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第一章 祖訓
腳步聲踢踏踢踏,在風雨中顯得很清晰,我心想不會是遊客迷路跑到這兒了吧?心想不管是誰,先把法事做完再說。
三昧真火咒念完,黃符脫手甩出,呼地燃著,閃爍著藍色的焰頭,在風雨中飄搖不定,卻並不受雨水的影響,焰頭向上直冒反而更猛。其實三昧真火是一種高級法術,像我這種處於一流與二流天師之間的中高手,也就像模像樣的使出來,跟其他法術當個佐料還行,指望它去滅鬼有點不足。
緊跟著我又念了一遍紫氣咒,藍色火焰中嗤地一聲,竄起一道紫色煙氣,絲絲嫋嫋的向四處飄散蔓延。
成了,紫氣符發出威力了。剛才符是點著了,但並沒有生發出紫氣的威力,跟受潮的炮仗一樣,導火索雖然燒沒了,但炮仗沒響。
雖然眼前天色沒什麽變化,漆黑的夜裏還是什麽都看不到,但給人一種雨中萬物清新的感覺,空氣異常的新鮮。我拿著小手電四處照射,發現王子俊和沈冰兩個人像兩具僵屍一樣,一前一後搖搖晃晃,正向北麵爬上了山坡,距離我這兒大概有三十多米遠。
這應該錯不了了,妖鬼本事再大,不可能會分身術吧,一下變出兩個人來。我收拾起包跨在肩上,追到前麵。拉住兩個人的手,用力在他們手心上一捏,兩個人馬上停住了腳步。
踢踏踢踏的腳步聲又變得響亮起來,感覺就在前麵,可是什麽都看不到。拿手電往前照了照,發現我們所處的位置是個山包,並不是很高。在群山之中,像這種連綿起伏的小山包數不勝數,但往往指不定那個山包下會有深不可及的山穀,一不留神,就會粉身碎骨了。
我拖著兩個人往山包上走了幾步,站在最高點。往山包背麵打手電,一看是一個人正在往上艱難的爬坡,一頭長發在風中飄舞,是個女人,好像背上還負了一個人,顯得很吃力。我第一個反應是遊客迷路後,有人受傷,同伴背著他往山外走。
沈冰和王子俊被我捏了手心後,暫時那股鬼氣在體中停滯,跟兩個癡呆兒差不多站在那兒咬著手指頭一動不動。我放開他們兩個,往下迎著那個女人下去,衝她叫道:“是不是有人受傷了,我幫你一把。”
“是習師傅啊,快來,我挺不住了。”是曲陌!
聽她聲音到了油盡燈枯地步,我趕緊跑下去,把她身上那人換到我背上,竟然是個女孩。我又拉著曲陌的手,走上山包。
這會兒雨停了,山風也很微弱,群山寂寂,顯得特別寧靜。
我把女孩放在地上,看著滿身泥汙,渾身濕透的曲陌問她:“你怎麽跑到這兒來的,剛才都發生了什麽?”
我話沒說完,她就喘著粗氣倒在地上,看樣子累的不輕,連話都講不出來。我拿手電在這個女孩的臉上照了照,不由一愣,這不是那對情侶中的女孩嗎?我忽然間心裏隱約想到了什麽,轉頭問曲陌:“你來黃山為了救她?”
曲陌還在大口大口喘氣,根本說不出話,但點了點頭。在她身上處處透著古怪,令人捉摸不透。
我先放過她不問了,又仔細看了看這個女孩,緊閉著雙眼,臉色蒼白的沒有半點血色,印堂聚集了濃重的黑氣,看上去跟死屍沒什麽分別。好在還有呼吸,不過挺微弱的。我見她胸口上貼著一張擋煞符,這肯定是曲陌整的,我猜要不是這張符,恐怕女孩就沒命了。
本來我要給沈冰和王子俊一人灌點符水讓他們清醒的,但轉念一想,曲陌半夜偷偷出去,又不知使了什麽邪惡法術,一定有難以告人的秘密,對著沈冰和王子俊怕是不會說。還是先讓他們倆白癡一會兒吧,等我審問明白了再說。
等曲陌緩過氣後,我又問她剛才的問題。曲陌咬著嘴唇良久不語,看來的確有不能告人的秘密。
她不說我也不能逼她,再說她做的是好事,沒有利用自己邪惡法術去作惡,這點還是能夠接受的。我說:“我們走吧,那邊有賓館,別把你們凍壞了身子。”說著掏出兩張淨身符,就要念咒語燃著了,幫沈冰和王子俊恢複神智。
“習師傅,我告訴你實情,你答應我不要告訴任何人好嗎?”曲陌終於開口了。
我望著她複雜的神色,點點頭說:“你說吧,王子俊我也不會告訴他。”
她又低下頭,好像在整理思緒,過了一會兒抬頭說:“我在十三歲之前,還是一個正常的孩子。可是在十三歲那年,參加學校夏令營去野外活動,一天夜裏正睡著,忽然聽到帳篷外有動物的哀鳴聲。我雖然膽子很小,但想到可能是小動物受傷了,心裏可憐它,就壯著膽子出來。
“順著聲音方向走了很久才看到了地上有血滴,而血滴到了一個草叢裏就沒了。我心想受傷的小動物可能在裏麵,當時什麽都沒多想,就蹲下身撥開草叢。”
她說到這兒忽然停住了,我正聽得入神呢,這不是誠心掉我胃口嗎?我忙問:“草叢裏看到了什麽?”
曲陌咬著嘴唇,老大會兒才說:“不知道,我就看到眼前一道白光閃過,馬上暈過去了。第二天同學發現我躺在外麵睡了一夜,把我叫醒的。醒過來我什麽感覺都沒有。夏令營結束後,我回到家的第三天晚上,過了十二點,忽然我發覺自己後麵長出了幾隻大尾巴……”說到這兒,曲陌低下頭又閉口不說了,這孩子,怎麽跟電視劇學,到關鍵時候就停,把我勾的心裏直癢癢。
不過聽到這兒,也知道了個大概,她肯定是有邪祟附身了。這次我不催她了,我等,看你自己接著說不說。
曲陌低頭老半天不說話,可能是覺得自己一個女孩身後長幾條大尾巴,成了怪物,挺自卑的。過了一會兒,她又說起來,身後長出尾巴後,她就感覺變了個人似的,渾身力大無窮,一下跳起三米高非常輕鬆。但她卻怕的要命,以後拖著幾條尾巴,怎麽出去見人,還不把她拿去研究所當做生物標本解剖研究了?
她當時就想死,推開窗戶跳出去,她家住五樓,一下摔的人事不知,以為自己死了。可是第二天早上竟然又醒了過來,發現自己在**躺的好好的,身後尾巴不見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做夢了,還是真的,迷迷糊糊的去上學了。但晚上一過十二點,又會變成這種模樣,她試過很多種自殺的方法,撞牆、觸電、割腕、上吊,可以說嚐遍了自殺的滋味,偏偏死不了又會活過來。
我聽得夠心驚的,十幾歲的小女孩,真夠狠的,要我都下不了這狠心對待自己。
曲陌後來習慣了,也不自殺了,反正就是到夜裏長幾隻尾巴,身子有點力量,也沒其他症狀,到了早上又一切正常。過了幾年,逐漸長大,上了大學也學了點竅門,睡覺的時候無論冬天還是夏天,都會把被子捂的嚴嚴實實,這樣尾巴長出來,室友也看不到。說也奇怪,夏天這麽熱的天氣,捂著大被子,她從來也不覺得熱。
上大三那年,宿舍樓忽然鬧鬼了,因為前幾天有個女生失戀自殺,冤魂不散,一到夜裏,那個女生的怨魂就在樓裏哭,整個宿舍樓的人都能清楚聽到。把同學們都嚇壞了,整晚整晚的不敢睡覺。
別人都害怕,唯獨她過了十二點,卻一點懼意都沒有,還想著老是被這個女鬼聒噪的受不了,就披著被子跑出宿舍,在三樓找到了女鬼,跟她幹起來了。沒想到女鬼打不過她,被她一巴掌打出窗口,以後再沒敢出現過。
從此,她覺得自己有這種力量也不錯,起碼還能做好事,所以對自己身子變化更加坦然了。畢業之後,回到家正巧奶奶得了重病,媽媽請來了毛天師請神治病。毛天師一眼看出她不正常,要驅除她身上的邪祟,結果剛碰到她身子就被打出去了。毛天師說這種邪祟太厲害,要用道法慢慢化解,就跟著自己學道術吧。她這才拜毛天師為師,學起了道法。
我聽到這兒感覺挺慚愧的,我居然不如毛天師,老巫婆都看出她身上有邪祟,老子竟然一點沒察覺出來,看來回家之後,還得痛下苦功,好好修煉一下。
但曲陌後麵的話讓我釋懷了,她說在道法的熏染下,身子上的邪氣逐漸內斂,晚上尾巴長出來的事也能自由控製。如果她一感到氣憤,想要對什麽事抱打不平,尾巴就會長出來,平時跟正常人一模一樣了。
哦,這樣啊,難怪我沒看出,這不是我的本事不行,你都修煉成精了。聽她提起毛天師很感激的樣子,我就想不通,這麽個惡婆子,隻有她說好吧。
昨晚上她躺在**,想起這個印堂發黑的女孩怎麽都睡不著,所以夜裏偷偷長出尾巴跳樓去了黃山。故事講到這兒,天也亮了,我心想再不把沈冰和王子俊救過來,怕時間久了會落下後遺症,至於她來到黃山發生了什麽,等會兒讓她對著王子俊和沈冰一起說吧,畢竟他們兩個也想知道答案,就看曲陌怎麽把自己身有邪祟的事糊弄他們了。
我一邊燒符一邊問她:“你長的尾巴是什麽形狀,或者說是哪種動物身上的?”
她臉上忽然一紅,低聲細語說:“不告訴你。”
吖,怎麽突然來了個小女兒姿態,讓我感覺很旖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