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年後天氣開始轉暖，街道旁的百姓三三兩兩湊在一起沐浴在陽光之下，處處閑言。
“等過了這個年，天就慢慢暖和起來了。”
“可快點暖和吧，天氣暖和了，天花就沒了。”
“你聽說了嗎？昨個兒城外麵來了許多流民！聽說他們都被官府的人接走了，也不知接去什麽地方了。”
“還能是什麽地方？眼下外麵天花那麽嚴重，肯定不能把他們放進城裏來。”一個穿著光鮮的掌櫃打鋪子裏走出來，插進了話題：“陸大人正在一笑醫館裏，現在咱們這主事的人是許知府吧？”
一人道：“說起許知府，我聽說知府家的千金也在那醫館裏頭！”
“依我看，這事兒備不住能成，那些當官的平時最是惜命，他們都敢冒這個險，那說明這種痘多半沒啥問題！”
又有過路人停下了步伐，道：“要是這事成了，這蘇家的姑娘就出大風頭了！”
“要是敗了呢？”有人冷不丁的問了一句。
那掌櫃的搖搖頭：“我倒是期盼這事能成！”
百姓們聽了這話麵麵相覷，紛紛點頭應和：“成了是好事，是好事。”
街道上有關蘇瑾的議論聲不絕於耳，基本每雙眼睛都在盯著一笑醫館的大門。
大門之內，所有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進展，本來彷徨不已的眾人對此事的信心越來越大，唯有蘇瑾整日盯著那顆逐漸幹癟的痘痘，悶悶不樂。
“你之前不是號稱自己有什麽冰肌玉骨膏麽？至於因為一顆痘印就喪著張臉？”
蘇瑾捧著臉，眼睛緊盯著鏡子裏那顆痘痘：“就算我有能祛痘痕的良藥，那也總有個過程，在這期間我豈不是要頂著顆痘印到處招搖？”
說起來，她上輩子青春期的時候沒少長痘，也不曾覺得臉上有痘印如何，整日素麵朝天的到處晃悠，這輩子隻長了這麽一個痘，卻是叫她鬱悶不已。
誰叫她這張臉太過細膩白嫩，導致有點瑕疵就分外顯眼，現在這顆痘痘就跟一個麻點長在了剝了皮的雞蛋上麵似的。
最關鍵是的，女為悅己者容，她這輩子有那個悅己者啊！雖說她家欽差大人不是那種膚淺的人，但是她總歸是不想讓他看見自己不完美的一麵的。
說白了，就是她自己閑的沒事跟這兒瞎矯情呢。
素兮打了個哈欠：“你自己慢慢鬱悶吧，姐姐我昨夜沒睡好，補個覺去。”
蘇瑾的目光跟隨素兮過去，見許棠兒也在酣睡，想了想，她打算晚上帶著蘇子沛去旁邊房間住。
蘇子沛年紀到底還小，管不住自己的手，白天還好，晚上睡覺的時候總是想往身上長的痘痘上麵抓，蘇瑾怕他抓破了感染或是留疤，便點燈熬油的整夜看著，隻是這樣一來，很是打擾素兮她們兩個休息。
太陽緩緩落山，又是一日安穩。
一隻黑色雲靴自門檻匆匆踏過，寬大的鬥篷很快便遮住了它的蹤跡。
丹鳳眼輕抬，管寒清看著來人：“不要告訴我，你今日依舊無所獲。”
黑衣男子跪地道：“又讓主子失望了，隻不過那醫館中防備真的很嚴，依屬下的身手，實在難以尋到破綻。”
管寒清垂下眼簾，端起茶杯淺啜，看不出情緒，卻是無時無刻不在向外釋放著威壓。
黑衣男子沉默了一會，終是頂不住這股子壓力道：“按照現在傳出來的消息看，他們的確是在試驗種痘。”
“沒有其他的目的。”管寒清輕輕一笑，半是戲謔半是認真：“若此事為真，難不成她真的研製出了治療天花的法子？”
男子硬著頭皮回答：“從之前搜集的信息中來看，那位蘇大夫手段高超，也並非不無可能。”
話音剛落，管寒清忽然起身，屋裏所有的人皆心神一顫，卻不料他竟然不曾發怒，隻丟下了一句：“我隨便走走，誰也無需跟過來。”
此時夜幕已經徹底落下。
已經宵禁，管寒清獨自一人行走在月光之下，與其相伴的隻有偶爾從巷子裏竄出來的野貓，可偏偏，這種感覺卻讓他感覺格外放鬆。
他不急不緩的來到了一笑醫館側門，在周圍守了足足半個時辰，卻沒尋到半點漏洞，他挑眉，暗道陸琛倒是煞費苦心，難怪他的人這些日子裏一點風聲都沒收到。
抖了抖沾染到了衣擺上的灰塵，他拐到了大門處，光明正大的叩響了醫館的門。
兩刻鍾後，蘇瑾的房門也被叩響。
小家夥剛剛睡著，蘇瑾正在卸發飾，聽見敲門聲後她下意識看了眼蘇子沛，見他沒被驚醒方鬆了口氣，暗道不知道是誰這麽晚來尋她，將卸下來的珠海再次簪上，她輕手輕腳的過去開了門，在看清楚眼前之人後瞳孔猛地一縮。
“是你？”驚嚇過後，蘇瑾第一反應就是要關門！可念頭剛起，管寒清一隻手已經牢牢按住了門板，一雙涼薄的眸子緊盯著她的臉。
月光朦朧，可他還是一眼就看見了她臉上起的那顆痘。
有點礙眼。
感覺到了管寒清的注視，蘇瑾下意識抬手遮住了額頭，剛欲喚暗衛出來，便見管寒清拎著一塊玉佩：“我這次過來，是陸大人點了頭的。”
“這不可能！”蘇瑾幾乎想也沒想便駁斥道，陸琛怎麽可能同意這個貨來她這？！
管寒清一句話沒說，隻搖了搖手中玉佩，又示意她看自己身後。
借著月光，蘇瑾眯著眼睛細看，這才發現不遠處的黑暗中隱藏著幾個身影，皆是陸琛身邊的人。
陸琛竟然真的同意他過來了？
驚訝之下，蘇瑾忽聽他道：“開著門說話，隻幾句。”
這聲音莫名沒了往日邪氣，卻是叫蘇瑾一個激靈，突然想起了最重要的事情！
“你不許進來！離我遠些！”她焦急到皺了眉頭：“你聽到沒有？趕快離開！”
管寒清臉上的平和瞬間被打破，丹鳳眼奚落的盯著她：“蘇姑娘膽子不是很大？連驃騎大將軍都敢算計，竟然這般怕我。”
話落，他忽然向她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