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瑾自然也瞧見了,她沒多說什麽,隻叫月落撂下車簾,眼不見為淨。

昨個兒晚上趙金柔還去蘇長友那哭了一頓,蘇瑾沒特意打聽她都說了什麽,不過想來也無外乎就是那套話,要她說啊,趙金柔雖說有點心眼,隻可惜年紀還不大,段位不高。

而蘇長友見自己這唯一一個外甥女淚眼朦朧,雖說有些於心不忍,但怎麽著也不至於在這種事情上拎不清,隻又掏了腰包給趙金柔留了些銀錢,便轉身上了馬車。

小家夥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窩在蘇瑾懷裏睡的香甜。

車隊很快出發,到了場外十裏亭處與承德長公主的隊伍會和,許棠兒和王靖之一早便趕到了,許棠兒哭的像個淚人似的,叫人看著心裏很不得勁。

蘇瑾下車便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我走了,你好好照顧自己,以後有時間便和王公子一起來看我。”

“一定。”許棠兒抽噎著道:“你也好好照顧自己,記得給我寫信,還有,你成親一定要叫我。”

“放心吧。”蘇瑾笑著,可心裏的不舍分外濃重。

最讓她鬱悶的是素兮沒來送她,也不知道這個沒良心的跑哪去了,不過好在素兮在京城肯定有落腳處,若是有緣,她們肯定還會再見的。

告別了許棠兒,蘇瑾拿出了春梅前幾日特意給自己送來的手鐲,春梅說她以後肯定沒辦法去京城看她,便提前給了她添妝,看著鐲子,想到自己這輩子可能再也見不到春梅了,她這心裏便澀澀的難受。

車輪輾轉,蘇瑾滿心的不舍和掛念隨著時間的推移漸漸淡卻,取而代之的是對京城的向往與期待,最重要的是,她離他越來越近了。

從通州出發走水路進京是最快的,可承德長公主暈船,是以一行人便隻得走陸路。

承德長公主並不急著趕路,每到景色比較出名的地方便會停留個兩三日帶蘇瑾去走走看看,蘇瑾自從穿越過來之後便沒出過通州,一路上也增長了不少見識。

蘇長友離了故土興致不高,蘇瑾怕他覺得自己被冷落,每日都會特意陪他待半個時辰,出去玩也都會特意叫上他,長此以往他的情緒倒是好了不少,蘇子沛這個小家夥卻是野的很,自從離開之後便一句想家都沒說過。

值得一提的是,城陽侯自從離開通州臉上的笑容一刻都沒淡卻過,城陽侯夫人卻是老了許多,聽說是日夜思念女兒所致。

每次蘇瑾偶然遇到城陽侯的時候都會特別同情的看著他,說實在的,她真的不知道該說這位是聰明還是傻,要說他傻吧,他偏偏還弄出了這些個事情出來,若說他聰明,他殊不知自己正在一步步往坑裏邁,卻還渾然不覺,整日裏就知道傻樂。

京城地處北方,可到了盛夏也難逃酷暑,秦風捧著一盆冰塊進了書房,對正在看公文的陸琛勸道:“您回來也有幾天了,要不要回王府看看?人言可畏,再過幾日又不知會有多少人罵您不孝順。”

陸琛與賢王和賢王妃感情不好,自從出了他兄長那件事情之後,他就搬了出來,並不住在賢王府中。

此時聽見秦風苦口婆心的規勸,陸琛回道:“隨人評說。”

他目光一直盯著手裏的公文,紙張翻過的聲音在屋裏分外明顯。

秦風把冰塊歸置好,抬眼便看見陸琛桌上那一摞子新領回來的奏折,他忍不住抱怨:“也真不知道皇上是怎麽想的,一回來就給您安排了這種得罪人的活,還有,他明明可以叫太監去送這些奏折,還非得折騰您一趟。”

陸琛眸色冷淡:“不折騰折騰我他怎麽顯示為君者的威嚴?再者,他恨不得我立刻便把這京城裏的人得罪個遍,然後漁翁得利,把我手裏的兵權拿去。”

說起這個秦風忍不住嗤了一聲:“說來好笑,皇上竟然還會顧忌著您手裏的兵權,隻敢在這種小事上動手段。”說句大不敬的話,皇帝做到他這個份上,也真是讓人嗤笑。

陸琛眉心微擰:“這樣的話日後莫要再說,還有,明日替我約見管公公。”

“是。”秦風意識到了自己方才的話不合規矩,立刻斂了神色:“不過您先前拿了鹽脈,管公公怕是不會赴約。”

“一道鹽脈而已,與他在謀的事情相比算不得什麽。”陸琛合上公文,目光不自覺的看向南方。

如果沒估計錯誤,她們應該已經在路上了。

若說京城內最尊貴的地方是哪裏,眾人肯定會先下意識的看向東方,隨即又猶豫的看向西南方向。

這兩個地方,一個是皇宮,一個是九千歲所居住的府邸。

京城的東方,那座宏偉的建築依然如舊,可行走在其中的人卻沒了幾十年前的謹慎小心。

禦書房中,一本已經批閱過的奏折被撕的粉碎:“不是都說了讓你們把人盯住了!為什麽一點有用的消息都沒打探出來!

“皇上息怒。”十數個侍衛呼呼啦啦的跪了一地:“並非是屬下等辦事不利,實在是九千歲身邊無孔不入!”

皇帝麵色陰沉,青筋暴起。

他如今不過隻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五官生的也端正,一身黃袍加身本該威武不凡,可他不僅不顯尊貴,還因為身材太過瘦弱顯得黃袍太過寬鬆,就像是偷穿大人衣裳的小孩。

他用力一拍桌子:“那陸琛呢?管寒清呢?他們兩個的消息你們為什麽也打探不到!”

侍衛們麵麵相覷,誰也沒出聲,不想當這個出頭鳥。

皇帝似乎是早就習慣了這一切,見沒人應聲便做了個深呼吸調節好了自己的情緒,又問:“承德長公主的消息打探的如何了?”

“這……”侍衛們更加猶豫。

額角青筋一閃,皇帝怒道:“別告訴朕你們還是一無所獲!”

過了半晌,才有人小心翼翼的道:“承德長公主似乎人並不在京城之內。”

“什麽?”皇帝眸光閃爍,聲音猛然低了許多:“姑母手握錦衣令,不受皇室束縛,出京不報這種事情並不算嚴重。”

就算話說的再好聽,可任誰都知道他是在想著辦法為自己挽尊。

片刻之後,侍衛們被盡數攆出,禦書房裏再次傳出劈裏啪啦摔瓷器的聲音。

外麵伺候的小太監們似乎早就對此習以為常。

一個年紀不大的小太監悄悄問身邊的老太監:“皇上發這一通脾氣得摔碎多少銀錢?”

老太監笑了:“你是新來的,不知道這些正常,皇上願意摔就摔吧,先前九千歲特意吩咐過,禦書房內百寶閣架子上的東西放的都是贗品,摔了也不心疼。”

“竟然是這樣?”小太監詫異的很。

“你不知道的事情還多著呢。”老太監得意的挑了眉角,剛想再說什麽忽然瞧見不遠處一個紫色身影出現,他立刻正色行禮:“管公公金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