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馬車,承德長公主沒了方才的盛氣淩人,剩下的隻有疲憊。
蘇瑾為她揉著太陽穴,希望能緩解她的不適,方才在清風殿的時候承德長公主的情緒波動極大,可她一直都在隱忍不發,這對一個人來說是特別不好的行為。
承德長公主閉目休息了一會,忽然問:“瑾兒你說母親這般殘害人命,將來會不會得到報應。”
“不會。”蘇瑾抱住了承德長公主的胳膊,腦袋親昵的靠在她肩膀上:“再說了,毒酒是我親自調的,哪怕是得了報應,也有我陪您一起呢。”
“不許說這些話。”承德長公主立刻捂了她的嘴:“我的瑾兒應該長命百歲才對。”
蘇瑾道:“那您也不許說這些話,您得好好的,以後還得給我帶孩子呢。”
承德長公主麵露無奈,嗔道:“姑娘家家的怎麽這麽不知羞。”
蘇瑾笑笑,很是認真的道:“您真的不用擔心得到什麽所謂的報應,因為老天根本就沒長眼睛。”
“別亂說話。”承德長公主聲音重了些,隨即又低聲念叨:“小孩子胡說八道,莫要在意。”
蘇瑾撇嘴:“若蒼天當真有眼,又怎麽可能看著您跪在佛前十幾年不動惻隱之心,又如何讓我……”又如何會讓蘇瑾一個無辜的孩子早早喪命。她聽她爹說過,她小時候身體不好,養大她費了不少心力,想來這裏應該有幾分承德長公主被下了毒從而導致這具身體胎裏不足的原因在。
至於為什麽她到現在還活的好好的,蘇瑾沒法解釋。
見她麵色不好看,承德長公主還以為她是想到了從前的不愉快:“你放心,從今以後,母親會一直陪著你,不再讓人欺負你。”
“我也是,我也會一直陪著您。”蘇瑾再次緊緊抱住承德長公主,給她屬於自己的溫暖。
無論承德長公主曾經做過一些什麽,對外手段有多殘忍,可她在蘇瑾這裏的身份隻有一個,那就是母親。
自這日起,來自各處的道歉禮物如水般往承德長公主府裏送,承德長公主自然不會收,還讓下人在門口把那些人送來的東西一樣一樣全都砸了,那副景象引得許多人來觀看。
不過承德長公主此舉也告訴了那些人一件事實,那就是她不會接受他們的道歉,亦不會手下留情。
一時間京城內人心惶惶,有心人在想,如果承德長公主真的打算把皇室的人全都斬盡殺絕,那她的目的是什麽?總不會是……那個可能沒有人敢去想想。
與此同時,蘇瑾性情惡毒與承德長公主年輕時無異的小道消息在私下不脛而走,月落和香茵被氣的夠嗆,嚷嚷著要去查這話是誰傳出去的,蘇瑾倒是高興的很,因為她覺得這樣就會少很多蒼蠅圍著自己了,可她萬萬沒想到,竟然有人為了權利可以口味那麽重!
嗯……權利果然很香!甚至可以讓那些人捏著鼻子吃粑粑!
同時也有人猜測承德長公主是不是打算扶持皇帝了,畢竟這位皇帝雖然膽怯又軟弱,但卻是一個合格的傀儡,如果承德長公主揣著垂簾聽政的主意也未嚐不可能。
而此時此刻皇帝本人卻絲毫不曾想過這些,他滿腦子琢磨的都是如何才能贏得佳人芳心,這一琢磨就是整整三天,三天的結果還是喜人的,因為他琢磨出了問題的症結所在,那就是他窮!
想承德長公主府什麽好東西沒有?他送的這些東西與之相比未免有些寒酸,如果他能送出一件讓蘇瑾為之驚歎的禮物一定能得她歡心!可是他私庫裏就那些破爛,國庫裏的東西他又無權挪用,想來想去,他決定自己得從其他方向入手。
比如……
“陸琛,你可否借朕些許銀錢?”
這句話是皇帝猶豫了許久才問出口的,畢竟一個皇帝問臣子撿錢這事怎麽想怎麽寒顫,所以當他問出這句話之後,臉繃的很緊,仿佛這話不是他說的一般。
……
陸琛聞言沉默,算是再一次刷新了對皇帝的認知,站在他旁邊的楚莫言掃了皇帝一眼,不知道這位又在抽什麽風。
見他不搭茬,皇帝清了清嗓子聲音大了些:“這段時間朕往郡主那裏送了許多東西都不曾得到回信,朕想來想去覺得自己應該送些貴重的,可你也知道,國庫暫時不歸朕管理。”說到這他老臉一紅,用大聲說話掩飾著自己的難為情:“待朕將來拿回大權,定加倍還你!”
……
陸琛更加無語。
“皇上恕罪,臣同樣囊中羞澀。”他明顯就是不想借。
楚莫言有點憋不住笑,跟陸琛借錢給蘇丫頭送禮物,皇帝還真是敢想啊!
在陸琛這碰了壁,皇帝明顯不悅,目光挪向楚莫言:“楚愛卿?”
楚莫言除非是找死才能當著陸琛的麵借錢給皇帝用來討好蘇瑾,他忙道:“近來祖父管的嚴,臣也實在是有心無力。”
皇帝好不容易鼓起勇氣開口,卻是被兩個人先後拒絕,這讓他臉色極為難看,拍桌罵道:“好!你們都是好樣的!這話朕隻說一次!機會也隻給你們一次!日後待朕重掌大權!你們便再沒了這種雪中送炭的大好時機!”
楚莫言覺得皇帝就是蘇瑾口中的精分患者,他摳了摳耳朵問陸琛:“那個啥,咱們是不是還有正事沒辦呢?”
陸琛同樣不曾理會皇帝的盛怒,淡淡道:“臣還有要事去辦,先行告退。”
二人出門後,禦書房內又響起了一陣瓷器碎裂之聲,門口的太監見慣不怪,眼皮都沒顫一下。
出宮後陸琛前往天牢,楚莫言不大喜歡去那種血腥的地方,便去糕點鋪子拎了點心去蘇瑾那混吃混喝了。
姑師產的葡萄又大又甜,楚莫言不大一會就吃了一大串,蘇瑾百無聊賴的看著他,幽幽問:“陸琛在哪呢?”
自從那日皇宮見麵過後,陸琛就沒來看過她。
她可想他了。
“去天牢了,他今兒個要處置馮青。”楚莫言說著又扔進嘴裏一顆大葡萄,這個季節這可是上等的好東西,皇宮裏都有可能吃不到的。
陸琛在天牢?這麽說的話她就算在場似乎也不會打擾到陸琛辦正事,蘇瑾眼睛瞬間便亮了:“你帶我去看看唄。”
楚莫言不樂意去天牢,可卻沒頂住蘇瑾那半筐葡萄的利誘,於是乎,他昧著良心帶著蘇瑾去了天牢。
為了不引起外麵人的懷疑,她還特意放出了風聲,說自己記恨馮青刺殺之仇,打算過去親眼看看馮青是怎麽死的。
這地方蘇瑾上次接沈墨初的時候來過,隻不過那次她沒進來,原本她以為天牢和她之前在通州待過的牢房差不多,到了地方才知道這個地方別有洞天!
通州的牢房最多也就是髒亂差啊了那麽一點點,可這裏…隻能用血腥二字形容,自從她進來就一直能聽見從四麵八方傳來慘叫之聲,那些稀奇古怪的刑具看得她膽戰心驚,當然,最讓她不寒而栗的還是不遠處那與陸琛比肩而站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