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變得越來越湍急,蘇蘭溪和冷南行兩人在漩渦中不得脫身。

費了好一番力氣,冷南行才拉著蘇蘭溪掙脫漩渦,借助水流一路向下而去。

嘩啦啦的水流就在身後,冰冷刺骨。瓢潑大雨密集的下個不停,森林中起了淡淡的水霧,周圍的一切變得朦朧起來。

兩人被巨大的水流卷著衝向下遊,仿佛要通入一個無邊無際的河中。

眼看蘇蘭溪麵色蒼白快要昏厥,冷南行知道自己不能再等。

他奮盡全力的拖住蘇蘭溪的胳膊,拚命的用另一隻手劃水,每一次都會被前麵的水流阻擋,隻能前進一點點。

約莫用了半個時辰,他們二人才終於靠向岸邊。

“蘭溪,你快先上去!”冷南行一陣頭暈目眩,隻感覺自己馬上快要抓不住她了,箭上一定有毒。

不行,他必須馬上要在自己毒發之前把蘇蘭溪送到岸上!

拚盡全力,冷南行使勁的一蹬腳,狠狠的把蘇蘭溪往岸上一推,她便順著那激湧而起的水流被甩到了岸邊。

做完這一切,冷南行手臂酸麻,冰冷的再抬不起來,整個人身上忽冷忽熱,視線也逐漸模糊。

掙紮已經不起作用,背後的箭口鑽心的疼痛,他最終還是無比眷戀的看了一眼蘇蘭溪,慢慢的沉到了水裏。

蘇蘭溪剛上岸趴在地上喘息,卻聽到身後剛才還在撲騰的冷南行沒了動靜。

霎時,一顆心咚咚直跳,像是要從嗓子眼出來。

回首,屬於他的綠色香囊還漂浮在水麵,他定然是遇到了危險!

不顧及自己身上的傷口,蘇蘭溪把自己腰帶解開,緊緊的拴到旁邊一棵小樹上,又撲通一聲跳了下去。

她慢慢閉氣往水下劃動,終於一把抓住了已經失去意識的冷南行。

看到他緩緩吐出一口水泡,似乎氧氣已經耗盡到極致,蘇蘭溪趕忙上前去雙手抱住他的後腦勺,吻上他的唇。

那以往火熱而柔軟的唇如今冰涼而冷硬,一股濃濃的血腥味在四周散開,蘇蘭溪卻毫不在意。

她緩緩把自己肺中的空氣渡給冷南行,這才借著水的浮力往上一蹬,想要露出水麵。

緊緊的咬著牙,蘇蘭溪使出吃奶的勁兒,費了好一番力氣才終於把他給拖上了岸。

他深藍色的長袍上滿是氤氳的血跡,上麵沾滿了雜草碎屑,濕漉漉的掛在身上。

原本健康紅潤的麵龐此時此刻變得異常蒼白,仿佛一張隨時都能被風刮走的白紙,嘴唇幹裂而烏黑。

害怕後麵的人追上來,蘇蘭溪便直接背起冷南行,在附近搜尋一番,找到了一處還算安靜隱蔽的山洞。

山洞門口有一些野生藥材和野果子,蘇蘭溪匆忙的扯了一些,興許之後能用上。

借著山洞裏露口的光亮,蘇蘭溪扶著冷南行趴在一堆草垛上,費力的替他把後背的箭拔下。

噗呲一聲,黑血頓時濺了蘇蘭溪一臉,一股奇異的香氣彌漫。

冷南行悶哼一聲,眉頭緊鎖,卻人沒有醒。

看到男人後背上那一個一個的箭眼,觸目驚心的劃痕,蘇蘭溪心中陣陣抽痛。

忍受著心中的憤怒和怨恨,她小心翼翼的把冷南行身上的衣袍剝下。

那濕漉漉的沾著鮮血和凝固的血痂,傷口處烏黑一片,周圍處也有發青的瘀斑紫痕。

眼看著毒素蔓延飛快,發烏的地方越來越多,蘇蘭溪毫不猶豫的低下頭去,用嘴替冷南行把毒慢慢的吸出來。

沒有布條包紮傷,她把自己的裙擺刺啦撕下,把僅有的草藥搗成醬給冷南行敷在了後背,包裹了個嚴嚴實實。

剛剛燃起的火苗照耀著冷南行那輪廓分明而剛毅的臉頰,給他蒼白的麵色鍍上了一層金光,讓他終於不再那麽了無生氣。

她知道,這些藥撐不了多久。

必須,馬上出去找藥!

披上殘缺的外衣,蘇蘭溪衝進了雨幕裏。

等到回來時,她的渾身都濕透了,不停的打著寒戰,帶來一股冷颼颼的風和泥土腥味。

顧不得歇息,蘇蘭溪趕緊把這藥在火堆上慢慢的煮了。

那破瓦罐被雨水衝刷幹淨,鋥亮而閃著奇異的光澤,裏麵的藥湯氣味苦澀和幽遠。

等冷南行終於喝下藥湯,身上的滾燙退去,蘇蘭溪才終於鬆了口氣,昏昏沉沉和衣睡去。

半夜,雨聲逐漸小了些許,山洞裏卻依然冰涼。

柴火已經燃燒殆盡,隻餘朦朧的火光。

蘇蘭溪受了涼,迷糊之中隻感覺自己仿佛掉入了冰窖一般,冷的發抖。

夢中,她在無窮無盡的冰雪裏赤腳行走,身上衣衫襤褸,遮不住那鋪天蓋地的雪花和冷意。

一塊巨石砸落,讓她渾身一抖,陷入進那破裂冰麵的冰窖。

“不要!”蘇蘭溪一聲呼喊,眉心緊鎖。

聽到動靜的冷南行醒來,看到蘇蘭溪蜷縮如蝦米,當下心中急了。

不顧傷口疼痛,他扭動著身子過去,蹭在蘇蘭溪身邊為她取暖。

“傻丫頭,你為我付出這麽多,我實在是疼你到骨子裏呀。”

冷南行聲音沙啞,憐愛的撫摸蘇蘭溪濕漉漉的頭發。

睡夢中,蘇蘭溪終於找到了一團溫暖的火爐,舒舒服服的倚靠了過去。

一夜無夢。

嘰嘰喳喳的鳥鳴把蘇蘭溪吵醒了,她一骨碌翻身,卻發現自己身邊似乎還有什麽東西。

心中一驚,她抬眼看到冷南行在自己身邊以一種摟抱的姿勢睡著,麵色卻赤紅一片,身上滾燙如煮熟的雞蛋。

查看傷口,已經隱隱有些潰爛的趨勢,那些藥效已經下去了。

給他針灸放血指尖,熱意終有了大的減退。

冷南行舒服的喟歎兩聲,緊縮的眉舒展開來。

山外 陰雨連綿,冷南行的病情反反複複的,一連著幾日都在半夜裏痛苦的醒來。

眼看門口的野果樹被拔禿,隻留下光溜溜的枝椏,外麵能吃的東西也都所剩無幾,蘇蘭溪決定趕緊啟程。

冷南行忽而清醒忽而迷糊,蘇蘭溪便找了幾塊木頭製作了省力的拉架,把冷南行放上走。

雨水濺到蘇蘭溪的眼眸裏,刺的她生疼,腳下泥濘不堪,每一步都如同千斤重。

走出山洞周圍,蘇蘭溪一步步順著小路往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