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棋藝精湛了不少。看來這幾天下了不少功夫。
段子黎細數棋盤上的棋子。看著黑白交錯縱橫來去唇角勾起一抹欣慰笑容。
是殿下提點的好。
南靈笙含笑看他,兩人對視一眼繼續下去,都是聰明人,這麽長時間了,其中的心思又怎麽會想不明白?原先的憤憤不滿,早就已經化成了感激。
棋盤如戰場黑白交錯如兩軍對壘,一招不慎,滿盤皆輸。等什麽時候你贏了本皇子,才算有所大成。
段子黎悠然落子,黑棋完勝,將她剛剛神奇的沾沾自喜又給打壓了回去。看著自己的白龍被黑棋斬的支離破碎,潰不成軍,南靈笙無力地垂下頭,這個人的計算力和籌劃能力,對全局的洞察力,實在是驚人。往往剛落幾個字就能被他全盤洞悉掌握於胸。
這樣的人在戰場上無往不利是必然的,也怪不得那些人對他如此忌憚,要毀掉他的雙腿。
你跟我來。
段子黎收回視線催動輪椅到書案旁,從暗格當中取出一疊宣紙,一生一張鋪在桌麵之上。
南靈笙湊上前去驚訝地張大了嘴巴,這上麵所畫的乃是武器製造圖,小到柳葉飛刀金針暗器,大到攻城戰車投石機器,以及精巧機關折疊弓弩,這些東西如果真的可以出現在世上,那在軍事上定然會無往不利。
如何?段子黎語氣平淡。
巧奪天工。
還有呢?段子黎挑眉看他目露不悅之色。
沒有了。
南靈笙垂下視線摸不準他這話到底是什麽意思,隻能謹慎回答。今天所看到的可以說是機密當中的機密,這些東西若是流傳出去,所以引發的轟動可想而知,而他卻問自己的意見,到底為了什麽?
段子黎深深地看了她片刻,突然出手,又快又準的,握住她的右臂,隔著衣料手指輕彈,輕輕巧巧的動作之後,隻聽咣當一聲,一堆零散的東西從南靈笙鏽袖中掉了出來。
這動作隻發生在眨眼間,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下意識的退後兩步握住手臂,瞪大了眼睛。
你做什麽?
段子黎並不說話,彎腰將地上的東西撿起重新組裝,三兩下之後,精巧的袖箭靜靜地躺在他的掌心當中。輕輕扣動機關,三枚金針激射而出,打在門框之上,入木三分。
青龍袖箭被你改造成這個樣子,也算是有才。將袖箭放在一張圖紙之上,向她眨了眨眼睛。
南靈笙愣愣的低頭。看著那白紙上作畫的物件。靈巧的設計,古樸的花紋。聯動的機關以及大小尺寸和段離塵當初給自己的那把弓弩一模一樣。
原來那把弓弩,竟然出自七皇子之手。
當初在鱷魚池上,隻要你發射金針,就可以保全自己,葉小公主也拿你沒辦法,為什麽不動手?
動手?怎麽動手?
南靈笙抬起頭來。那不是在保全自己,而是往火坑裏跳吧。
當時她也確實想過用這個方法脫身,右手手指甚至已經按上了機括,可後來她放棄了。
那可是皇宮,無論是誰都不可以帶兵器進入皇宮。雖然巧妙地隱藏了袖箭,可一旦發現便是死罪。
到時候小公主受傷,皇上命人搜查。一番麻煩下來自己也撇不清楚。更何況
南靈笙眯起眼睛。葉小公主怕是已經發現她手上私藏兵器了。隻不過這東西罕見,一時半會兒沒認出來。若是給她這個機會,那自己真的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很好。
段子黎點頭稱讚。原來你也是有腦子的,我還以為你隻會急功近利,呈一時之快呢。
思慮不周,貿然行事,隻需要一個小小的把柄就可以教你置於死地,唯有未雨綢繆,運籌帷幄,步步周全,謹慎部署,才能達到自己的目的,保全自身安全。
日後該如何著手你自己考慮,本皇子不在阻止你向外界傳信了。
說完最後一句,段子黎催動輪椅。這些圖紙就留給你,直到你看出點東西的時候再來找我吧。
南靈笙愣愣的看著他離開,夕陽西下,天邊是一片火紅的雲彩,夕陽的餘暉在他身上都像一層瑰麗的色彩,看起來有些許淒豔。她一時間也說不清,心中是什麽感覺。
垂眸看著那一張張圖紙,抿緊雙唇,在桌前坐下拿出青龍弓弩的設計圖,仔細觀看。
這個弩箭是她唯一用過的,其中有什麽不足需要改進的地方自然了然於胸,從這個開始下手會容易許多,
從選材到製作,每一個機括的運行能達到什麽效果,好像一一在眼前呈現一般清晰明確,一目了然,雖然有些原理可以理解,可是有的地方實在艱澀難懂。
一手撐著額頭,又拿過其他圖樣細細對比,其中有許多相同之處大多都是弩箭,可多多少少也存在著問題。
姑娘,殿下要我將這些交給你。
墨竹將一摞書籍放在她桌案之上,打了聲招呼,隨後退下。南靈笙取過書本來看,裏麵全部都是一些精巧,機關之術。
細細翻閱一些不明白的東西,豁然開朗。勾唇一笑,提筆蘸墨,在原有的圖紙之上勾勾畫畫,點出其中的不妥之處以及解決辦法。
將所有的圖紙改完,已經是三天之後的事情了,這幾天七皇子出奇的安靜,並沒有交代她做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兩個人之間的關係好像有一些微妙的變化。更像是師徒。
放下手上的毛筆,看著眼前薄薄的紙張,勾起欣慰的笑容,將一切都收拾妥當,抱著一疊宣紙出去。
段子黎的房中,隻有墨竹在一邊收拾,並不見他,南靈笙四下望了一眼不解的道。
你們家殿下呢?
這段時間他一直在竹園當中,沒見他出門呀?
原來是姑娘,殿下在靶場之上,屬下帶姑娘過去。
放下手上的動作,墨竹抱起一個半人高的箱子,向南靈笙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兩人出了植物園,穿過瀟 湘紫竹,走過林蔭小道遠遠的就看到一片空地,這是林山書院的靶場,四周擺放著一些各色兵器,還有靶子,以及球門,以供學員在這裏切磋比試練習騎射,閑來無事還可以打馬球。
青衫男子就端坐於輪椅之上,靜若處子,手上正拿著一把弓,慢條斯理的張弓搭箭拉弓如滿月,嗖的一聲,箭矢如同流星般射出,正中紅心。對麵的靶子上已經有四五箭了。
噓。
南靈笙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站在不遠之處,靜靜的看著看著那個少年在豔陽之下彎弓射箭。
風拂過他的衣袂吹亂他的長發,從這裏看去,正好看到他剛毅果決的側臉以及眉宇之間鋒銳氣息。
不看其他,就看這超絕的箭法,也能想象出他當初立馬橫刀縱橫沙場之時的英姿颯爽,威風凜凜,如果不是意外,他將成為名動天下的將軍,威震八方。隻是現在竟然無法想象他是用怎樣的心情射出每一箭的。
男子施施然放下弓箭,拿起折疊弩,再次發射,隨後是袖箭,飛鏢柳葉飛刀到最後是細如牛毛的金針,一一施展。
射出最後一枚金針,男子回過頭來對上她的視線。
可看清楚了?
嗯?
南靈笙有一瞬間的疑惑,隨後才反應過來,原來他一樣一樣的示範是讓自己看的。
嗯。
段子黎點頭,重新拿過弓箭遞到她手上。來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