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離兒去了刑部?要走了葉公主親信?”金碧輝煌的禦書房當中,大涼皇帝看著刑部尚書謝言呈上來的奏折,食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扣動著,紫檀木桌,沉吟片刻,低聲詢問。

“是。”

謝言恭恭敬敬站在下首,微垂著頭,低聲回答的同時,小心謹慎的,觀察著上首之人的臉色。

隻見大涼皇帝微微眯著眼睛。蒼老的臉上古井無波,看不出喜怒,也不知道對這件事情,到底是滿意,還是憤怒?隻是,將奏折拿起,又放下。拿起,再放下。不知道在糾結些什麽?

片刻之後。皇上終於將奏折合上放在一邊。輕飄飄的揮了揮手。

“繼續查吧。”

謝言躬身答應。默默的退出禦書房。一直都不明白,皇上那動作究竟意味著什麽?

身著緞金龍袍的老人,斜靠在龍椅之上,直到謝言的身影消失在視線當中許久之後,才微微偏頭,看向服侍在側的宦官李方瑞。

“你怎麽看?”

這件事情,從始至終都透著蹊蹺,所有的矛頭都指向葉公主,如果不是西涼真的狼子野心,那就隻能是,朝廷當中有人暗箱操作。試問,現在這個時候,誰最不希望兩國聯姻?

作壁上觀的他國使者有之,支持榮安王角逐儲位之人有之,當然最重要的,就是段離塵自己!

“老奴不知。”李方瑞在一旁含笑躬身,淡淡搖頭。

皇上瞅了他一眼,嗤笑一聲“老東西,你是不知,還是不敢說?”

李方瑞笑笑,殷勤的將一杯茶放在皇上手邊,“陛下英明睿智,老奴這一點小心思,自然瞞不過陛下。”

“不過陛下,老奴倒是聽說,三殿下明裏暗裏派了不少人尋找葉公主呢。殿下穩重,陛下應該更為放心才是啊!”

皇上沉默不語,眯著眼睛,看向外麵,放心,怎麽能放心?他收攬民心與子黎交好,雖未有確切證據,結黨營私,可在朝堂之上,處處打壓段嶼君,這段時間所發生的事情,一樁樁一件件,哪裏少得了他的影子?

放心?怕是驚心吧!

不得不說,段離塵心是何等細膩,幾乎將所有的事情,都做得麵麵俱到,滴水不漏,甚至連皇上的猜測都算計在內,所以,執意要帶走子詡。

這樣一來,大大洗清了自己的嫌疑,再加上大力尋找葉公主,更是撇清了為了拒婚,而暗中操作的嫌疑。也正是因為這樣,所以在和南靈笙出去的時候才會喬裝改扮,不露任何破綻。

南靈笙躺在**,看著輕紗如同薄霧,在清風之下徐徐舞動,聞著沁人心脾的安神香,卻無論如何也睡不著,耳邊一遍遍的回響著段離塵的那一句話。

“隻要你不想與本王劃清界限,那些阻礙,都不算什麽,本王會想方設法的清除幹淨。”

你若不離,我便不棄。

這意味深長的一句話。讓南靈笙徹底的亂了方寸。不知該如何回答,所以隻好倉惶離去,如同逃命一般。

回想起當時的情景,好像跑了許久。都能感受到那人灼灼的視線,一直落在背上。

“咚咚咚,”

敲門聲,適時的響起,打亂了她的胡思亂想。菱悅推開房門。

“小姐,有一位中年女子,說要來找小姐,還送上了這個。”

南靈笙深吸了口氣,坐起身來,穿鞋下床。看著菱悅手上的簪子。點了點頭。

“讓她進來吧,把那日我救回來的小姑娘也叫來。”

“是。”

理了理有些許淩亂的發,南靈笙在一邊的軟榻上坐下。抿了一口茶。

不多時,菱悅就帶著中年女子,走了進來。那女子一見到她,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眼圈都紅了。

“多謝姑娘救命之恩。”

南靈笙起身,親自去扶她“大娘,打開城門者不是我,救你們的人是榮安王殿下。”

是自己考慮不周,草率行事,才會害人害己,這樣的功勞。她可不會搶了去。

“娘!”

稚嫩的神經,在門邊響起,隨後便是一陣蹬蹬的腳步聲。小姑娘歡天喜地的跑上前來。一頭紮進中年女子的懷中,小腦袋蹭了蹭。撒嬌的道。

“娘,我好想你呀。”

“囡囡乖。”

女子慈愛的撫摸著小女孩的臉頰。這麽多天來的擔心與焦慮,緊張與不安。終於在這一刻完全的放下了。眼淚再也忍不住,撲簌簌的落下。

“多謝小姐,救我女兒。今後,我便給小姐當牛做馬,報答小姐恩情。”

南靈笙一手把玩著那枚簪子。溫聲道“大娘不必如此客氣,救災結束之後,朝廷的分配馬上就會下來,回到你們原來的家鄉去,都可以過上好日子的。我出手相救,也隻是想讓你們過得好而已。”

她不說還好。這樣一說,那女子,哭得更加傷心,緊緊的抱著懷中的孩子,抽泣道

“姑娘你有所不知…我家裏的人,都在逃難的這一路上死了,我一個女人家,還帶著這麽一個孩子,在我們家鄉,孤兒寡母,怕是連地都沒有,再加上強盜居多,我就姑娘,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住。”

她說著淚眼婆娑的看著懷中的女兒,輕輕的撫摸著她額前的碎發。

“姑娘,您就留下我們母女吧,洗衣做飯,我什麽都行,也算是給我們一條活路呀。”

南靈笙默默的看著他們,心中不忍。這小姑娘,雖然年紀尚小,還未長開,可也是眉清目秀。五官標致。若真的有人心生邪念,那他們兩個人。怕也隻有死路一條。

歎了口氣,閉了閉眼道“罷了,既然如此,那你們便留下來吧。”

“多謝小姐,囡囡,快給小姐磕頭。”

中年女子,慌亂的擦幹眼淚,俯身叩拜,同時握著女兒的手。低聲叫導。

南靈笙點頭,瞥了菱悅一眼。小丫頭會意上前將他們二人扶起。

“你姓什麽?”

“孟江氏。”

南靈笙點點頭,看著懵懵懂懂的小姑娘,勾唇一笑道。

“囡囡就當做小名吧,從今往後,你就叫心慈吧。”

心慈?中年女子,細細咀嚼了一番,眼睛亮了亮再次拜謝。南靈笙揮了揮手。菱悅帶著他們兩個人下去。到管家那裏登記入冊。這件事情,也就這樣定了下來。

深深的吐出一口濁氣,南靈笙命人送來了一些藥材,取出罐子,細細研磨,也好,給自己找點事做,不去想那些亂七八糟,讓人煩亂的事情。

在竹園當中,製藥機關也不過是學了十之一二,還需要好好研究才是。

一想到機關她忽然靈光一現取出字條,在上麵寫下一些東西,交給剛剛進門的菱悅。

“你去將這些東西備好,我有大用。”

急聲出了房門,在雅蘭院內轉了一圈,將所有的格局了然於胸,緩緩勾起唇角。段子黎的陣法和機關獨步天下,竹園外的紫竹林不知道成為了多少人的噩夢,那自己這院子,是不是也可以效仿一二呢?

將小院布局畫在宣紙之上。琢磨了許久。將一些機關圖紙,擺在哪裏。細細的思量,直到夜深人靜。菱悅將所有的東西找來。她才站起身來。走到院落當中,布置一些簡單的機關。

“小姐,你這是做什麽呀?”

“做機關,明日,你吩咐院中的下人,戌時之後不許在外麵隨意走動。”南靈笙動作不停,淡淡吩咐。

菱悅好奇的看著這些零零散散的東西,驚疑不定地開口。“這有用嗎?”

“自然是有用的。”

南靈笙將一排綁著絲線的弩箭沉入到水中。自信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