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夫人 農家醫女

這一日,自得知唐素卿被封一口誥命夫人的事情,芷染就心心念念的想趕緊回家。

不過她麵上倒是不顯匆忙,仍然是規行矩步的忙完她一日該做之事,晚上甚至在慕容府用過晚膳還學了琴後,這才慢慢悠悠的晃回相府。

一回相府,芷染就被請到了老夫人的院裏。

看到老夫人、慕相和唐素卿三人微皺眉坐在一起,芷染便知是何事。

袁姨娘的事情,關係著相府的存亡,這種大事,慕相身為兒子自然會與老夫人說上一二。

雖然不至於說得細致明白,但也不至於完全把老夫人好瞞在鼓裏。

“這是怎麽了,臉色都不好看。”

芷染看了看走過去,看著桌上明黃的絹布,直接打開一看,笑笑說:“這是好事啊!早就該有的封號。”

“不管袁映雪以前是什麽身份,但她現在進了我們相府,就是我們相府的人!皇上對我話竟然未起絲毫疑心,反而大力褒獎,還給你娘賜封了。”

慕相眸色深沉,表情難測,看不出所以然來。

芷染咬著下唇,又將聖旨看了一遍,才故作輕鬆的說:“不管怎麽說,這本來就該是屬於娘的榮耀,不論皇上怎麽想,我們做好自己就夠了。”

慕相漆黑的眼瞳看了芷染一眼,眸中神色複雜難懂。

他緩了緩才說:“在你們回來後,我就遞了折子,奏請冊封你娘封號,不過折子一定被皇上壓著沒批,這一次倒是極輕易。”

芷染喉間一堵,也想明白過來了,難怪慕相拿著這聖旨就跟吃了蒼蠅一樣的表情。

“皇上怕是將我們相府也給恨上了,怕就怕這是臨終前的一頓飽食。”老夫人歎息著緩緩說道。

瞬間,她人像是老了幾歲似的,滿目滄桑。

芷染看在眼裏,心裏頗不好受。

上前幾步,坐到老夫人的下蹋邊上,輕輕的捏著她的腿,柔聲寬慰道:“祖母,我們相府這麽多年替皇上辦了不少事情,且爹苦心經營這麽久,定不是皇上一朝一夕能對付得了的。”

“祖母可是我們大家心中的頂梁柱,您一定要顧好自己的身體才是,其他的事情就由我們這些晚輩來做吧!”

慕相猛然回神,目光閃了閃,有愧疚有讚歎。

他起身上前一步,恭敬的對老夫人說:“娘,染兒說得對!兒子早已脫胎換骨,這麽多年下來,也明白了不少事情!這一次,無論是誰,隻要敢與我的家人為難,我定然寸步不讓。”

老夫人欣慰的輕勾了下唇,笑意還未到達眼底,便已輕輕散去。

她說:“你能這樣想就好!趁著這一次的事情,我們把府裏不幹淨不該留的都去了,以後一家人緊緊的守在一起,也省了一些亂七八糟的汙糟事,往後,你們再給我添一兩個孫子,就真的圓滿了。”

老夫人內裏還是十分滿意相府目前的現狀,雖然府裏還有一個不省心的,但是比起旁的府坻來說。相府已經可以算是清澈的,甚至比起當年她年輕掌家裏,也強過不少。

畢竟老相爺,當年可是有不少小妾的,府裏人來人往的,總是糟心。

唐素卿臉皮略薄,當下鬧了一個大紅臉,她吱唔的說:“不不不,娘,我不行,我如今都這年紀了,哪裏還生得出來。”

“不是還有你寶貝閨女在嗎?娘可是聽說她能讓田夫人都懷有身孕,你們年紀差不多,怎麽就不行了。”老夫人眼一瞪,不以為意。

芷染卻是‘咯噔’一下,臉色微變。

慕相本來未起這心思,但被老夫人說得也心中躁熱了,年初三的時候,他趁著酒醉,進了唐素卿的屋,現在倆人總算像一般人家的夫妻一樣了。

他也是夜夜宿在唐素卿的屋裏。

如今的他,雖是快步入四十的年紀,不至於夜夜生宵,但夫妻間正常的親熱,肯定是少不了的。再加上久未親熱,初十五之前的日子,甚至是十分貪歡的,和當初新婚時的熱情,倒是不相上下,甚至還有一種失而複得的難言情緒在其中。

如今又被老夫人這樣一說,倒來了興致,甚至暗暗想著,說不定素卿肚裏又添了一個小生命。

他希冀的瞥眼看向芷染,卻見她欲言又止,有苦難言的樣子。

雖然隻有一瞬間,但卻被慕相心細的察覺到。

慕相心猛像一沉,像墜入了冰湖似的。

他目光細細的盯著芷染,隻見她笑得有些虛心的說道:“懷孩子也是機緣的事情,有緣的話,自然就能懷上,這種事情急不得!反正爹娘的身體都好,再生一個倒是無妨。”

慕相目光灼灼,不懂的看著芷染。

芷染抬眼定晴一看,目露複雜。

倆人對視,慕相沉靜的眸子率先避開,他輕笑的說:“這種事情還是順其自然得好,再者,我們已經有了恩恩了,我也不想素卿再受生產之苦。”

老夫人手拿帕子,虛按了下嘴角,暖笑說:“就是為了恩恩好,才更要再生一個,恩恩不喜與人相交,往後若沒有兄弟幫襯,我們又都不在了,留他一個人撐起這諾大的相府,我可不安心,別是被人欺負了。”

提起恩恩,除了老夫人,其餘三人臉色都變了。

唐素卿目光悠遠,突然有些急迫的問芷染,“田夫人懷有身孕,真的是服了你開的藥嗎?娘、娘,能不能,有機會啊?”

最後一句話,唐素卿說得難以啟齒,一張臉已經羞得通紅。

慕相和芷染心裏都明白,唐素卿突然的變化是為了什麽,她們三人清楚的恩恩的情況。

唐素卿說到底還是擔心恩恩的身體,如若有萬一,相府可就絕了後。唐素卿怎麽也擔不起這樣大的責任,當下目光輕晃,十分期盼。

芷染裝模作樣替唐素卿把了脈,並笑得沉重說:“娘不要擔心,你和爹才重逢,孩子總歸是會有的。”

芷染心中一苦,唐素卿當年生恩恩的時候,受了許多苦,根本就難再有孩子,可是麵對三人的期盼,這話她哽在喉間,怎麽也說不出口。

唐素卿嬌羞一笑,麵色緋紅,如二八的少女一樣。

之後,又說了許多話,芷染也沒有心情去細想,最後隨著慕相他們,一起將聖旨送到了祠堂供奉,這才借口說困了,要回屋休息。

慕相突然對唐素卿說:“你陪娘先回去,我把染兒送到院裏了,再來接你。”

唐素卿迷茫的看了一眼,不懂慕容這樣做的原因,根本不合邏輯,不過卻也沒多想,就應聲同意了。

待隻有芷染和慕相倆人時,慕相臉上的笑容盡褪,滿是凝重的問:“你坦白跟爹說,你是不是有什麽瞞著我們,沒有告訴我們!”

芷染目光輕閃,倒沒有再瞞下去,畢竟這是當初慕相的過失,否則的話,他與唐素卿應該不止有四個孩子。

“我娘當初懷著恩恩時,東奔西跑,後來又在窮鄉僻壤裏生下恩恩,還差點出了事,累得娘的身子極差了,可能難再有孕。”

芷染微垂了眼,輕輕歎息,若不是她後來一直有給唐素卿調理,如今她的身體多是折騰得差不多了。

慕相雖然早有準備,但聽到這話,還是如遭雷擊一樣,臉色蒼白,一路和芷染走出數步,都沒有說話。

直到快到芷染小院的門口,他才張口,幹澀的說:“你娘剛才很想再有一個孩子。”

芷染苦笑的抬眼望去,無奈的說:“我何嚐不想,多添一個弟弟妹妹都是好的,可是……”

她若是目前有辦法,也不至於這麽苦惱啊!

當初是想著,反正唐素卿也不會再嫁了,而且又是四個孩子的娘親了,隻要將身體調整好就夠了,哪知道現在會變這樣。

“能治好嗎?”慕相漆黑的眸子,眼中閃著微弱的光芒,緊緊的看著芷染,半晌沒有等到她的回答。

他眼中的光芒一點一點的暗了下來,在漆黑的夜裏,蒙上了一層晶瑩的透亮,顯得格外耀眼。

他說:“暫時先不要告訴你娘,等過一段時間,你娘再問起,你再告訴她,就說我身體不好。”

“爹?”芷染詫異的抬眼。

她沒有想到慕相竟然說出了這樣的話,一個無種的男人,若是這消息流傳出去,慕相會成天下人的笑柄。

芷染怎麽也估不到,慕相竟然就這樣輕輕的說了這麽一句話。

直直的敲在她的心上,讓她不知道如何是好。

慕相沒有一句解釋,隻是強勢的說:“你照爹吩咐的做就是了,其他的不要多問!”

芷染眼中一澀,忙垂下眼。

直到這一刻,他才對慕相真正的敞開心扉,相信慕相是真的疼愛唐素卿的。

這話,她若是說了出來,就代表慕相這一生,除了恩恩,不會再有其他的繼承人,而恩恩若是出事了的話,慕家就真正的絕後了。

不孝有三,無後為大。

“這事,爹不希望再有第三個人知道,你明白意思嗎?”

芷染輕輕一眨,斂了眼中的晶瑩,抬起微濕的眼睫,輕輕說道:“女兒知道的!這段時間女兒會多鑽研醫書的。”

慕相目露心疼,緩了緩說:“這事不急,你先把手邊的事情辦好,畢竟孩子不是說有就有的!當年我們有希瑜,也是一段好等。”

芷染輕笑,目光盈盈,帶著一種堅持。

其實她清楚,有些事情她沒有法子,但她不會輕易妥協,更不會輕易放棄,她就不信她不行,師父和師叔也不行。

晚上,芷染躺在**,翻來覆去腦中都想著慕相和她說話時神情,他是真的決定了,不是說好話哄哄而已。

其實這些事情,早有跡可尋。

他們母女五人消失這麽多年,慕相一直有暗中查訪,可是卻一直沒有得到她們的消息。

但就是這種情況下,慕相也沒有再納一女開枝散葉,可見他的決定。

唐素卿身體的問題,困擾了芷染幾日,她見慕相一副不知情,照樣與唐素卿恩愛過日子後,這才漸漸鬆懈,不將自己緊逼。

就像慕相知道這事的次日,沒頭沒腦跟她說的一句話似的。

他說:“不管素卿能否再次有孕,恩恩這孩子,爹傾盡身家,也是要保他的!爹欠了你們良多,你們中間的哪一個,爹都不會再次舍棄。”

芷染目光微沉,現在想來,慕相也許比她更快想通。

他們無論如何都要想到辦法救恩恩的,隻要恩恩平安健康,慕家就不存在斷後的問題,唐素卿能否再有身孕,又有什麽關係了呢?

芷染拋開了惱心事,一門心思都擱在學院比藝之上,一人恨不得當十人用,且不想落後於人,她每晚睡前,還會抽一個時辰出來練字。

且字貼都是唐太尉親手寫的。

唐太尉身體大好後,自然是在**躺不住了,某日芷染去給他們看診的時候,注意到唐太尉寫的字,當下就猶為讚賞。

鐵筆銀鉤,筆勢有力,雄奇魁偉且變化多端。

就跟字體的主人似的,看似錚錚鐵骨的漢子,實則暗蘊柔情,典型的外方內圓,倒不失為一個妙人。

眼看,學院比藝近在眼前,這日中午,芷染在國公府練箭的時候,默之突然開口說起。

“你的記憶似乎強過一般人。”

芷染聳聳肩,對著吊在樹上左右搖晃的蘋果瞄準,輕輕射去一箭,擦過蘋果皮,略皺起眉眼,這才回眸說話。

“還行!不受旁物影響,靜心看書,自然能記得比別人快了。”

默之目光輕閃,似乎在思考什麽,芷染自腰間箭袋又抽出一箭,搭箭,瞄準,輕射,動作一氣嗬成。

隻見箭直直的射中蘋果,蘋果一下爆開,她這才露出輕鬆的笑容。

側身回眸,對上默之沉思的眼眸,當即挑眉問:“你在想什麽?”

默之抬眼看向遠方的蘋果,眼中揚起讚許,稱道:“你進步得很快。”

芷染見默之不回她的話,狐疑更大了,當下就耐不住追問:“你剛才問我記憶好不好,是想幹嘛?”

默之好整以暇,反問:“我能做什麽?”

芷染想想,他也是做不了什麽。

這才沒有多問,又搭箭繼續練習。

默之眉眼微閃,沒過多時,又趁著芷染射箭的時候,問道:“你的琴學得怎麽樣了?”

芷染將手中的弓箭緩緩垂下,好奇的盯著默之,追問:“你今天很有問題噢!一直打聽這些,你是想幹嘛!”

“不過是從未見你彈琴,突然想起,隨口一應而已。”

芷染眯了眼,滿目的不信,刻意試探性的說道:“不然我把我比藝的曲目彈給你聽一下,你覺得如何?”

默之拍了拍雙手,直接吩咐下人,抬了琴案過來,不給芷染反悔的機會,說:“榮幸之至。”

芷染哭笑不得,本來是打算比藝時,再拿出手的,不過現在卻說到這份上,當下也好奇默之到底在玩什麽,就沒推拒。

“也好,看看你玩什麽把戲!”

芷染優雅的入座,輕輕的撥了撥琴弦,清脆的琴音,張顯了古琴的名貴,她淺淺一笑,抬眼調皮的眨眼道:“這麽好的琴,我可得好好表演,不能辱沒了它才是。”

曲子,芷染在慕容姑姑麵前也沒有彈過一次,隻說是她自己為了這次比藝譜寫的曲子。

慕容姑姑也沒有追問過是什麽的曲子,她本來就不是一個熱心腸,好奇的女子,自然不會主動問這些。

芷染選了一首被大家唱遍了的曲子——但願人長久。

她選這首曲子的原因很簡單,古風古韻,且詞曲皆佳,一定能起到該有的效果。

芷染琴技比起眾家千金,自是不如,她隻能耍點這種小心機,讓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曲子的本身,如此,她也有可能有一分勝算。

弦音在院裏悠悠響起,配上芷染略顯青澀稚嫩的嗓音,獨有一番風味。

曲終,芷染翩然起身,對著默之調皮一笑。

“如何?”

默之目露笑容,眸中一派欣喜,甚至有幾分獨特的東西。

芷染輕笑著想,他好像誤會了這歌詞的意思,不過,這並不影響什麽,芷染也沒打算說明。

“歌好、曲好、琴技略遜。”

芷染嘟了下唇,雖然心裏曉得答案,但是被人這樣說出來,還是有些不爽的,她說:“我就是知道,才這樣別出心裁,用了自己的曲子啊!希望曲子能加分。”

默之目光忽明忽暗,像是在想什麽,突然抬眼問:“你大姐的琴技如何?”

芷染目露不解,不過卻也坦白的直說:“大姐二姐都強過我,三姐妹當中,就數大姐最優,二姐次之,我墊底。”

默之神色微鬆,一派悠閑的說:“如此,你倒是能和你大姐合作,他彈琴,你跳舞。”

“跳舞?”芷染皺了皺眉,下意識的駁道:“跳舞,我可不如我二姐,三姐妹之中,我樣樣比上麵兩位姐姐不如,唯一強過她們的就是掙銀子。”

芷染言語間滿是調皮,不見落寞與嫉妒,反而帶著一股子沾沾自喜的樣子,畢竟出色的是她的兩位親嫡姐,她要嫉妒不滿才能。

默之一時沒有說話,芷染瞅了他一眼,說道:“再說了,學院比藝都是個人比藝,哪有一組一組的,若是我們一組勝了,牌子該由誰得?”

默之對於這一點,極自然的說:“這你就不用管了,也許今年會不一樣呢!你不如想想兩人組合,如何能脫穎而出更好。”

芷染突然有一股預感,眯著眼上下打量了默之幾眼,才質問道:“你……是不是今年的評審之一?”

不然的話,他怎麽突然這樣說,有種在透露答案的意思。

默之抬手,往芷染的鼻梁上輕輕一刮,眼眉微疏,染有笑意的說:“乖乖聽話!”

芷染嘴一撇,嘴角一揚,笑著嬌斥:“你好壞噢!竟然泄露題目。”

其實,這不算是泄露題目,隻能說,默之假公濟私,為了讓芷染有一爭長短的機會,竟然妄想改動題目。

她已經猜到了,書藝這方麵,肯定跟記憶有關係,至於怎麽考,她一時還琢磨不到,而樂藝的答案很明顯,已經由單人表演變雙人了。

默之笑而不語,緩了下才道:“看樣子,你真正拿手的也就六藝中的算了,畢竟銀兩算數你可是最拿手。”

芷染知道默之有心了解她的所有實力,她也沒有多瞞,自信滿滿的說:“我稱第二,應該沒人稱第一吧?”

算數對這些學子而言是極難的,且往後在仕途中作用不大,因此,在這方麵下功夫的人並不多。

不像芷染,受過九年義務教育,從小學數學到高等數學,一路下來,莫說是簡單的算數,複雜難懂一些的,也都難不倒她。

畢竟在大學時,課程多少都會涉及到會計這一門,甚至許多大學為了畢竟好尋工作,多拿一證在手,會報考會計,芷染也選擇了中庸之路,雖然她主修的是中醫。

芷染雖不是一個寧折不彎的人,但也不是為了勝利不折手段的人,嬉笑過後,她才正色問道:“若真是雙人比藝的話,賽前她們才知道,打得她們措手不及,我勝之也不光明。”

默之沒多解釋,隻極輕的說了一句。

“你不過比她們先知道一兩日而已,等明天出了結果,就會在學院公布了。”

芷染如此,倒是寬心了,雖然默之是因她才做這樣的改變,但她也不覺得對其他人不公平。

因為學院比藝本來就對她不公平,其他小姐都是自小被家族裏精心培養而成,她卻在鄉間長大,她們的起跑點根本就不一樣,這場比藝,何來公平。

芷染回到府的當天,並沒有跟希瑜說這件事情,而是苦思冥想,她該跳一隻什麽樣的舞來配合首子,達到一曲驚天下的效果呢!

直到兩日後學院的公布出來了,芷染還未想到好的主意。

不過她看到公布欄上的話卻是吃驚的笑了起來,說得可真是道貌岸然,打破了往年個人比藝的原因,竟然是說為了讓學子了解團隊的重要性,今年才如此別出心裁。

且,倆人一組比藝,最終獲勝的一組,評審會自兩人賽間的比藝表現決定,最終誰才是最後得勝者。

出了公告,嶽珊第一時間尋到芷染,一臉雀躍的說:“我們一起表演一套劍法,你覺得怎麽樣?”

芷染尷尬一笑,婉拒道:“恐怕不行噢!你知道的,我在書院結了不少仇家,我肯定要和我姐一組的,不然我姐就要落單了。”

嶽珊一臉失望,卻也是講理的!

她明白芷染說的是實話,隻能訕訕道:“好吧!我之前就打算耍套劍的,現在也不知道和誰搭檔了。”

嶽珊不像芷染姐妹,除了嶽珊及她們姐妹彼此,就沒有親近的人,芷染雖然覺得拒絕嶽珊有些不好意思,但也沒多擱在心上。

晚上,芷染和希瑜在家裏商量,芷染自是把曲譜給了希瑜,希瑜眼神微亮,讚賞不斷的說:“小妹,你好厲害,竟然能寫得這麽棒的曲譜。”

芷染沒好意思承認自己是一個小偷,隻訕笑道:“時間不多了,你能練好這首曲子嗎?”

“沒問題!”希瑜滿口應下。

她愛不釋手的跟著樂譜哼唱了幾遍,這才滿心歡喜的收好,一臉笑意盈盈的問芷染。

“小姐,我們倆都彈曲,互相配合嗎?”

芷染搖首道:“不是!我打算跳舞。”

希瑜笑容一滯,有些迷茫不解,追問:“你不是跟著慕容姑姑學了近一個月的時間嗎?你不彈琴,跳舞做什麽,還是曲譜給了我的原因。”

希瑜知道芷染懂得跳舞,但絕對不擅長,當下就把琴譜還給芷染說:“這曲子這麽好,你來彈,肯定能得到讚揚的!我來跳舞吧!”

芷染嬌嗔了希瑜一眼,斥道:“倆姐妹,不許這麽見外,我有我的思量,你彈得比我好!”

“可是……”希瑜努努嘴唇,沒好意思直接說芷染的舞技一般。

芷染目光清亮,隻當看不見希瑜的猶豫,拍板道:“這事就這樣決定了。”

次日早上,去學院之前,芷染跟唐素卿說:“娘,替我收拾一個院子,我想把教瑤瑤跳舞的女夫子請到家裏來住幾日。”

今日正逢慕相沐休,他也是評審之一,自然知道這一屆的不同,當下就挑眉問:“你打算跳舞?”

希瑜擰著書袋,站在一邊,微嘟了唇說:“小妹寫了一首特別好的曲子,但是自己不彈,反而給我!她又不擅長跳舞。”

芷染嬌嗔了她一眼,輕斥說:“誰天生下來就擅長跳舞啊!”

慕相怔過後大笑道:“你這傻孩子,舍近求遠做什麽,你娘當初可是一曲轟動了天下呢!”

“嗯?”芷染懵懂的望向唐素卿。

當年在農家時,唐素卿有教她們習舞,不過她覺得跳舞又不能填飽肚子,因此不感興趣。

當兩個姐姐在學舞的時候,她都窩在師父家裏鑽研醫術。

“都是當年的事情了,還提這個做什麽。”唐素卿臉色一紅,略顯嬌羞。

“身輕若燕,能作掌上舞。這可是當年先帝對你娘的評價呢!”慕相一臉沾沾自喜,說著唐素卿的輝煌曆史。

芷染卻是怔忡了片刻,這句話,據她所知,不是形容的漢朝皇後趙飛燕嗎?

“今年比藝可是大事,你女兒和惜然公主打了賭注,雖然對方是一位公主,我可不想我女兒輸人,你這當年的也不想疼在手心的女兒往後被人呼來喝去吧!”

慕相話一說,唐素卿臉色就有變。

她是知道這事的,如今被拿出來這樣說,當下慎而重之的對兩姐妹說:“曲譜呢?拿來給娘看看,娘來想想法子,時間不多了,我們來今晚就來練習。”

芷染神色一鬆,當即就露出笑容。

她一心護著家人,凡事不想家裏過於擔憂,倒忘了家裏有一位曾經拿過五枚木牌,至今沒有人打破紀錄的奇女子。

“娘,當年你是哪一項沒有拿到木牌?”

慕相搶先答道:“是射藝,不過這也不能說你娘技不如人,畢竟當初比的是射程,而得魁的大將軍之女,她自小在軍營長大,力量自是大過一般女子,你娘當時也得了一個第二名,算是極好了。”

芷染微微咂舌,由衷的說:“娘,你可真棒。”

唐素卿微嗔了慕相一眼,略顯羞澀的責備。

“都是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你一直拿出來說什麽。”

芷染和希瑜對視一眼,同時笑盈盈的說:“我們喜歡聽!”

對於唐素卿的輝煌,芷染是一點都不知情的。畢竟當年在劉家村的時候,唐素卿是隻字未提的,後來回了帝都,又是一片罵聲。

又有誰還記得當年的唐素卿呢!

而且芷染,也沒有刻意調查過唐素卿年輕時的盛名,哪裏知道這些。

這時候被慕相這樣說起,才真正的了解她娘有多麽出色,這樣一個女子,也難怪她心高氣傲,容不得旁的女子與她分享夫君。

“好了,好了,快去學院吧!均浩肯定在大門口等你們許久了,不要耽誤了時辰。”唐素卿微紅了臉,將兩人趕了出去。

芷染姐妹倆出門口,芷染還能聽到屋裏傳來輕斥的聲音。

“在孩子麵前胡說什麽,沒羞沒臊的。”

“我又沒說錯!”慕相幾句辯解的聲音,帶著上揚的好心情。

整整一天下來,芷染坐立難安,希瑜也是。

她說:“我好想快點到晚上,想快點看到娘跳舞噢!娘的舞姿我是就已經模糊了,隻記得當時生活不易,娘每次都是幹了一天的活,晚上教我和語煙幾個動作。每次看到娘這麽辛苦了,我和語煙就不好受,後來也借口不喜歡跳舞。”

芷染知道希瑜說的這個時期,是她還小的時候,也隻是生活正艱辛的時候。

“再大一些,後來你又特別能幹了,家裏的生活改善了許多,娘倒是教了我們不少,可惜我天賦不好,不過語煙倒是很棒,自君南瑾離開後,該學的東西都一一拾起來了,娘教了她很長的時間。至於你,每天忙進忙去,都不知道在做什麽。”

芷染輕笑,她們忙這些的事情,她都在忙學醫,隻是走的路不同而已。

不過語煙的事情,她倒是知道一些,當年她得知了君南瑾的身份,為了能夠配得上她,隻能能學的,她都學了。

芷染晚上回到家裏的時候,就被下人直接請到了唐素卿的小院子裏,小院被收拾得十分的幹淨。

除了貼身幾個心腹,下人都被打發走了。

但芷染看這架式,希瑜像是練了許久的琴,而老夫人和慕相是坐上客。

“你回來得正好,你娘剛有點樣子。”

唐素卿看向芷染輕輕說道,希瑜微抬了小臉,苦笑的朝芷染看去,像是飽受了不少苦的樣子。

芷染當下還沒看懂芷染的眼神,直到她一聲令下,希瑜琴音起,唐素卿舞動,芷染才知道希瑜的表情表達了是什麽。

芷染看著唐素卿舞姿輕盈,舞步複雜,當即眼眸微顫,有些打退堂鼓。

曲子不長,統共不到四分鍾左右,可是這四分鍾當中,芷染細看了唐素卿的舞步,變化百種,由始至終,竟然沒有一個重複的舞步。

她不敢相信,這竟然是唐素卿一日下來編舞而出,而且還與曲子如此搭。

當下對唐素卿可到了膜拜的地步。

可是想到這曲子要她跳出來,她當即就臉色不好,就這下腰的動作,她雖然學武,身子也柔軟,但是跳不出這樣飄然欲飛的感覺。

曲終,唐素卿額間微有細汗,她看著芷染說道:“你自己琢磨一下,我先跟你姐說說!”

芷染在一邊豎著耳朵偷聽,就聽唐素卿聲音不重,卻是不怒而嚴,責備希瑜幾處明顯的錯誤。

芷染吞了吞唾液,心裏暗道:娘這是怎麽了,突然變得這麽嚴格。

慕相在一邊沾沾自喜的與芷染炫耀。

“怎麽樣,你娘跳得好不好?”

慕相一臉的沉迷,卻沒有驚豔的表現,顯然在她回來之前,唐素卿應該跳過一遍了,又或者今日沐休的慕相陪著唐素卿編的這隻舞。

芷染小心翼翼的扯著慕相問話。

“爹啊!娘怎麽對大姐這麽嚴厲啊?”

慕相興災樂禍的笑說:“你娘做事情一向都這樣啊!不做就不做,做就要做得最好。”

芷染回想一下,好像是這樣的。

唐素卿和唐泰雖然是父女倆,但是倆人性格卻是完全不一樣,唐素卿是外圓內方,而唐泰是外方內圓。

就在芷染和慕相小聲說話的時候,唐素卿目光看了過來,輕聲問道:“你剛才記住了幾個舞步。”

芷染張了張嘴,她不敢說她一個都沒有記住,隻是訕笑的說:“就這麽幾個吧!不然娘再步一遍。”

唐素卿神色淡然,清澈的眸子望著芷染,道:“你把你記得的幾個舞步先跳給娘看看。”

芷染當即苦笑一聲,在四雙眼眸及數名丫鬟的注視下,有些扭捏的動了幾下。

唐素卿眉眼微皺,素顏微繃,她張口輕斥:“我怎麽不記得,我剛才有跳這幾個動作。”

芷染杏眼微微輕睜,小聲的嘀咕說:“我記得有嘛!”

唐素卿把芷染記住的幾個舞步再次輕盈的跳了一遍,說道:“娘是如此跳的,哪與你一樣,如木頭似的。”

芷染臉色嬌紅,羞澀道:“娘啊!好多人呢!你也給我一點麵子嘛!”

唐素卿目光滿是濃濃的母愛,麵上卻極輕淡的說了一句。

“叫你當年偷懶。”

芷染吐吐舌,輕輕駁道:“當年女兒不知道這些有用嘛!隻想著學好了醫術能掙銀子,改善生活嘛!”

芷染一句話,噎得唐素卿說不出話來,目光柔得都能滴出水來了。

慕相和老夫人聽言了,也是極心疼的說:“素卿啊!不要對染兒這麽嚴厲,你在前麵跳,讓芷染慢慢在後麵學,一個動作一個動作來,還有幾日的時間,不要這麽心急。”

唐素卿輕吟了一聲,對著芷染暖聲道:“跟著娘後麵跳,用心一點,知道嗎?”

芷染狡黠的一笑,乖巧的應了下來,朝著望向她們的希瑜,投去得意一眼,希瑜悶笑一聲,不用唐素卿吩咐又繼續練起了曲子。

一時之間,小院裏,好不熱鬧。

折騰了一晚,芷染舞步是記住了,可是動作卻僵硬得難以入目,且許多地方都經不得細瞧。

唐素卿搖頭道:“就這樣怕是難出眾,隻有形而沒魂,且小細節粗糙難看,除非舞台離得極遠,評審看不真切,可能還能蒙混過關。”

但是這卻是不可能的,唐素卿也知道才一晚的時間,芷染能有這表現,已經很不錯了,當即淺笑的鼓勵了幾句。

不過唐素卿的一句看不真切,聽在芷染耳裏,卻是眼神一亮,道:“我有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