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陣唉聲歎氣,將魯班神書丟到一旁,用手輕揉著發脹的眼睛。
又是半天過去,又是一無所獲。
我睜開眼,看向窗外。冬天黑的早,這才五點剛過,天就已經徹底黑了下來。
又在**躺了一會,才聽見母親喊我吃飯。
我沒什麽胃口,隨意吃了些飯菜,又回到臥室躺在**,再次咬著牙看起那本魯班書……
我不知道自己昨夜是什麽時候睡著的,隻知道醒來時已是上午十點半了。
我將魯班書和那張羊皮卷一起收好,重新放回皮箱子裏,拿衣服蓋得嚴嚴實實的才放心。
走出臥室,我卻見到了一個許久未見的熟人……
我剛睡醒,頭腦還有些昏沉,迷迷糊糊地走進客廳,看見父親正在和一位客人侃侃而談。
二人相談甚歡,看來這人又是父親的朋友。不巧這人坐在背對著我的沙發上,我看不見他的臉,隻是覺得他這幅瘦削的身形很是熟悉,似乎曾經在哪裏見到過。這人身穿一件厚重的皮大衣,帶著一身的風塵,多半是遠道而來。
我正要上前打招呼,走到一半時卻猛然發覺,這人的聲音我好像在哪裏聽到過。
就在我努力思索這人到底是誰時,父親瞧見了我,衝我說道:“兒子,你楊伯伯回來了。快來見見你楊伯伯。”
經父親提醒,我才想起這聲音正是消失許久的楊元豐的聲音。
我興奮地快步走過去,看見了那張熟悉的臉。果真是他!
我激動道:“楊伯伯,這些日子你去哪裏了?你不是說過半個月就來找我爹嗎,怎麽這麽久才來?”
父親一臉奇怪地看著我和楊元豐,問道:“半個月?這是怎麽一回事?”
見父親一臉茫然,我才想起那次好像並沒有告訴父親我在省城見到了楊伯伯,甚至還和守夜人發生了許多矛盾。
楊元豐先是朝我點了點頭,然後笑著對我父親說道:“這件事情還是由我親自來給師弟說清楚吧。”
隨後,楊元豐便將自己在苗疆的遭遇和那次在省城發生的事情和我父親說了個大概,聽得父親大感震驚。
“想不到這些守夜人竟然想出如此險惡的計策來對付咱們缺一門,好在這事情被你們發現的早,否則魯班書一旦落入守夜人手中,他們再用咱們缺一門的本領對付咱們,那可就真是要了命了!”
父親一番感慨之後,馬**目光轉向我,嚴厲道:“你這小兔崽子,竟敢把這麽重要的事情藏在肚裏,不和我說……”
父親正要對我大加責罵,卻被楊元豐出言攔了下來,“師弟,你千萬不要責怪魯平。你若是生氣,就生師兄的氣吧。這事情是我不對。那時我見事情平定了,又恰好從魯平口中聽說了你的下落,這才讓他不告訴你,好讓我能親自去給你一個驚喜。誰知道後來又發生了許多糟心煩亂的事情,一來二去,竟耽誤了這麽長時間。直至今天,才讓你我師兄弟二人在這渤海灣再度重逢。”
聽了楊元豐的話,父親果然沒有再責怪我,而是看著楊元豐懊悔道:“這麽算起來,我和師兄有八年沒見了。這幾年,我居然是在和一名守夜人稱兄道弟。我真是糊塗!竟然連自己的師兄都認不清。若我能早日發現,師兄也不用受那些苦了。該死!我真該死!”
見父親自責不已,楊元豐忙出言勸慰道:“不是師弟分不清,而是這些守夜人太狡猾。以後咱們對付守夜人,必須得更小心謹慎才行。”
二人又一起痛罵了守夜人好一陣,直罵得口幹舌燥才肯罷休。
趁著父親與楊伯伯說話的功夫,我早就為他們重新沏了一壺熱茶,分出兩杯倒好放在了他們手邊。
父親大口喝了一杯茶,潤了潤嗓子,然後問向楊元豐:“師兄這次來我家,除了敘舊以外,是不是還有其他事情?”
楊元豐沒有直接回答父親,而是看向端坐在一旁沙發上的我,不言不語。
我一看這形勢,立刻知道他們這是要說一些我不方便聽的事情了。
我連忙起身客氣道:“楊伯伯,我還有些事情要去做。您在這好好歇著。”
說完,我趕緊轉身走回臥室,將門也反手帶上了。
……
母親幾天前就急匆匆的回了姥姥家,說是姥姥的寒腰病又犯了,下不了床,她得去陪床照顧。母親不在家,晚飯就隻能我們自己解決。
晚上,我、父親還有楊伯伯一起開車去鄰村的小餐館要了一桌飯菜,作為楊伯伯的接風宴。席間喝了些酒,父親和楊伯伯紅著臉說著一些舊人舊事,從他們嘴裏吐出了許多我從未聽過的名字。有人名,也有地名。
大抵為:“你記得幾幾年在哪那哪的那個誰誰誰嗎?他如今怎麽怎麽樣?”
他們說得都是些我沒出生前的事情,我不清楚,更插不上話,隻能陪坐在一旁,時不時跟著一起笑笑,為他們倒酒。推杯換盞之間,二人都喝了不少酒。
當晚,楊伯伯就住在我家了。
父親向來不勝酒力,到家時已經滿臉通紅,雙目緊閉,沒知沒覺了。楊伯伯和父親喝了一樣多的酒,可我看他臉不上紅,目不飄忽,還如同滴酒未沾一般。
光從這份好酒量便可看出,楊伯伯果然是一個走江湖的人。
我和楊伯伯合力將父親攙回臥室後,才一起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歇息。我心中還有好多疑惑,想要問一問楊伯伯。
我看著他,詢問道:“楊伯伯,你知道王叔和趙叔的去向嗎?我有好些日子沒見到他們兩個了。”
王叔和趙叔自然就是王麻子和趙馬臉。
聽我說到二人,楊伯伯的臉上立刻浮現出濃濃的惋惜之色,“他們……死了。”
我驚得瞪大了雙眼,不敢相信,“死了?這……這好好的人,怎麽說死就死了?”
楊伯伯沉默片刻,痛心疾首道:“你不知道,他們兩個,其實早已投靠守夜人了!”
聽了這個消息,我如遭雷擊,“這怎麽可能?半年前他們不還親手殺了一個假扮你的守夜人?他們怎麽可能去投靠守夜人?”
楊伯伯的一雙老眼之中閃出淚光,他閉上雙眼,倚靠著沙發,緩緩道:“這其中有很多事不方便與你明說。我發現這個事實時,也像你一樣不敢相信。但許多證據都確確實實指向了他們二人,他們的確投靠守夜人了。我殺了他們……”
說到這時,楊伯伯聲音已經顫抖得不行。他躬下身子,將頭埋在腿上,微弱的哭聲出現在安靜的客廳之中。
此情此景,我也再忍耐不住,無聲落淚。
我與王麻子和趙馬臉二人不算很熟,算來算去也隻有那一臉之緣。他們二人叛門而死,我本不應如此傷心。
至於我為什麽會哭,可能是因為守夜人給我的無形壓力積蓄已久,此時此刻,終於得到了一個宣泄點吧。
昨晚楊伯伯的一番話,讓我心中一直以來的隱憂終於落定。昨夜睡得很香,今天也就起得很早。
一大早,我就出門去了墨言家。我想看一看她的感冒有沒有好些。
剛到墨言家門口,我就看見她正端坐在院子裏的木凳上發著呆。
墨言見我走了過來,立刻起身看著我,問道:“你家是不是來了個外人?”
對於墨言的未卜先知,我已經不是第一次領教了。我打趣道:“可以啊。姑娘不出門,盡知天下事。”
墨言還是和往常一樣,沒有理會我的玩笑之語。她一臉嚴肅地看著我,“你不要把我和你去過濟世堂的事情告訴他。”
我看得出,此時的墨言很認真。我也認真地看著她,點頭回道:“好,放心,我不說。”
我不知道墨言讓我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墨言做事情也從來不會告訴我原因。但與墨言經曆過幾次生死之事後,我相信墨言是絕對不會害我的——若她真想害我,我早就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我突然問道:“你的感冒好了嗎?”
被我這麽一問,墨言的臉刷地一下子就紅了起來,看來她又想起上次當著我的麵打了個噴嚏的事。
她不再看我,而是徑直走回屋子,將門也“砰”的一聲狠狠關上了。
我看著還在顫抖的木門,心中暗道:“這麽大的力氣,看來她的感冒已經好了。”
……
回到家,我看到父親和楊伯伯正坐在客廳裏,有說有笑。
我上前打了招呼,父親見我過來,說道:“正好,你將那本魯班書交給你楊伯伯吧。咱們缺一門的寶貝還是交給他來保管,才最放心。”
我答應一聲,回臥室拿出那本魯班書,交到楊伯伯手中。楊伯伯隨意翻了翻這本怪書,而後卷起放入他皮大衣的內兜裏,說道:“既然師弟對我放心,我就先代咱們缺一門保管著,你若是需要,再和我說。”
父親搖了搖頭,笑道:“就放在師兄那吧。我都已經七鬼加身了,怎麽還敢用這東西。”
吃過早飯,父親讓我開車送楊伯伯去省城拐子胡同的濟世堂。聽到“濟世堂”三個字,我不由得心中一緊。我點頭答應下來,不知道楊伯伯要去那裏做什麽。
開上吉普車,載著楊伯伯,一路上我們兩人隨意閑聊著,談天說地。
楊伯伯去過南疆,走過北漠,見多識廣,談吐之間更有一種古代遊俠兒的豪氣,很對我胃口。我從出生到現在一直都生活在保駕營這個小小漁村裏,去過的最遠的地方也不過是相隔幾十裏地的省城。
聽著楊伯伯暢聊天下,講述著走南闖北時所遇到的一些奇人異事,我不禁心生向往。
聊著聊著,不知怎麽地,就聊到了那本神奇的魯班書上。我和楊伯伯說,自己無論如何也看不懂那本書。楊伯伯笑著告訴我,那本書上麵有玄機,隻有真正入了缺一門的人才能看懂。
我問楊伯伯,怎麽才算是真正入了缺一門的人?
楊伯伯回答我,當然是學了缺一門本領的人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