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者敲門，屋裏傳出了素兮那略顯慵懶的聲音：“進。”
蘇瑾臨進屋時還不忘往樓下瞄了一眼，戲台子上的人正甩著水袖。
“樓下一直這麽吵？你不嫌煩嗎？”她看著那倚在貴妃塌上的絕美女子。
“聽習慣了。”素兮笑著招手：“來姐姐這坐。”
她拉著蘇瑾坐於榻上，又吩咐侍者上茶。
蘇瑾從荷包中掏出了一個雞蛋大的圓形玉盒：“呐，送你。”
素兮接過玉盒打開，裏麵是一顆赤色丹藥，她挑眉：“什麽東西？”
“我按照古籍練的藥，此藥可救瀕死之人，不說起死回生，也能吊住臨終之人的最後一口氣，嗯……不過要是傷者被人貫穿心肺之類的就無能無力了。”
“這麽神奇？”素兮合上蓋子，將其收進荷包：“那我須得貼身珍藏才行。”
“隨身帶著吧，不盼著它一定能派上用場，可至少有備無患。”蘇瑾道：“昨日的事，多謝。”
多謝？感情兒這藥是謝禮了？
素兮身上瞬間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她極不適應被人家道謝：“你別自作多情好不好？若你昨日最後當真無法逃脫生天，我肯定不會留下給你陪葬的。”說著，她又不忘添了句：“姐姐的命金貴著呢。”
素兮說的都是實話。
她留下是因為怕蘇瑾真的出了什麽事情，她盡力而為，就算最後無力回天，也不想讓自己日後想起此事來心有遺憾。
她覺得給人家陪葬這種事情是最蠢的，留著性命去報仇不好嗎？
再者，她雖覺得蘇瑾這丫頭挺對她的心思，卻從來都不覺得自己可以為她付出自己的生命。準確來說，她覺得這世上，根本沒有任何人值得自己付出生命。
像蘇瑾這次為了一個男人而差點害死自己這樣的傻事，她這輩子都做不出來。
想著，她脫口而出：“我從前從來不相信一個人可以為另外一個人付出性命的。”
“現在信了？”蘇瑾眉飛色舞，很是得瑟：“是不是被我和我家欽差大人的愛情感動了。”
“我是被你們蠢到了。”素兮嗤道：“活著多好，你們呀，真是想不開。”
話落，她忽見蘇瑾跑去書桌上研墨。
“你做什麽？”
蘇瑾一邊研磨一邊笑：“我要把你這番話記下來，若日後你對誰愛的死去活來，我就把它拿出來。”
“想叫我打臉？”素兮對此很是自信：“不可能！”
甭管她如何說，蘇瑾還是樂嗬嗬的把這句話寫了一遍，還特意在素兮的麵前晃了晃。
“你也不嫌累。”素兮覺得好笑：“喝杯茶暖暖身子。”
茶水有些燙，蘇瑾吹了吹淺啜，隨口問：“你可知陳姨娘的過去？”
“沒興趣。”素兮狐狸眼微轉，侍者便會意出了門去：“我問問下麵的人。”
“隻是好奇，覺得她和驃騎大將軍那日的對話很令人遐想無限。”蘇瑾道：“你說驃騎大將軍長的那麽糙，竟然也是個情種。”
“每個人都有弱點，他的弱點就在於那個女人。”
“其實驃騎大將軍之所以能被陸琛給算計了去，不單單是因為陳姨娘，他主要輸在太過自信，我猜測，他大概從未將陸琛看在眼裏過，博弈場上，掉以輕心的下場就是步步皆輸，不過說回來，城陽候暗中部署也幫了陸琛很大的忙，不然據我估算，你們家陸大人得費一番力氣才能做到今日這些。”
“天時地利人和被陸琛占盡了。”素兮總結完畢，難得說了陸琛一句好話：“不過總的來說，你們家陸大人洞察人心的能耐還是不錯的。”
她雖年紀不算大，可自小見過的事情繁多，知道凡事沒有如果，也不可能用運氣兩個字去解釋一個人的成功。
蘇瑾被素兮最後一句話逗笑了：“難得聽你誇他一句。”要知道，從前素兮對陸琛可是一百個看不上的。
話落，外麵侍者敲門：“閣主，楚莫言楚公子求見。”
蘇瑾略詫異，不知楚莫言是怎麽尋來的。
素兮在聽見這個名字的瞬間立刻蹙了眉頭：“看來我得搬家了，這怎麽阿貓阿狗都能找來了？”
蘇瑾忍俊不禁：“見見？”
“看在你的份上，姐姐我勉為其難。”素兮擺手，依舊慵懶的半倚在榻上，沒有要起身的意思，蘇瑾瞧著默默的把她略顯淩亂的衣領整理了一下。
見蘇瑾在這楚莫言毫不意外，還笑著打了個招呼，素兮見了果斷把蘇瑾把自己身邊一攬，昭示主權：“尋我何事？”
楚莫言今個兒很奇怪，沒進門就囂張跋扈，更沒自稱小爺，反而滿臉笑意：“我有件事請你幫忙。”
素兮抬手製止了他：“公事公辦，你別跟我攀交情。”
“咱倆好歹也算是同生共死過的，你要不要這麽不給小爺麵子？”楚莫言見自己的策略被看穿了，當即露出了本性。
“呸！”素兮啐道：“有事就說，沒事就滾出去，別耽擱姑奶奶休息。”
楚莫言這次來是真的有求與人，他老老實實的道：“請你幫忙查一個人此刻的蹤跡。”
“誰？”
“管寒清。”
聽見這個名字，素兮詫異挑眉：“他？”
“誰呀？”蘇瑾好奇，沒忍住插了句話。
素兮道：“管寒清，西廠督公的義子，也是京裏的風雲人物，跟你們家陸大人一向不大對付，說是冤家對頭也不為過。”
蘇瑾半知半解的點頭，她大概聽說過有這麽一個人的存在。
“為何查他？”素兮漫不經心的飲了口茶。
楚莫言道：“剛得到消息，他已經一月有餘未在京城露麵。”
九千歲近年來疾病纏身，已經許久不曾在人前露麵，西廠的一應事宜都由他這個幹兒子代理，一月不見蹤影，這是極不符合常理的。
素兮心裏有數，故意刁難：“你們陸大人不是很能耐？自己查去呀，來尋我做甚？”
“我們要是能查著，還來找你做甚？”楚莫言道。
他們的暗衛就是再頂用，追查消息的速度也肯定比不過天機閣這種專業買賣消息的地方，換句話說，他們自己其實也能查到，但是他們現在急需知道這個消息，不能浪費一點時間。
楚莫言的態度實在叫人不悅，素兮果斷拒絕：“這人邪性的很，我可不想得罪他。”
蘇瑾給楚莫言使了個眼神：“你態度端正點，哪有你這樣求人辦事的。”
她心裏門清，楚莫言這是在替她家欽差大人辦事呢！她哪能袖手旁觀！
“就一個消息，哪稱得上得罪不得罪。”楚莫言接收到了蘇瑾的目光，甚至於還討好的對素兮一笑：“急用。”
素兮還算是滿意，狐狸眼盛著算計：“活呢，我肯接，這報酬，你可認付？”
“要什麽，說罷。”楚莫言那叫一個財大氣粗。
素兮終於坐直了身子，扶了扶鬢邊，對楚莫言一笑：“叫聲姑奶奶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