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是從京城來的官呢!嘖…那一身的氣度,真真是尋常人比不得的。”

“而且他很年輕!瞧著和你差不多大!那麽年輕就做了三品的官!將來還不得封王拜相?”

聽著身邊姑娘那一聲又一聲的驚歎,陸琛眼底染上了些笑意。

到底也隻是個年紀不大的小姑娘罷了,縱她有意叫自己看起來穩重精明,可還是遮掩不住小姑娘家骨子裏那股子嬌俏勁兒的。

聽她越說越玄,就差把那位都尉誇成下凡的文曲星君了,陸琛忍不住道:“一個三品都尉而已,也值得你這樣驚奇。”末了,他還特意添了句:“沒見識。”

蘇瑾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虧她把他當朋友,他卻這樣奚落自己!

她沒見識怎麽了?她兩輩子加一起就見過這麽一個大官!還不許她驚奇一下了?

似是要證明什麽似的,她又道:“我還接了一個活,是給張知府的千金治臉,後日便去。”

“知府?”陸琛眼底笑意瞬間消失:“張順庭張知府?”

蘇瑾走在前頭,不曾發現他的不對:“是啊,我們通州就隻有這麽一個知府。”

“若想保住小命,就離張府遠些。”

不知是不是蘇瑾的錯覺,她總覺得陸琛這聲音比平常更冷了些。

“為何?”她不解。

陸琛卻再沒說話,睫毛遮住幽冷眸光。

蘇瑾瞥了他一眼。

長得倒是人模人樣的……怎麽竟說一些正常人聽不懂的話?

陸琛雖不大愛說話,但一路上蘇瑾甭管說什麽,他怎麽著都會隔一會回個一兩句,可自從她提起了張知府,陸琛就再沒吱過聲。

奇怪。

快出城時,忽然有個身材微胖的青年男子不知從何處衝了出來,就像是有目標似的,直奔蘇瑾而去。

一切發生在刹那之間,陸琛眸光一緊,下意識挪了一步偏身將蘇瑾整個兒護在懷裏,而那匆匆衝過來的男子則撞到了陸琛的肩膀。

陸琛紋絲未動,那男子卻是被力道反彈,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摔得哎呦一聲慘叫。

“你他娘的沒長眼……”撞到陸琛的男子一臉橫肉,本想喝罵,卻是在對上了陸琛那雙陰冷眸子時陡然閉上了嘴。

這眼神像條毒蛇一般吐著信子,仿佛隨時會撲上來咬他一口似的。

他堂堂知府之子!竟然虛了!

“嚇著沒?”陸琛不著痕跡的鬆開了攬著她肩頭的手,唯指尖留一抹藥香。

蘇瑾搖頭,她壓根沒看見發生什麽就被陸琛給拉到了懷裏,要說嚇著,她也是被陸琛給嚇著的。

瞧了一眼那坐在地上看起來不似善茬的男子,她輕聲道:“走吧。”

陸琛頷首,抱緊了蘇子沛。

男子眼睜睜的看著他們離開,直到藏在暗處的下人過來將他扶起,他才後知後覺的回過了神。

“奶奶的!老子剛才莫不是中邪了?”他一拍腦門,納悶的很:“去,查查!看看那小娘子是誰家的!”還有那個男的!他娘的竟然敢那麽看著他!老子要把他的眼珠子挖出來泡酒喝!

迎著烈日趕路,蘇瑾累的氣喘籲籲,陸琛抱著蘇子沛卻還似個沒事人似的,中途休息,她一邊挖著香膏往臉上塗一邊默默的吐槽,也不知道前些日子留了那麽多血的是誰!

“抬臉。”她拿著香膏要給蘇子沛擦。

陸琛下意識的轉過身,不讚同道:“男孩子擦什麽香膏。”

“防曬的,不然我們家小包子就要曬成黑饅頭了。”一邊說著,她一邊笑著挖了一塊香膏塗在了蘇子沛的小臉上。

淡淡的藥香鑽進陸琛鼻間,他忽然記起,蘇瑾身上也總是縈繞著這股子味道。

區別於京中姑娘的脂粉香氣,很好聞。

蘇子沛臭美的拍了拍臉蛋:“香香。”

“香。”蘇瑾笑著合上蓋子,一行人繼續趕路。

到家後已經過了午時,蘇瑾累的不行,本想躺下歇一會兒,卻不想直接睡了過去,再睜眼,就見蘇子沛正拿著一塊玉佩在玩。

蘇瑾立刻將玉佩要了過來:“娘親不是告訴過你,千萬不許拿這個玉佩玩?”

蘇子沛做壞事被逮了個現行,立刻心虛的低下了頭:“子沛錯了,再不拿了。”

“明天不許吃糖。”蘇瑾在教育蘇子沛這方麵一向嚴格。

蘇子沛也沒狡辯,乖乖的點了點頭:“就看看,娘親不生氣。”

“好了,去玩吧。”蘇瑾將玉佩收好,又覺得不放心,再換了個地方藏著。

這玉佩摸著溫潤細膩,便是她沒什麽見識也知道價值不菲,她估摸著最少也能賣個二三百兩銀子。

可是甭管蘇家窮到什麽份上,她爹也不曾動過當了這玉佩的心思,因為這是她娘留下來的唯一物件。

蘇瑾沒繼承原主的記憶,對她娘沒有任何印象,隻聽說是生下她之後不久就撒手人寰了,蘇長友平時也從來沒提過,她有時因為好奇問起,他也是含糊其詞,從來不曾正麵回答過。

不僅她,就連村裏人都沒見過她娘。

蘇家清貧,特別是她爹,當初分家的時候窩囊到把自己的地都給了她三叔,在村子裏沒有地種就等於要被餓死,於是乎她爹出了村子去尋活路,她爹傻人有傻福,出去了三年也不知從哪兒學了一身半吊子醫術,還帶回了她。

她爹說,她娘命苦,生下她就沒了。

可這些年村裏人對此事一直議論紛紛,蘇瑾好看,沒有一點像蘇長友的地方。

有人說,她娘肯定不是個什麽正經出身的女人,不然那麽好看怎麽可能跟了蘇長友一個要錢沒錢要貌沒貌的?

還有人說,她壓根就不是她爹的骨肉,說不準她爹被人戴了多大一頂綠帽子,是在給旁人養閨女!

不過甭管村裏人私下裏怎麽議論,她爹都從不曾掛懷,總是笑嗬嗬的說“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你就是爹的姑娘,旁人說什麽都沒用”。

蘇瑾也這麽覺得,因為這世上絕對不會有人傻到會對旁人的女兒這麽好。

下晌春梅來找她玩,正巧蘇家有點豆子沒挑好,兩個人坐在牆根處一邊挑著豆子一邊閑聊。

“你聽說了沒?皇上派來咱們通州的欽差大人失蹤了!”

春梅咋咋呼呼的,那煞有介事的模樣仿佛跟自己親眼看見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