荷包,忽抬頭對他一笑。

這笑容意味很濃。

裏麵那深深的不屑刺痛了邢景軒本就敏感的自尊心。

他拳頭緊握,額邊青筋暴起,眼底滲著紅血絲,看起來似乎隨時都能撲上來咬蘇瑾一口似的,而且仔細端詳。

實話實說,蘇瑾看著他這表現心底有點打怵,畢竟這位看起來精神有點不太正常。

精神有問題的人,自是不能以常理推之。

“現在通州城還是我邢家說了算。”邢景軒態度強硬:“如果蘇姑娘不想叫你的家人發生任何不測的話,最好還是隨我走一趟。”

蘇瑾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家人,亦很討厭別人拿她爹和她兒子相威脅。

可討厭歸討厭,看了眼堵在門口的侍衛,她眸珠輕轉,果斷轉身上了馬車:“進屋個人告訴我爹,我去大將軍府為韓姨娘診病,請他不必擔心。”

好漢不吃眼前虧,她可不敢保證這貨會不會一個激動之下做出些什麽喪心病狂的事情。

馬車行駛,蘇瑾撩開窗簾看了一眼自家門口撤了幹淨的侍衛,暫且放了心。

撂下窗簾,她琢磨著自己該如何自保——別看她方才嘴上硬氣的很,實際上她心裏沒什麽底,雖然陸琛在她身邊安排了人手,但是人手總歸有限,她可不認為憑借自己身邊那些人就能抗衡的了根深蒂固的驃騎大將軍府。

不過除了她自身的安危以外,她更為在乎的還是邢景軒打的到底是什麽主意。

她總覺得這貨目的不純,應當不是真的請自己去治什麽病的,畢竟現在局勢很明顯,陸琛和驃騎大將軍是敵對的,而她又站在陸琛這邊,除非驃騎大將軍府的人瘋了,不怕她暗中對韓姨娘動什麽手腳,才會請她去給韓姨娘治什麽病。

至於韓姨娘昏迷不醒一事,怕是整個通州城裏沒有比她更加清楚的人了。

那日楚莫言大晚上得過來說讓她幫忙製一種藥,一種能使人昏迷的藥,他還說,隻要韓姨娘昏迷,就能暫時拖住驃騎大將軍的步伐,為陸琛爭取更多的時間。

當時她對楚莫言的話是持懷疑態度的,畢竟這古代男尊女卑,女人對男人來說隻是附屬品而已,更別提隻是一個後宅的姨娘,可讓她大跌眼鏡的是,驃騎大將軍竟然真的如陸琛所料!被韓姨娘牽住了步伐!

她還曾經感歎過,驃騎大將軍看起來那麽糙的一個漢子,沒想到竟然是個癡情的。

話說,邢景軒怎麽就沒遺傳到他爹一點點好處呢?

思及此處,蘇瑾對邢景軒的鄙夷更加深了。

胡思亂想間,馬車停在驃騎大將軍府門前。

這是蘇瑾第一次來此,一進門就感覺到了這裏與其他府邸的不同,要說驃騎大將軍不愧是這通州城內真正的掌權者,單說他這府邸就比旁人家的多出了些威嚴肅穆。

邢景軒在前帶路,蘇瑾懷著警惕記著路線,一路上二人誰也不曾多言,直到邢景軒在一個院落中駐足。

這院落看起來普普通通,不大像是得寵姨娘的住所,蘇瑾收回打量的目光,看向那滿身陰霾的人。

“請吧。”邢景軒一指屋門,意思不言而喻。

蘇瑾明知故問,試探道:“邢公子這是何意?”

“我娘一日不醒,蘇姑娘一日便不可離開此處。”

蘇瑾聞言便大抵明白了,這貨應當是想將她挾持在此,以掣肘陸琛。

“邢公子大抵想多了。”蘇瑾嘴角掛著淺笑:“能不能留下我,你說了不算。”

蘇瑾那自信的樣子叫邢景軒怎麽看怎麽覺得可惡,他冷笑:“怎麽?你還指望陸琛來救你?我告訴你,陸琛他很快自己都會自顧不暇!”

“自顧不暇的是你才對吧。”蘇瑾反諷:“你若當真還有一點辦法,也不會想到利用我去對付陸琛。”

這話明顯戳中了邢景軒的軟肋,他咬牙:“真想看看待陸琛身死那日,你是否也如今日這般牙尖嘴利!”

蘇瑾低眉淺笑,再次整理了一下自己腰間荷包:“幾十年後的事情,邢公子確定自己能活那麽長?”

邢景軒冷眼:“誰輸誰贏可不在唇齒之上。”

“是嗎?”蘇瑾忽抬袖輕撫珠花,露出了一小節白藕似的手臂,與此同時,一股若有若無的香氣從她袖間傳來。

邢景軒下意識多吸了幾口,看著她手臂的目光逐漸變了樣。

蘇瑾將一切看在眼中,果斷出言:“想來邢公子是好了傷疤忘了疼……哦不,想來邢公子的傷勢還未大好。”

邢景軒眼底欲色瞬間被慍色取代,他冷哼:“看好她,若叫她跑了,本公子唯你們是問!”

侍衛紛紛道是。

他冷冷看了蘇瑾一眼,甩袖離去。

蘇瑾不急不躁,微笑看著邢景軒的背影,雙唇翁動:“一…二…三……”

三字聲音尚不清楚,邢景軒應聲倒地。

“公子!”

“公子!”

“真蠢。”蘇瑾輕撫腰間荷包,眸光落在邢景軒臉色,嘴角依舊是那抹醉人的淺笑:“我早就說過,若想拿捏我,你可是便找錯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