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寒清的背影冰冷孤寂,與這世間萬物皆不相容。

蘇瑾後悔自己為啥要跟他說這些有的沒的,怕不是腦袋被驢踢了,竟然妄想用幾句話就說服管寒清,話說回來,他若真想學著九千歲弄權,她就是磨破了嘴皮了也隻是惹人厭煩。

不過…管寒清的那一番話的確有點影響到了她,他問她陸琛將來會不會選擇那個位置,她回答不知道。她是真的不知道,可她知道自己心裏對這件事情是抗拒的。

坐上那個位置,不僅代表著要肩負起許多責任,也代表著要一輩子都被困在那個地方。

那不是她想要的,可她不知道這是不是陸琛想要的。

她竟然開始有些忐忑。

走到府門處,管寒清陡然停下轉身看她:“郡主還有話想要問我?”

蘇瑾一愣,暗道這人怕不是會讀心術,她的確還有話沒說出來,隻是有著方才的經驗她已經不想再自討沒趣了,但他一直在看著她,似乎是在等著她說話,她想了想:“我的確有個問題想要問你,先前你與陸琛合作是為了扳倒九千歲,那這之後呢?你與他是對立的,還是……”

管寒清打斷了她:“郡主是在替陸大人刺探情報?”

她沒回答。

他目光微沉,問:“如果是對立的呢?”

蘇瑾抿唇,揚頭道:“你贏不過他的。”

“這麽篤定?”管寒清看著她,忽然一笑:“好好想想我答應你的那件事情,過期不侯。”

他答應她的事情?他答應了她什麽事情?

蘇瑾滿腦袋問號。

直到馬車走了一半才忽然想起管寒清之前說的讓她幫一個忙,她可以提出一個條件這事。

難不成…他指的是這個?

怪不得陸琛說他是有原則的,嗯,她家陸大人果然不騙人。

回到承德長公主府,蘇瑾立刻便把九千歲身死一事告訴了承德長公主。

承德長公主聞言後微微頷首表示她知道了,隨後一邊看書一邊品茗,不曾多言半句。

這叫蘇瑾覺得挺奇怪的,畢竟承德長公主和九千歲是死對頭,如今九千歲死了她應該開心才對,可瞧著……似乎並非如此。

“您看起來似乎不是很開心。”她端起茶壺為承德長公主添了茶。

“沒什麽值得開心的。”承德長公主輕聲道:“有些結局早就預料到了,所以它們並不值得我歡喜。”

果然,有閱曆的人說出來的話就是不一樣。

蘇瑾大概懂得她的意思,隻不過無法感同身受,反正她自己現在是有點小激動的,畢竟九千歲的死代表著一個時代的結束,也可以說是一個新時代的開始,她覺著自己多少算是一個見證者。

想著想著,她無意識的道:“九千歲死了,朝局肯定要大變,大家都要重新站隊了,也不知道……”話說到這她突然意識到自己開了口,瞬間閉了嘴。

“想說什麽?”承德長公主溫柔的將她的發繞到耳後。

蘇瑾笑了笑說並沒什麽,見她不願意說,承德長公主也就沒再追問。

“我看見了九千歲的情況之後感慨頗多。”過了一會,蘇瑾感歎道:“他曾經也算是叱詫風雲,結果卻落得這樣一副下場,倒也算是應了那句老話,惡有惡報。”

承德長公主被她那煞有介事的模樣逗的一樂:“你不是不相信報應嗎?”

“您閨女雙標的很。”

承德長公主不知道這雙標什麽意思,剛想問便聽見丫鬟道:“長公主,梁王攜子前來求見。”

眉頭微皺,她手握扶手直了背:“他還真是不死心,罷了,本宮閑著也是閑著,見見吧。”

蘇瑾從承德長公主的表情便知道這位梁王爺大概是要倒黴了,她對這種事情沒什麽興趣,便回了自己屋裏歇著,順便不忘讓人給陸琛去了消息,說自己想見他。

要說管寒清這人果然不是什麽好東西,三兩句話就把她的弄的心神不安。

稍晚些時候蘇瑾聽到風聲,梁王攜幼子前來的目的是願用幼子之命贖當年之罪,承德長公主沒留下他們任何一個人,隻是叫人把梁王今日作為散播了出去,一瞬間,梁王的行徑受千夫所指。

蘇瑾聽說的時候沒忍住撇了下嘴角,暗道這梁王難道把她母親當做狼外婆了不成?她母親就算再怎麽恨那些人,也不至於對一個小孩子動了殺手,不過她絲毫不懷疑,梁王這手段若真是有用,估計明天一大早承德長公主府門口就得被送來的小孩堆得水泄不通。

人性,有時候就是這麽讓人難以接受。

一下午的時間,梁王這事在京裏傳的沸沸揚揚,他的行為被人鄙視不已,不少讀書人結伴去他府門口寫詩痛斥,來自百姓的唾罵聲不絕於耳。

陸琛來時天已經黑了,蘇瑾忙吩咐丫鬟上了早便準備好的飯菜,又興衝衝的問:“梁王的事情你可聽說了?都說虎毒不食子,但凡是個要點臉麵的人經曆過這事情之後估計再沒臉出來見人了。”

“外麵都在傳。”他坐下,麵上帶著疲憊。

她心疼的摸了摸他的臉:“昨日是不是又沒休息好?”

“沒事,再累也就是這幾日而已。”他輕輕握住了小姑娘的手,問:“今日去了九千歲府?”

“管寒清對九千歲動手,我母親讓我去確認一下九千歲死透了沒有。”她認真道:“我替你看了,他死狀可慘了,是被管寒清用白綾勒死的。”

當時她腦袋裏最強烈的想法就是,隻可惜陸琛今天走不開,未能親眼看見九千歲翹辮子。

陸琛眸色深沉,沉默了一下方道:“等到了明年,咱們帶子沛回通州去給兄嫂上柱香。”

“好。”她頷首,注意到了陸琛說的是兄嫂,而不是我兄嫂。

姑娘家的心思就是這樣簡單,隻因為一點點小細節便歡喜到不行。

丫鬟們端了飯菜進來,她一邊把陸琛愛吃的菜夾到他的盤子裏,一邊暗惱道:“我今日又同情心泛濫了,也許大概是腦子抽了,竟然跟管寒清說了許多不該說的話。”

他最近太忙,她跟他見麵都要抽空,往往說上幾句話就得分開,是以隻要湊在一起,她便什麽都想跟他分享,讓他了解自己每天都在做什麽。

聽她提起管寒清,陸琛剛拿起筷子的手微頓:“都說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