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究竟想做什麽。”
在陸琛那一雙銳利眸光的逼視下，所有人都無所遁形，現在的管寒清也是一樣。
不知為何，管寒清似是卸下了所有防備，竟然就那麽坦誠的任由陸琛打量。
“我倦了。”他道：“從入宮起，我不曾有一日睡得安穩，每日都在膽戰心驚中度過，這樣的生活換誰都會厭倦，如今九千歲已死，我的心魔也消失了，我不知道留下之後能做什麽。”
陸琛麵色平淡，道：“以你的能力，可在朝內爭一立足之地。”
這一句話裏含著許多層意思，可能是在誇讚他，可能是在質疑他，還有許多其他的可能。
可管寒清不想再浪費心神去想，他問：“然後呢？整日玩權弄政，成為下一個九千歲?”
陸琛看著他，不曾說話。
“這個世道太亂了，應該讓它歸於正常。”
“我並非賢良，卻也不想被人載入史冊唾罵千古。”
“你以後的打算？”這句話，代表陸琛相信了管寒清的說辭。
“還不知道。”管寒清將一塊令牌遞出：“這是西廠的令牌，你可以現在就帶走。”
陸琛沒接：“不如留下。”
管寒清笑問：“你不怕我成為下一個九千歲禍亂朝政？”
“有我在，這不可能成為現實。”
“陸大人還真自信。”
陸琛再次舉杯：“所有心懷天下之人，皆不該被辜負。”
管寒清沉默了一瞬，將令牌扔在陸琛麵前：“我沒那麽偉大，隻希望將來新帝重寫史書之時，能將我的名字徹底隱去。”
他想了許久，如今他報了血海深仇，完成了自己想做的事情，也許離開是最好的選擇。
他這一生本來就是錯的，再繼續下去隻會錯上加錯。
那個叫管清的孩子所經曆的，才是他的人生。
不會有人知道，整個朝局變化的一切會在短短十幾句對話間塵埃落定。
陸琛走出皇宮，夜色更加深沉許多。
秦風忍了再忍，還是沒忍住問：“您相信管公公的話？”
陸琛反問：“為何不？”
秦風滿心擔憂：“隻怕他是因為知道無法抗衡長公主和您選擇暫時蟄伏留有後手。”
“也不是沒有可能。”
“那您……？”
陸琛看著手中的青銅令牌：“既然機會遞到了我手上，我何有不收之理。”
秦風瞬間了然，一拍腦袋大叫高明！
皇宮之內，最後一扇宮門關閉，小太監走到涼亭之外：“公公。”
“關閉大門，所有求見者，一律拒了。”
吩咐過後，他再次看向月亮所在的方向。
通州，是個宜居的好地方。
因為素兮的表態，楚莫言興奮異常，守在陸琛家裏直到他回來，立馬興奮的跟他分享著自己喜悅！
陸琛詫異，在確定楚莫言不是在誆自己之後心裏很是為他高興，口中卻是一如既往的淡定：“是件奇聞。”
這絲毫不能影響楚莫言的興奮：“你說素兮怎麽看上我的？她怎麽能看上我呢？哎，陸琛，你說是不是我的深情打動月老他老人家了，所以他給我扯了這根紅線？”
陸琛揶揄：“許是月老醉了酒。”
“不成不成，你不能這麽說。”楚莫言很認真的對陸琛道了句，隨即雙手合十祈禱：“月上老人，求求您千萬別是喝醉酒牽的…就算是真的醉了酒，也希望您將錯就錯，千萬別再給我分開……”
陸琛直等到他祈禱完了，才道：“既然決定了，就好好對人家。”
“放心吧，小爺我肯定對她好。”楚莫言說著又陷入了苦思：“就是不知道她肯不肯跟我成親……陸琛，你說我要是入贅，我祖父能打死我不？”
“哎，陸琛你別不理我啊，我跟你說的都是真的！你幫我參謀參謀！”
又是一位沒得消停。
第二日晌午，沈墨初給蘇瑾送來了一個消息，當得知此事之後，蘇瑾覺得皇帝腦袋絕對有包！
她要是皇帝，現在肯定會認清局麵，老老實實不作妖，省得招人厭惡，可皇帝卻是一日比一日蹦噠的歡！
當蘇瑾把這事告訴了承德長公主之後，得到了一句：“朽木不可雕也。”
“那我要去瞧瞧他究竟想要做什麽嗎？”蘇瑾征求著承德長公主的意見。
承德長公主想了想：“去瞧瞧也好，看他病的輕還是重。”
如果他隻是腦子不清楚繼續糾纏她的女兒便也罷了，頂多讓她罵上幾句，如果他想要用什麽不堪的手段，那他便也怪不得他這個做姑母的心狠。
當日下午，蘇瑾進宮赴約。
她佯裝自己不知道真相，在看見皇帝的時候麵露詫異：“怎麽是您？不是沈墨初約我來此處見麵的嗎？”
皇帝今日精心打扮過，看著很是倜儻，他對蘇瑾微微一笑：“是朕命沈卿約表妹你進宮的，外麵關於陸琛與表妹你的流言滿天，朕左思右想皆不得安，怕你是被姑母所逼迫，朕想著如果是這樣，必不能讓你這般委屈！”
聽完皇帝的話，蘇瑾滿腦袋問號，實在不知道這位小天才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想法，想著皇帝先前沒少折騰陸琛，她微微一笑，故意氣他：“皇上為什麽會覺得我是被母親逼迫的呢？陸琛他一表人才辦事可靠，我並不覺得有什麽可委屈的。”
皇帝聞言色變：“表妹，你這話是真心的？”
“是啊。”蘇瑾的回答讓皇帝的心情一落千丈，他傷心的看著她：“朕不曾想到表妹你竟然會是這樣想的……也罷……既然你願意，那朕也隻能忍痛成全你了！”
麵對這位演技明顯不怎麽樣的小天才，蘇瑾哭笑不得。
偏偏他還沒有自知之明，依舊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之中：“其實自從見你第一麵起，朕就心悅與你，原本朕想著你若願意與朕在一起，朕便廢了皇後將這天下最珍貴的位置送給表妹你！可眼下看來…一切都是朕癡心妄想，是朕想的太多了！”
說完了這些，皇帝深沉的歎了口氣，餘光卻是在瞄著蘇瑾的表情。
……
蘇瑾很想知道，自己看起來很不聰明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