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何處染塵埃
孫文說著,竟然已經撲向了我!我一邊哭著一邊往後退著,突然想到姬覽不知道哪裏去了!
“你別纏著我了,我給你燒紙,你想要什麽,我通通給你!”
“你把自己燒給我!”孫文說著,手上就是一團火,衝著我扔過來!
我連忙往房間跑著,卻一下子撞在一個人身上抬頭一看,竟然是姬覽。
我一把把他抱住,“姬覽,快救救我!孫文來跟我討命了!”
姬覽卻沒有聽我的,用手掰開了我摟住他腰的手。便要往回走。
我大吃一驚,沒想到姬覽竟然不管我置身於水火!
我回頭再看,孫文已經近在咫尺!
這一下子心突突的跳著,再也止不住。
孫文的手已經伸向了我,一把抓爛了我的胳膊,鮮血就這麽汩汩的流著,疼痛已經刺激的我不再感到害怕,我隻顧著掙脫了。
“良沛!良沛!你醒醒!”我隻覺得自己的臉上挨了狠狠的一巴掌,痛徹心扉,這才一下子猛的睜開了眼睛!隻見姬覽站在我身邊,焦急萬分的搖晃著我的身子。
見我睜開眼睛,終於露出喜色,“你終於醒了!”
我終於看到了姬覽,立刻便坐了起來,抱住了他,“姬覽!孫文在追我!你也不管我了!”
“你夢見孫文了?”姬覽神色凝重的看著我,“夢見什麽了?”
“他一直追我,說要我的命!”我抽噎著,泣不成聲。
“別怕,別怕,我在。別怕,隻是噩夢而已。”
姬覽將我攬在懷裏,拍著我的背柔聲安慰著。
我突然覺得胳膊上一陣刺骨的疼痛,扭頭一看,潔白如雪的胳膊上,是五個深深的指印!
我一下子就驚得虛脫了,猛的對著姬覽說道,“你看……你看……是他,他在我身上留下的抓痕!他要我的命!現實中他拿我沒辦法,他在我夢裏要我的命!”
姬覽看到我胳膊上的傷,也嚇了一跳,隨即便把我拉了起來,給我穿上了衣服,“走,我們立刻就走!”
“去哪兒?”我還在驚心悸動之中,一邊握住自己的衣領,一邊語無倫次的問道。
“白龍寺。我們去白龍寺。孫文一定給自己做了什麽手腳。要是不把他除了,他總是在你夢裏這樣對付你,就是要不了你的命,也能把你逼瘋。入夢殺人,這是邪術中的邪術!”
姬覽拉著我的手,也不顧我還驚魂未定了,急匆匆的就要向外走。
走到門口的時候,我就一陣心悸,害怕的不得了,拉著姬覽的手,怎麽也不敢出去,“我不出去,不出去,他就在外麵!”
姬覽連忙將我的頭抱了起來,“不怕不怕,我在,我在,他不能把你怎麽樣。”
“可是他總是能夠到我的夢裏來……”我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害怕的說道。
“那是邪術,就是因為他不能再現實裏把你怎麽樣,所以他隻能進你的夢。你看看,現在他連影子也不能出來,死了的人,我們不要怕他。”
我抽搐了幾下,終於冷靜下來,跟著他出了家門,邁進電梯,隻是一直覺得脊梁骨是涼颼颼的,我知道那是孫文在我身邊,帶著深深的怨氣,想要我的命,可是姬覽的手就牽著我的手,溫暖,又有濕濕的汗意----孫文動不了我半分,我看著姬覽的臉,終於說服自己相信了這句話。
到了樓下,突然一陣陰風拂向我的臉麵,還是三十多度的溫度,我不由得打了個冷戰,居然覺得渾身不適起來。
坐在車上的時候,我也是怎麽也坐不住,隻覺得渾身燥熱難耐。
姬覽見我這樣,終於問道,“良沛,你沒事吧?”
“姬覽……我一會熱一會冷的。不知道怎麽回事。”這會子我又覺得全身都起了雞皮疙瘩了。便抱住了自己的兩肩。
姬覽伸手在我的額上一摸,眉頭立刻緊鎖起來,“你在發燒。”
“是他嗎?”
“是的,他碰不了你,就一直在你身邊使小絆子。別著急,等會到了白龍寺,一切都有解決辦法。”
我又掀開自己的衣領,不停的扇著,渾身都是冷汗,“好……快去。”
姬覽的車子也開的快要飛起來了。沒一會,我們就到了山腳,這次姬覽沒有像以前一樣,將車子沿著盤山公路開上去,而是停在路邊,讓我跟他一起下車,說道,“良沛,這段路,我們憑本事自己走上去,就然有求於佛,就要虔誠和謙卑,我也不背你了,你能堅持得住嗎?”
“可以……”
我一步步的跟著姬覽往上走,姬覽說,要不是我現在虛弱的緊,我們應該是三跪九叩的上去的。
到了半山腰的時候,戒言居然已經迎了過來!
他蹬蹬蹬的從石階上跳了下來,看到我,大吃一驚,說道,“白姐姐,你這是中邪了啊!”
沒有想到戒言居然能夠一眼就看破,我昂著頭,看著他站在我們上麵幾級石階上,宛若天人,迎著微露的晨曦,光芒萬丈。
“戒言小師父,你能看得出來嗎?白姐姐現在很不好過……”我喘著氣說道,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一般。
“病入膏肓,你快隨我上來!”戒言說著,便轉身在前麵帶路。
熟悉的佛堂,熟悉的庭院,虛空大師還是沒有出關,戒言拿了一個蒲團,放在大殿之上,遞了三根香給我,“白姐姐,去給佛祖上香。”
我眼裏似乎也看不到別的東西了,但是眼前寶相莊嚴的神像,卻在我的心裏腦裏無比的清晰。
我舉著香,在香爐裏點上,深深的鞠了三躬。
戒言領著我又往回退了幾步,令我在蒲團上跪下,又遞了一個木魚給我,說道,“白姐姐,你是不是覺得心智被迷,看不清,想不明?”
我點點頭。
“這木魚你自己敲起來,這清明的聲音,可以帶你走出來。我去找師父,問他怎麽辦。”戒言說著,已經向外跑去。
我跪在神像之前,敲著木魚。木魚聲一響起來,我就覺得自己的頭腦似乎變得清楚了一點。我的心髒也隨著木魚的節奏,慢慢的跳動著,這感覺比之前那樣懵懵懂懂又迷迷糊糊的時候,要好得多,我便也就一直的敲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就像睡了一覺似的,一下子清醒了,隻見姬覽跪在我旁邊,麵色蒼白,這才猛地想起,姬覽不能在這大殿之中呆的太久!更何況還是在正殿!就這樣對著神像,對他實在是一種考驗。
我對著他喊道,“姬覽,你出去!別再在這裏了!”
他搖搖頭,“你一個人在這裏很容易走火入魔的,我陪你,不礙事。”
我正想繼續和他理論,門外卻走進來兩個人。
隻見戒言攙扶著一位白發耄耋的老和尚走了進來。那老和尚滿臉枯皺,年老色馳,我沒有見過一百多歲的老人,但是我想,一百多歲的老人,估計也就長他這樣了。
“師父,你快去看看白姐姐,她被髒東西纏了。”戒言指著我對老和尚說道。
我和姬覽都大吃一驚!“師父”?!
這是虛空?閉關未出的虛空?
見我們倆都很吃驚,老和尚麵上露出慈祥的笑容,“怎麽,兩位施主是不是被老衲的樣子嚇到了?老衲上次和周施主鬥法,一時疏忽,遭她暗算,元氣大傷,所以這一身功夫也散了大半,終於變成這樣了。不過也別覺得奇怪,一百多歲的人本來就該這樣。”
這下我更加吃驚了!他的意思是----他本來就一百多歲了?
我看向了姬覽,他也很吃驚。
虛空笑了,“你們二位不要吃驚了,老衲今年一百四十二歲。”
“啊?!”我想此時我的迷惘,隻怕要比剛才一眼看到他變成這樣還要更厲害。
第一次見到虛空的時候,我以為他隻有四五十歲的,因為他目光炯炯,身體敏捷,一看就是道行高深的模樣,他竟然已經一百四十二歲了!而且就算他的容貌現在變得很蒼老了,但是也不是一百四十多歲的樣子啊!
“老衲從小禮佛,得到真傳,慧根也算不錯,所以修的很不錯,得到容顏不老的好處。這次破功,隻怕命不久矣,離坐化之期不遠了。”虛空十分坦**的說道,並沒有對俗世的半分不舍,“白施主,你過來。”
我悻悻的走了過去,他伸出枯瘦的手,虎口上還掛著一串念珠,因為常年掛在手上熟念,那一百零八顆念珠已經變得油光鋥亮,看起來就像是一顆顆黑珍珠一樣。
那枯手在我的額上輕輕一點,有粗糙的觸感,“菩提本非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染塵埃。”
我如同醍醐灌頂一般!再看向自己的胳膊,哪裏還有什麽傷痕,玉臂無痕,如處子一般柔嫩絲滑。
我吃驚的看向了變得蒼老的虛空,他對著我,歪嘴神秘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