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恍如一夢

我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有多少的來不及相遇,但是,也許那並非最痛的體驗,我相信我和卜蜜曾經是深深相愛過的,至少,她是那麽那麽的愛我,雖然,那時年輕的我,後知後覺。我曾經一度認定,我們一定會在相遇,我相信我們的緣分未盡,可是,我不曾預料到忘記。

當卜蜜俏生生的站在我麵前,睜著大眼睛,清脆的問我:“喂,你們沒事吧?”的那個瞬間,前塵過往仿若一生的經曆都向我湧過來。

我當時的第一個動作幾乎是控製不住,一把就把卜蜜攔在懷裏,可是剛剛擁抱到她,卜蜜猛的把我推開,然後向後一跳,對我怒目而視,就像一隻可愛的小兔子。

她推的特別用力,我整個人一個踉蹌,差點摔倒,緊接著我就看到了她麵色突然變冷,對著我眯起眼睛更說道:“你幹什麽?”

說完,回過頭去看和瘋子久久對視的狄焰鳳:“焰鳳,這就是你要救的人?動手動腳,不懂規矩?”

狄焰鳳這才回過神來,驚呼一聲,連忙說道:“對不起,我不知道他們……”

卜蜜冷冷的哼了一聲,帶著另外兩個人轉身就走,狄焰鳳也隻能跟了上去。隻有我還傻傻的愣在原地,卜蜜的眼睛裏,我是那樣的陌生,陌生到仿佛我們從來沒有相識過。

很快,他們的身影就消失在樹林中,我甚至來不及回神,直到瘋子拍了拍我。我愕然的看著瘋子問道:“怎麽回事?是錯覺嗎?”

瘋子搖搖頭,臉色有一種說不出的頹然。我也沒有在追問,我覺得我們都需要時間好好想想並且平複一下情緒。

瘋子遞給我一支煙,我倆點燃了煙,久久沒說話,因為沒有了危險,卷心和眼鏡也看得出來我倆情緒不對勁,於是都沒有上來打擾。

我不知道是在問瘋子,還是在問自己:“卜蜜是不是已經有了自己的生活?還是,恨我當年的不辭而別?”

瘋子聲音低沉的回答:“我不知道,但是……似乎比那個還嚴重,我覺得……是忘記。”

瘋子的最後兩個字像一塊石錘一樣狠狠砸在我心裏,我呼吸都是一窒,忘記?我愕然的看著瘋子:“你是說……卜蜜她忘記了我?她把我忘了?”

我不可置信的重複了一遍,卜蜜怎麽可能會忘記我?可是真的不會嗎?我想著當時卜蜜看我的時候,那種陌生的眼神,雖然當她推開我的一瞬間,我就應該想到的,可是,我不願意去想,所以下意識的在回避這個問題。

“可是不對勁啊,就算卜蜜失憶了,那狄焰鳳呢?”我詫異的看著瘋子。

瘋子也皺起了眉頭,當年我和卜蜜,瘋子和狄焰鳳,都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狄焰鳳當然也應該知道我和卜蜜的關係?為什麽我抱住卜蜜,狄焰鳳會驚呼道歉?按著卜蜜說的話,應該是狄焰鳳要求他們過來救我們,其實主要是救瘋子,結果我的舉動很失禮,狄焰鳳連忙道歉。

狄焰鳳怎麽可能不知道我為什麽要擁抱卜蜜?當年我們是情侶啊?事情變得很古怪,還有,卜蜜怎麽會失憶呢?她為什麽會來這裏?

我把所有的想法和瘋子說了一下,瘋子淡淡的說道:“肯定也是這個界盟的年峰會。來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的,百分之九十九都應該是奔著這個界盟年會來的。”

就在這個時候,馬澤陽忽然說道:“那個帶頭的小姑娘不一般!”

我愣了一下,看向馬師傅,問他:“什麽意思?”

馬師傅想了想,說道:“我不知道怎麽和你們說,你們知道魂主嗎?”

聽了馬澤陽的話,我整個人差點驚道,連忙說:“知道,那不是一個邪教嗎?”

馬澤陽奇怪的看著我:“你怎麽會這樣認為?”

我本來不想說關於王朵的那件事,但是最後我還是對馬澤陽說了。一邊說,我們一邊開始收拾東西往回走,我講到1051室裏都是棺材,滿地黃紙的時候,卷心和眼鏡聽的臉色慘白。都嚇得夠嗆。

卷心說:“我本以為這些東西都是見不得光的,隱藏的很深,沒想到生活中,寫字樓裏竟然也有。還有那些貓,聽上去真的……感覺跟小說一樣。”

瘋子忽然說道:“北京城太大了,如果有個航拍器從上往下拍一下,就能看到一個一個鋼筋混泥土製造而成的蜂巢,每個黃豆粒大小的窗口裏,都可能發生各種奇怪的事,各種詭異的事情在發生的時候,周圍的人還在庸庸碌碌,來回奔走,無知無覺。”

眼鏡想了想,說道:“讓瘋子哥你一形容,就感覺這畫麵挺恐怖的。”

因為我們救了眼鏡,現在眼鏡對我們挺感激的,也自然改口叫了瘋子哥。很快我就把王朵的事情說了一遍,馬澤陽卻對我們說道:“魂主,是真的存在的。”

聽了馬澤陽的話,我和瘋子都是腳步一滯。我回頭看馬澤陽問道:“魂主不是陰魂嗎?”

馬澤陽歎了口氣搖搖頭說道;“你對京城所知太少了。很多事情都有內幕的。這魂主,是真實存在的。而且以前有過這種事情。”

我和瘋子不說話,聽馬澤陽說,馬澤陽說道:“魂主,百年出一次,說不上是好還是壞。百年以前鎮壓牛鬼神蛇的事情,似乎也和魂主有關。具體對魂主我不是特別了解,但是,我到底是弟馬,我總覺得這姑娘和魂主應該有點關係……甚至有可能,就是魂主。”

聽了馬澤陽的話,我嚇了一跳:“魂主不是陰靈嗎?”

馬澤陽搖搖頭說道:“說不好以什麽形態出現,真正見過的人太少了,而且都三緘其口,對這件事情完全的封口,不對任何人說。具體是怎麽回事,我也不太清楚。但是我是弟馬,狐家人和黃家人的靈覺我也有,我隻是下意識感覺這女孩子……有一種異樣的聯係。這種聯係,我曾經聽說過。

當時和我說這件事的也是一個東北的老薩滿,他說他親自見過魂主派的人,身上有一種腐朽的氣息,那是修煉和信仰魂主的人身上才有的。”

聽馬澤陽這樣說,我也有點迷糊,於是回憶了一下當初見王朵的時候,也沒感覺到什麽腐朽的氣息啊?

馬澤陽說:“你是正統學來的,不一樣,我們這些過堂子的弟馬,是不同的。”

馬澤陽的話讓我憂心忡忡,難道是那個魂主切斷了卜蜜的感情,讓她忘了我?然後一心信奉魂主?這魂主到底是個什麽東西?我完全沒有概念,而馬澤陽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此時天色已經蒙蒙亮了,每個人都很疲憊,我也一樣,我們按著最開始做的路標往回走,沒想到竟然走出了這麽遠,昨天黑燈瞎火的,也沒察覺。一時間我和瘋子都感覺昨夜恍如夢鏡,心裏最牽掛的人幽魂一樣出現,又無聲無息的走掉。我甚至還能感覺到卜蜜留在懷裏的馨香。

天蒙蒙亮人的恐懼心裏漸漸消散,疲憊感開始散發出來。每個人都覺得渾身無力,卷心為了提神,也或許是好奇,開始問馬澤陽:“馬師傅,你說的弟馬是什麽意思?”

我本來想讓卷心別問了,每個行當都有自己的規矩,可是馬澤陽卻無所謂,對卷心解釋道:“東北講究的出馬仙兒,出馬仙兒就是仙家出山上馬救死扶傷,給人看事。所謂的仙兒就是地仙兒,狐黃白柳灰這個你們都知道,弟馬指的就是出馬仙家找的代理人,說白了就是仙兒家的學徒,幫他們在人間辦事。”

眼鏡也好奇的問:“那你們怎麽拜的師啊?”

馬澤陽無奈笑笑說道:“別人我不知道,但是我自己本身是個當兵的,當年上山下鄉,不信這些東西,那會兒東北在大興安嶺那邊修鐵道,我們都是派過去的工程兵,說來也邪門,那會兒人窮,吃不上什麽東西,我那會兒年輕,就和幾個關係不錯的兵,出去打獵。

年代不太平,工程兵有的也揣著槍,但是防的卻是老百姓。有的那種盲流子會偷修鐵路的鋼,我們守著都要拿著槍,有些人窮怕了,就真的是窮凶極惡。哎,年頭亂,不怪老百姓。

我們那次打獵去,本來是打兔子,後來碰到了一個狐狸,我這人並不迷信,可能是受東北老一代傳染吧,雖然不迷信,但是看到狐狸,黃皮子啥的也會覺得邪門,當時就看到了一隻狐狸趴在雪裏,圓溜溜的眼睛就瞅著我。我看見它爪子受傷了。

我當時就把那狐狸給救起來,然後放走了。”

卷心好奇的問:“啊?放走了?是不是後來變成一個少女,每天給你做飯?”

聽卷心這麽問,我和瘋子也笑了,這卷心說的是聊齋吧?

馬澤陽也是哈哈大笑:“沒你想的那麽神話。我後來回城裏,家裏本來好好的,忽然有那麽幾個月就窮的不行了,欠一身債。後來我才知道,這種情況是仇仙所至。說白了,你仙家師傅要出山,他的仇人在整治你(也就是弟馬的你)。仙也有仇人,他的仇人人知道他要出山,就給他使壞。或者是弟馬本身的冤親債主(鬼),知道你馬上要出馬了從下麵拿著令牌來找你算帳的。

要出馬之前,是會有一次清算因果的。前塵往事都清幹淨了,你才能出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