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李嬤嬤出去的功夫,蘇瑾把腦袋上的書往桌上一扔,仰脖灌了一口涼茶,終於放鬆了一會兒。
她有點鬱悶,原本她覺著自己跟承德長公主回來是享福的,再不濟有承德長公主罩著她也不至於過的太不如意,怎麽也沒想到自己竟然還要受這種累!而且是還在她剛剛到京城不曾歇息的情況之下!她甚至有點懷疑,這位李嬤嬤怕不是想要拿捏住她,故意用這招給她弄什麽下馬威吧?
嗯……她記得那些小說裏都是這麽寫的。
眼瞧著自家姑娘神情變幻,月落道:“不是婢子不向著您,您還是老老實實跟李嬤嬤學規矩吧,這京裏不比外麵。”
她不滿的嘟囔:“那也總不至於我才回來便被這番折騰。”
“承德長公主府上不比別處,說不準明日便會有來拜訪的人,到時候叫人家瞧出了您規矩不足,一準要笑話您的,婢子眼力就算再不怎麽好,也看得出李嬤嬤一準不是故意折騰您。”月落苦口婆心。
想著自己方才小人之心了,蘇瑾臉一紅,扭頭看了一眼腦袋上正頂著碗練習走路的香茵,她不由得歎了口氣,剛撿起書打算重新練習,李嬤嬤便打門口進來了。
見蘇瑾拿著書不知在做什麽,李嬤嬤表情嚴肅了幾分:“姑娘,您練好了?”
“沒呢。”蘇瑾就像是犯了錯的學生見到了老師,立馬把書往腦袋上一放,規規矩矩的按照李嬤嬤教的姿勢站好。
李嬤嬤這才滿意的笑了:“姑娘您也別怪老奴,不是老奴不想讓您歇著,實在是外麵的人此刻都在盯著咱們府上,您在外漂泊了這麽多年,老奴不想讓您因為表麵規矩受人指摘。”
“勞嬤嬤費心。”蘇瑾哪怕心裏一千一萬個不願意也得謝謝人家,誰叫人家的初衷是為了自己好呢。
真難。
又站了大約一刻鍾,承德長公主來了。
“這是在做什麽呢?”她進屋先是一怔,隨即蹙眉看向李嬤嬤:“惜春,怎麽回事。”
“長公主吉祥。”李嬤嬤欠身道:“老奴見姑娘規矩不全,在教導姑娘宮規。”
“學那個做甚。”一邊說著,承德長公主一邊把蘇瑾頂在頭上的書扔去了一邊,心疼不已:“該不會一下晌的功夫都在做這個吧?”
蘇瑾老老實實的點頭。
惜玉一臉我就知道的表情,私下遞給李嬤嬤一個眼神,李嬤嬤無動於衷:“長公主,老奴知道您心疼姑娘,可這基本的宮禮總要會的,您使不得。”
“宮禮?現在皇宮還有皇宮的樣子嗎?”承德長公主冷笑,按著蘇瑾的肩膀叫她坐下:“我覺得姑娘的禮儀不差什麽,不需多學。”
“老奴就知道告訴您之後會是這樣,您這脾氣真是……”李嬤嬤搖頭歎氣,露出許些無奈來。
蘇瑾在一旁瞧著,突然道:“母親,我覺得這最基本的宮規禮儀我還是要學學的,不然日後多給您丟臉,那些人說不準還要笑話我是鄉下來的。”
她記得自己看過的小說,外地來的人總是要被京城的人笑話是土包子的。
卻不想承德長公主聞言後冷笑一聲:“我看她們誰敢放肆!”
蘇瑾被嚇了一跳,又聽她道:“你記著,普天之下沒有人能傷到你,就算是九千歲站在這裏,他惹了你不痛快都可以一巴掌扇過去,就算把天捅個窟窿,也有你娘我在前頭頂著!至於這些繁規陋俗你更是不用在乎!”
承德長公主冷言厲色,說這些話的時候著實不像是個長公主,惜玉見慣不怪,李嬤嬤在一旁不住歎氣。
蘇瑾對承德長公主的叛逆第一次有了清楚的認知,也大概明白了從前她在傳聞裏的風評為何會如何不堪,畢竟在這種規矩森嚴的古代,承德長公主這樣的做法的確稱的上是驚世駭俗。
不過承德長公主的話還是讓蘇瑾腦筋一動:“那……管寒清呢?”那個人可是給她留下了不少心理陰影的。
“一個小兒,何必在意。”
“他背後可是有著九千歲呢。”
“九千歲?若非當初那些人被豬油蒙了心,我早就宰了那個老閹狗!這朝廷哪裏還容得他放肆!”
承德長公主的一番話讓蘇瑾瞬間心裏有了底,亦不知從哪兒來了一股子自信,嗯…也不知道這自信能不能持續到她下次見到管寒清……
李嬤嬤背著承德長公主打算實施的**計劃被迫中止,不過蘇瑾用過晚飯過仔細琢磨了一下這事兒,還是在睡前叫來了李嬤嬤:“李嬤嬤,從明個起您還是教我規矩吧,我母親那裏我會去與她說。”
李嬤嬤著實詫異了:“姑娘不怕累?”
蘇瑾搖頭:“更怕給母親丟人。”
她的確覺得學習規矩累的很,可是承德長公主待她這般好,她總不能隻想著享受,若她因為規矩不足這種簡單的事情被人說三道四,那些閑的長毛的貴婦人們肯定又要有一番“有其母必有其女”之類的話,承德長公主那些過往的事情也肯定會被翻出來說個遍。
過去的這些年裏她很不易,蘇瑾不想叫她再被人因為這點小事指著脊梁骨笑話一頓。
李嬤嬤微微一笑,很是欣慰:“姑娘是個懂事的。”
累了一下晌,蘇瑾幾乎腦袋剛沾枕頭就睡著了。
夜色深沉,陸琛自長公主府側門披星而入,隻不過他去的卻不是蘇瑾房中。
“坐吧。”承德長公主微笑的看著來人,惜玉倒了茶:“陸公子請。”
陸琛坐下,神情較往裏日嚴肅不少。
承德長公主臉上的微笑更多是出於客氣:“既然過來了,那想必我的意思你都明白了?”
“明白。”陸琛頷首,有著不符合這個年紀的沉穩:“不知長公主想要什麽?”
“我給瑾兒的嫁妝可以是錦衣令,那麽,你若想娶我的女兒,總得拿出點像樣的聘禮來。”
承德長公主這樣說話出乎了陸琛的預料,他卻未有任何反應,而是再次問道:“您想要什麽?”
試探的結果還算滿意,承德長公主染著丹寇的手捧起茶杯,卻不曾喝,隻垂眸道:“和聰明人說話就是舒服。”
惜玉適時將一早準備好的東西遞給陸琛,承德長公主道:“你先看看這個。”
杯蓋漫不經心的敲打著杯沿,那聲音極入人心,亦打亂了陸琛本來鎮定的內心。
他看完這份堪稱密謀的文書後著實被震驚到了:“長公主圖謀不小。”
承德長公主微笑,眸色卻愈發深冷:“我女兒流落在外十餘載,不知遭了多少罪,他們造了這麽大的孽,總得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