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表現明顯很是興奮,陸琛卻是眼皮抬都沒抬一下,恍若不曾聽見他的吩咐一般。
無論是從前還是現在,陸琛都是這般招人恨,皇帝知眼前這人對自己沒有幾分敬重,可他知道,陸琛有求於自己,所以無論如何還是會為自己所用的,他加重了語氣:“陸琛!”
陸琛終於抬首,卻是淡淡問了一句:“皇上有事吩咐?”
皇帝麵色微沉,想要發作卻到底顧忌許多,最終隻道:“朕要有關蘇瑾的所有資料。”
陸琛回道:“她從前居所在通州,從京城到通州一來一往至少要兩個月,還請皇上耐心等候。”
這話裏的敷衍之意幾乎都要溢出來了,皇帝一噎,拍桌怒道:“兩個月?你當朕是三歲孩童不成?竟拿這種借口敷衍於朕!”
“臣不敢。”陸琛話是這樣說,可那挺胸抬頭的表現哪有半點不敢的意思?
皇帝氣極,抄起了手邊奏折想往陸琛身上砸,可亦或是早就習慣了,他怒視了陸琛一番之後陡然撂下了奏折,強忍怒氣問:“你先前所去之處便是通州,天花泛濫之時你也曾多次寫信稟告情況,那麽,你與朕那表妹是否相識?”
表妹這兩個人聽起來著實有些叫人不大舒服,陸琛抬眼看了下皇帝。
“相識。”
皇帝目光一亮,拍桌逼問:“既然相識,為何不報?”
他氣勢勃勃,卻在到達陸琛麵前時被陡然化解:“皇上不曾問過,臣不敢多言。”
陸琛那毫無敬畏可言的態度將皇帝刺激的不輕,他沉下臉色怒氣衝衝質問道:“陸大人,別忘了你如今的一切是誰給的!”
陸琛忽然抬頭,銳利的眸光直視皇帝:“皇上所予,一點一滴臣都不敢忘懷。”
這眼神讓皇帝瞬間想到了什麽,原本的氣勢突然消失殆盡,又是不甘又是隱忍的強壓怒氣:“罷了,看在你為朕辦事多年的份上,朕饒過你不敬之罪。”
陸琛不曾回應,皇帝覺得自己仿若那唱單簧戲的戲子一般可笑,他滿心憤怒,很想立刻叫人將這不知尊卑的東西拉下去斬了!可顧忌著陸琛手裏那還未上交的兵權,再加上自己身邊除了他之外根本無可用之人,皇帝到底是忍了這口氣:“說說那蘇瑾的事情,事無巨細朕都要知曉!”
皇帝的意思昭然若揭,陸琛眸色微深:“男女有別,臣隻知她姓蘇名瑾,家中有一老父,其他不甚了解。”
說了跟沒說一樣!皇帝覺得陸琛所知絕對不止這些!可他縱然心有懷疑卻也沒有證據,隻能睜著眼睛被人糊弄。
“傳朕旨意——不,你親自去一趟,請姑母與表妹來宮中與朕團聚,便說朕對對姑母甚為思念,想要一聚。”
“臣領旨。”陸琛答應的快,話說的也快:“先前蘇…蘇姑娘抵禦天花有功,可皇上隻頒了一道聖旨了事,如今看著這賞賜著實薄了些。”
“你說的沒錯。”皇帝對此深以為然:“你等著,朕現在便擬旨!”
他行動的極快,陸琛站在外邊不動如鬆:“城陽侯無詔進京,皇上可想好了如何處置?”
“急什麽。”皇帝筆下一頓,眸光閃爍:“待朕先與姑母用場家宴再說。”
陸琛不語,他看出了皇帝明顯是在害怕。
一個無詔入京的侯爺也能叫他如此忌憚。
著實可笑。
接過聖旨,陸琛看著其上內容,還算滿意的扯了下嘴角。
不到晌午,紛至遝來的人便將承德長公主府前的整條巷子堵住了,不過無論對方身份地位如何,承德長公主都一視同仁——一律不見。
人群之中,要說最鬱悶的該數城陽侯,他是被承德長公主帶進京的,原本他還做著自己從此飛黃騰達的美夢,可誰曾想承德長公主一轉眼就把他拒之門外了!他現在急於見到承德長公主討個說法!問問她到底是什麽意思!要知道!他現在的身份特別尷尬,若是叫旁人知道他無召入京,且沒有人相護,肯定會出大事!
城陽侯坐在車頭前正焦頭爛額,忽然看見了巷頭出現了一個熟悉身影,他眼睛一亮,立刻從熙攘的人群中擠了出去,一把抓住了陸琛……沒抓住陸琛的胳膊。
瞥了一眼被秦風攔住的城陽侯,陸琛收回目光剛要抬步便聽城陽候嚷道:“陸大人!你這是什麽意思?!”
他這一嗓子吸引了許多目光過來,眾人看見陸琛,皆退避三舍,生怕與他扯上什麽關聯。
自打從通州歸來,陸琛在京城裏的位置就很尷尬,他手握兵權,年少有為,卻鮮少有人敢來主動與其交好,蓋因他身後的人是皇上,對麵的人是九千歲。
如今的朝堂已經不正常了,眾人隻知逢吉避凶,所有與九千歲站在對立麵的人,都是大家避諱的對象。
陸琛對眾人的反應視若無睹,對城陽侯淡淡道:“這是承德長公主府上,侯爺想進府應該去找承德長公主,與我說這些怕是尋錯了人。”
見他大有翻臉不認人的勢頭,城陽侯脖子粗臉紅:“陸大人怕不是忘了你我之前的約定!”
微微挑眉,陸琛似有些不理解這話的意思:“侯爺如今不是已然抵達京城?”
“你別裝傻。”城陽侯知道陸琛精明得很,這麽說話明顯就是想要耍賴,見軟的不行,他幹脆直接威脅道:“你在通州做了什麽我都知道!”
他心裏清明的很,陸琛當初在通州做了不少得罪九千歲又有違皇帝意誌的事情!他篤定隻要自己握著陸琛的把柄,他就絕對不會不聽話!
陸琛聞言目光在他臉上轉了一圈,忽然輕笑:“侯爺倒是提醒了我。”
他這反應有些異常,城陽侯警惕不已:“你什麽意思?”
陸琛不曾再回答,略過他直接離開。
計劃無效,城陽侯一咬牙跟了上去,可陸琛是進去了,他卻被攔在了外頭,好在他離京多年,一時間沒人認出來了他,可麵對眾人視線,他還是一陣心虛,用衣袖擋著臉怒氣衝衝的退到了一邊,恨得咬牙切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