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快要破曉的時候。段離塵才收斂氣息,小心翼翼的將女子放平,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渾身無力的靠在床沿之上。
這蠱蟲果然厲害,無論如何都沒有辦去除,花費了自己一半的內力,才將它壓製下去,不過也隻是暫時的。看著女子比原先紅潤了許多的臉色。也隻是稍稍放下心來。
聽見裏麵沒了動靜,段子黎推門而入。將早就準備好的湯藥,放在段離塵麵前。淡淡的視線在他兩人身上掃過。
“喝了吧,越是這個時候,你越不能倒下。”
段離塵睜開眼睛,接過藥碗,一口灌下。平複了一下體內的氣息,片刻之後,才開口道。
“今天晚上,她就會醒了,不要告訴她。”
現在的他,就已經像是天邊的雲,看得見,摸不著,似遠實近,又好像海角天涯。如果他知道了以後,會不會就是天高任鳥飛,再也沒有任何拘束?如果那樣,還不如像這樣,時而還可以看見她。
段子黎默默的歎了口氣,點了點頭。
休息片刻,段離塵起身回去,所有的安排已經開始運轉了,王府裏總不能少了人。葉晴…葉晴…終究還是虧欠了。
然而,就在他以為一切順風順水的時候,出乎意料的,發生了一件事情。
南靈笙的小動作自然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尤其是那些嗅覺敏銳之人,而這些人當中,有一位就是南國侯,南靈笙的父親。
按照如今的局勢來看,京城當中,四皇子一人獨大,獨得皇上恩寵,好不容易,自己的女兒,有了這次機會,結果出了這樣的事情,萬一平遠王反悔,那南國侯府的臉麵,可就沒有地方放了,丟人還是小事,萬一造成沒必要的誤會,以後的梁子可就結大了。
出於長遠的考慮,今日早朝的時候,南國侯向皇上提議,1月之後,就將兩人的婚事辦了,細細算來,正好,是南靈笙及笄後的第七天。
如此急切,其背後的用意可想而知,然而皇上卻不知這些彎彎繞繞,再加上,四皇子也是舊傷未愈,再添新傷,出於全麵考慮,皇上也沒有什麽可拒絕的,這件事情就這樣塵埃落定。
夜幕降臨的時候,南靈笙艱難的睜開眼睛,想要抬手去揉微痛的額頭,肩膀卻傳來一陣刺痛,然後吸一口涼氣,隻好放棄。
“你醒了?”
清涼柔和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南靈笙淡淡的應了一聲,發現,這裏竟然是段子黎的竹園?
怎麽會來這裏的?
“我…”
“是我將你從平遠王府上帶出來的,四哥為了救你,傷的不輕。”
段子黎並沒有要隱瞞他的意思。說完之後,仔細觀察著她的臉色。見她雖神情恍惚,卻不悅的皺起眉來。極力思考著之前發生過什麽的糾結樣子。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我剛剛得到消息,你父親,為你訂了1月之後的婚期。如今既然你已經醒了,什麽時候回去?”
一個月之後。竟然是一個月之後。南靈笙抿了抿唇,“再說吧。”
疲憊的閉上眼睛,將頭側向另一側,就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下意識的想要去逃避,至少還有一個月。不是嗎?
“還有一件事,馬上就是五皇子的生辰了,你的身體…”
“放心吧,我會準時前去的。”
淡淡的應了一聲。南靈笙已經開始迷糊。段子黎見他這個樣子,也不打擾,催動輪椅出了房門。
竹園總比其他地方要清靜許多。在這裏養傷,是十分歉意的,三天之後南靈笙終於可以勉強下地走走。在竹香的攙扶之下到院子裏的紫藤花架下坐了,看著瀟 湘的竹葉,愣愣的出神。
“竹香,去拿紙筆過來,”
淡淡的吩咐一聲。竹香按照她的吩咐。很快將筆墨紙硯,擺放整齊。在旁邊為她磨墨。
南靈笙提筆蘸墨,在白紙上一點一點的書寫自己所能想起的所有的事情。她知道,她的記憶力一天不如一天了,如果不將這件事情記下來。那以後的日子,就會受他人擺布。
“你寫這麽多,是生怕別人不知道你的花花腸子嗎?”
段子黎好笑的看著她,輕飄飄的,吐出一句話。
啪嗒一聲。南靈笙手上的毛筆,轟然掉落在地上。無力的揉了揉額頭,輕笑一聲。“果然,腦子不好用了。”
“進來吧。”
隨著段子黎一聲吩咐。一身淡紫色紗裙的俏麗女子,嫋嫋婷婷而來,到她麵前,深施一禮,恭恭敬敬。
“小姐。”
南靈笙眼睛頓時就亮了。“子詡?”
轉頭看向身旁的男子,那意思很明顯,她怎麽會在這裏?自從上次出事之後,為了避嫌,兩個人已經好久沒有聯係了,現在,堂而皇之的出現在這裏,會不會遭人話柄?
“芙蓉已經不可能再開起來了,就讓她留在你身邊吧,有些事情你若是記不清了,可以問她。其他的事情你都不用擔心,已經處理妥當了。”
段子黎笑得溫文爾雅。一手把玩著自己腰間的玉佩,垂眸淺笑的樣子,斂盡世間芳華,如此細膩的心思,怕是,也隻有他了。
南靈笙低聲道謝。正要拉著子旭回房敘舊。就見到竹園的管家,匆匆忙忙跑進來,見她要走,急急的阻攔。
“小姐先別走,南夫人來了,說是要見你。”
南靈笙愣了愣,和段子黎對視一眼,垂下頭來。這幾天,南國候府派了不少人前來接她,都已重傷在身,不宜挪動,拖延了。然而這次,來的是她的娘親,無論什麽樣的借口,都沒有辦法阻擋一位母親,看自己的女兒。
“你…需要準備嗎?”
“不必了,請進來吧。”
逃避不是辦法,更何況是自己的母親,相信,隻要將一切都說清楚,娘親是會理解的。
段子黎點了點頭。催動輪椅,滑了出去,就當自己什麽都不知道!也省了一番說辭。
子詡將黎王殿下剩下的茶水倒掉,茶杯放回原處,將一切收拾妥當之後,南夫人,已經在竹老的陪同之下,進入了園子。
“娘…”
“你別動,坐著就好。”
南靈笙作勢要起身相迎,南夫人慌忙向前。扶著讓她坐好。嗔怪的瞪她一眼。
“你這孩子,怎麽回事,一天到晚,不是這裏受傷,就是那裏受傷,是要嚇死為娘嗎?”
“都和你說了,一些不該管的事情,就不要管,你這又是為了什麽?”
上上下下,將女兒看了一眼,表麵上,誰看不出什麽傷痕,但那蒼白的臉色,毫無血色的唇,卻讓任何一個母親看了,都會心疼。南夫人知道,她傷的一定很重。心裏,更是澀澀的疼。
“靈笙,下個月,你就要嫁人了,還與黎王殿下住於一處,成何體統?平遠王殿下雖沒說什麽,終究是不好看的。”
“我巴不得他說什麽呢。”
南靈笙小聲的咕噥一聲,隨後快速的換上一副討好的麵容,要換著南夫人的手臂,撒嬌道。
“娘,你就放心吧,我心裏有數,而且,我覺得,四皇子並非良人。”
聽她說這樣的話,南夫人無奈的歎了口氣,她何嚐不知道,四殿下看起來翩翩君子,溫文儒雅,實際上不擇手段,心狠手辣,可那又怎麽樣呢?
“孩子,你要知道,那是皇上賜婚,無論如何,違抗聖旨的罪名,我們是擔待不起的。”
“為娘今日前來,就是要接你回去的,你若是再不回去,平遠王殿下就要親自來請了。他呀,去侯府好幾趟了。”
“是,女兒知道了。”
南靈笙垂下頭去。他不是受傷了嗎?還能去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