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第一章 祖訓

我看見她就覺得特別厭惡,目光看著王子俊,眼角餘光都不帶掃她一下的。

“剛才帶頭的男人是誰?”我繼續問他。

王子俊一愣:“你不認識?”

我說:“廢話,認識他還問你幹嗎。”

王子俊說:“他就是範小兵,我們鎮首富,還是今年我們縣十大傑出青年之一。”

狗屁十大傑出青年,我心裏罵了一句,評委都瞎眼了,範小兵手下的買賣看似很正當,其實跟窯子差不多,就這也能做傑出青年?

“啊,範總來過?”付雪漫非常聰明,見我不理她,但懂得適時插話,為自己消除尷尬。

我一聽從她口中叫出範總兩個字,感覺十分惡心。我冷哼了一聲,心想我還魂這種事,老媽肯定不會告訴別人,否則還不把人嚇死了。他們是怎麽知道的?不但範小兵來了,還帶著毛天師,明擺著是要老子不能回來。

老媽這時從店鋪裏走出來,看了看遠處還有幾個膽大的躲在一邊偷看的人,衝我說:“小風,咱們回家吧,你活過來就好,咱們不惹事了。”老媽脾氣小,我點頭答應。

我先回到店鋪裏,檢查了一下貨架中間的那個生門入口,膏藥貼的挺好,我叫來王子俊,把貨架用力合在一起。因為店鋪門還沒修,萬一有人進來跟我一樣好奇,揭開膏藥看看,那就麻煩了,我還得去地府走一遭去要人。

恰巧我走出店鋪時,沈冰氣喘籲籲跑回來,她滿臉氣怒的說:“他們開車跑了,我追不上。”

我問她:“想不想追上他們?”

“想啊,我沒找到我的車。”

老媽接口說道:“你的車昨晚不見了,可能被偷車賊偷走了。”

我猜她的車鐵定是這夥人幹的,她都活不了,車就成了無主財物,還不被這夥痞子給分贓了?我一笑說:“想追他們很容易,你再回地府,保管你的速度比汽車還快。”

沈冰白我一眼:“去,少拿我開心。”

我們一塊回家,王子俊和付雪漫也跟著來了。不過付雪漫見我對她的態度非常冷淡,看上去很忐忑,低著頭走路沒敢再說話。在路上沈冰就嚷著要報警,我說報警不如不報,我們死後還魂的事,誰都不會相信。警察來了一問目擊者,他們肯定說有天師做法,在解決詐屍呢。如果警察把我們還當做鬼的話,又招不少麻煩。

老媽也勸沈冰,反正我們都活過來了,就不要再沒事找事。沈冰不買我的帳,但還是聽我老媽話的,也就不再吭聲了。

回到家,我問老媽這兩天都發生了什麽。

老媽先沒回答,去廚房把早熬好小米粥端上來,給我沈冰一人一碗吃了。這兩天在地府屁都沒吃一個,一碗熱氣騰騰的小米粥下肚,感覺舒服了不少。老媽這才坐下來說起這兩天的事。

那天五個鬼童子在店鋪搞的驚天動地,早已驚動了左鄰右舍,我們從生門穿過去後,有人跑到店鋪發現了我們屍體,便通知了我老媽。老媽慌忙拜托鄰居打電話讓衛生院的人過來,當他聽到醫生說我們倆沒有生命體征,準備後事的話後,傷心的差點沒死過去。

第二天,我們的死訊一傳出去,立刻轟動整個鎮子。頭一天廣場才死了兩個,晚上有人看到我和沈冰放煙火一樣來回奔跑,我們又莫名其妙的死了,死的既突然又離奇,都猜到鎮子上有凶鬼,家家戶戶忙找請天師要護命符,跟非典時搶鹽那麽恐慌。

付雪漫一家人也來了,萍嬸哭了半晌,把彩禮給退了。王子俊一眾同學好友,也過來吊唁。我家因為是獨戶,沒有親戚幫忙,我媽一個婦道人家孤苦無助的,王子俊倒是夠朋友,不管自己舅舅喪事,在我家幫著張羅。我媽也不知道該怎麽處理沈冰屍體,就先拉回到家裏。

我們這兒的喪事規矩是,三天後入殮,也就是入棺。棺材第一天就找人做好了,眼見第過了第三天,就要把我們裝進棺材裏。老媽都三天沒合過眼了,這晚忽然一閉眼做了個夢,夢到了祖宗爺爺。老祖宗告訴她重孫還沒死,隻要把他們兩個屍體用大蒸籠蒸熱了,放在店鋪貨架前,用八根蠟燭圍好點上,淩晨三點前就回還魂。

老媽也覺得我沒死,雖然是做夢,但死者親人如果遇到這種事,大多都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鎮上一般家庭都有燒木柴的那種大鍋灶,老媽讓王子俊幫忙找了大籠屜,就把我們倆橫放在上麵,燒熱了水蒸我們。

這種事一傳出去,就有很多人來看熱鬧,把我們家圍了裏三層外三層的。蒸了一會兒,老媽發現我們身子發熱肉有點軟了,就把求人把我們抬到店鋪,點上蠟燭,剛好是夜裏兩點多,沒耽誤了時辰。

老媽跪在屍體前禱告,王子俊畢竟沒見過這事,嚇得躲在門口外不敢進來。鎮上的人有的聽到這消息,感覺好奇,有的睡下了穿衣起來,趕過來瞧熱鬧,人越圍越多。眼見三點快到了,我們還沒還魂,老媽已經有的泄氣了。

正在這個時候,範小兵氣勢洶洶的帶人過來,還請來了毛天師。這個潑婦當即指著店鋪說是個邪祟的地方,容易讓屍體詐屍,會害了鎮上的人。還信口雌黃說廣場上自殺的事,也是我們店鋪邪祟招惹的禍端,讓圍觀人眾對我媽指指點點放聲討伐。

老媽又沒嘴,說不過他們,王子俊被十幾個痞子擠在門外不能動彈,他向毛天師求情,毛天師根本不理他。後來毛天師讓人把蠟燭滅了,老媽擋在前麵死活不肯。正在痞子把她推開的時候,我和沈冰剛好還魂!

接下來的事,不用老媽說,我們也知道了。

付雪漫又自作聰明插話:“原來是這樣,大哥真的複活了,那太好了!”

我冷冷的看她一眼問:“你現在才知道嗎?”

“是啊。”她一臉茫然的應了聲,忽然又搖頭說:“不是,我其實剛才聽別人說了。”神情之間有點慌亂。

我冷笑道:“是聽範小兵說的吧?”

付雪漫一下臉上變色,急忙低下頭,顯得有些惶惶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