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
“噓~”
子詡剛想驚呼,掙紮著去看南靈笙的情況,就聽見女子噤聲的聲音,警惕的閉上了嘴。
南靈笙一雙杏眼細細的眯成一條直線。危險的觀察著四周的動向。最後,一把抓住一塊木板狠狠的向下一壓,本就不穩的車身再一次劇烈晃動,哄然崩塌。
而同一時刻,子詡聽見咄咄兩聲清響,南靈笙麵前的木板之上赫然出現了兩隻箭頭。箭頭在明明滅滅的光影中閃爍著森寒的光芒,透著寒氣的鋒銳箭尖離南靈笙的鼻尖不過一寸的距離。她甚至可以清除的聞到箭頭上生鐵的氣息。
深深的抽一口涼氣,女子光潔的額頭之上滲出了點點汗珠。
好險!
如果不是因為清楚的知道自己射出了一箭,卻聽見了三聲破空聲,現在早就已經命喪黃泉了。
小心翼翼的將頭偏開一點,南靈笙緊緊的握著手上的弩箭,屏住呼吸。靜靜的等待。
通過縫隙,可以看到外麵的街道上空無人煙,馬兒已經死了,鮮血蜿蜒而下流了滿地。忽然想起了什麽,看了一眼麵前的箭頭,咬了咬牙抬起左臂,狠狠的蹭了上去。
寒光一閃,鮮紅的血滾滾流出,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好像在傲雪當中怒放的紅梅。
再看女子,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而是引導著鮮血向外流去,不過一盞茶的功夫,果然聽到莎莎的異樣的風聲,隨後就是輕微的腳步聲。
子詡看到她這樣不愛惜自己的行為,正要驚呼,可現在也明白了她的用意,咬了咬牙學著她的樣子,也劃了下去。
十米…五米,一米,
三…二…一…
眼前有黑影籠罩過來,南靈笙薄唇緊抿,就在那個人想要揭開木板的時候,後腳猛地一蹬,搶先一步暴跳而是。
嗖嗖嗖…嗖嗖嗖…
滿天的梨花針如同天女散花一般紛紛揚揚落下,鋪天蓋地而來。那人隻覺得眼前一片銀光閃過,想要反應已經來不及。
有南靈笙設計,段子黎改造,為她量身定製的梨花針,威力可想而知,不過是眨眼睛,就已經有百十個金蛇射出,那人的臉變成了馬蜂窩,整個人不受控製的到了下去。
就這樣,解決一人。
快速的掃視一圈,將現在的環境記得清楚,用最快的速度朝著前方的路口跑去。不用回頭,也能聽到後麵呼呼的風聲。
眼前的景物在不斷的後退,南靈笙突然覺得自己小腹處有一股熱氣在不斷的蒸騰,一點一點蔓延到身上的四肢百骸,不僅暖融融的,還莫名的讓自己的身體更加的身輕如燕,似乎速度快了許多,聽力靈敏了許多。
不過她也隻是稍微一愣,很快就拐進另一條巷子裏去。
身後的兩名黑衣人對視一眼,用眼神交流。
現在怎麽辦?
他們隻是奉命前來讓平遠王妃無法參加圍獵,沒想到竟然還有其他人暗中動手,不過看那人死的淒慘,以及王妃奇快的速度就知道這次不僅是情況有變,就連情報都是假的。
如今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實在是頭疼。
不知道。
另一位黑衣人搖了搖頭,眼看著任務就要玩不成了,回去一頓責罰不說,萬一影響主子的大事,更是萬死難辭其咎。
不如…
前者做了一個殺的手勢,眼神陰沉而冷冽的看著前麵的人影。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反正前麵也有殺手想要要他的命,就算她死了,同樣可以撇得幹幹淨淨,對兩方都有好處。
那黑衣人有些遲疑的看了一眼前麵的人,很快也想明白了其中的利害關係,點了點頭。
既然已經達成協議,那麽也就沒有什麽好顧及的了,兩人對視一眼,同時取出殺人無形的寒冰針,向前射出。
徹骨的陰冷感覺襲上脊背,那種感覺是多麽的熟悉,讓她心中一動,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腳下更加快了。
然而,寒冰針的特點就是如影隨形,無論逃到哪裏,都沒有辦法躲避它的攻擊。
大滴大滴的冷汗滑落下來,南靈笙突然有種生死之間的蒼涼。
是誰?
到底是誰想要自己的命?
而且在自己從皇宮裏出來以後光明正大的出手?
試問,除了段嶼君,好像還沒有得罪誰到這種必須得死的地步吧!
難道說,段嶼君發現了什麽?
無數的問題出現在腦海當中,然而卻沒有人能夠給她答案。有的隻是死亡的逼近。
霎那間,寒如隆冬積雪,恍惚間覺得四肢快速的冰冷僵硬,想要提升速度,也不可能了。
“嗖…”
“叮~叮叮叮…”
千鈞一發之時,一枚白玉扳指適時的出現,強勁的力氣將第一枚寒冰針打碎之後,將第二枚針擊落。
玉扳指應聲而碎,碎裂的玉渣子打在南靈笙背上,瞬間就綻開一朵血花。
“殺!”
冰冷的聲音如同地獄中魔鬼的召喚,聲音尚未完全落下,就有一黑衣人憑空而出,向著後麵追了出去。
男子長臂一撈,玄色鬥篷暈染出水墨波紋,不知迷離的誰的眼。
輕柔的,穩穩的將女子攬在懷裏,看著她因為隱忍而蒼白的臉,緊皺的眉頭,心中猛地一痛。
幸好,他不放心京城裏的布置,為了以防萬一親自前來查看,
幸好,他為了避免麻煩,選擇了這條相對隱秘的道路。
幸好…她不是一般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
幸好…還來得及。
“你怎麽樣?”
她手臂上鮮紅的鮮血深深的刺痛了他的眼睛,讓他都不敢用力抱她。
“還好,隻是皮外傷。”
南靈笙搖了搖頭,疲憊的閉上眼,大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我要知道是誰。”
“放心,交給我。”
輕輕拍打著女子的背部,段離塵低聲安慰,就像撫慰一個受傷的孩子。一手輕輕的搭上她的脈搏,絲絲縷縷的內力滲入她的經脈當中,確定隻是皮外傷之後,才徹底放下心來。
這裏的事情交給冷月,他足尖輕點,帶著她飄身離開。
之前的打鬥和逃亡,早就已經耗費了南靈笙太多的精力了體力,現在放鬆下來隻覺得渾身都疼,再加上這個溫暖的懷抱讓人安心,她有些昏昏欲睡。
一路飛奔,進入一家醫館,看著大夫給南靈笙處理傷口,雙手緊緊的握成拳頭。女子已經昏迷了過去。大夫仔細檢查以後,擦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走上前來。
“公子,這位姑娘其他的傷還沒什麽,隻是後背的碎渣子陷入肉中,因為她失血過多…很難處理…您看…”
段離塵心中一顫,上前一步,看著女子光潔的背上有一道深深的口子,一小塊玉渣就卡在裏麵,幾乎定在骨頭上,血肉翻卷間的一點白,更顯得觸目驚心,深深的閉了閉眼睛。
“給我。”
向著那大夫伸出,要過他手上的刀子,在燭火上烤了烤。目光銳利而堅定。
南靈笙,你一定不能有事,一定要醒過來,如果你死了,我一定會讓所有人給你陪葬的。
南靈笙,那麽多事情都沒有說清楚,你怎麽可以就這樣去了?
南靈笙…南靈笙…
一顆心,亂如麻。
傳說他冷血無情,傳說他殺人無數,明明應該看淡生死的,可是現在,他卻覺得害怕。以至於握刀的手微微顫抖。
深深的吸了口氣,薄薄的刀尖探了進去。
盡管在昏迷中,南靈笙也痛苦的悶哼出聲,秀眉緊緊的皺在一起,似乎隻有這樣才能緩解身上的痛苦。
段離塵第一次覺得,用刀是一件這樣折磨人的事情,手心額頭都是汗水,直到小小的玉片取出來的時候,他眼前已經是一片迷糊。
抬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止血包紮,然後靠在床頭上,仍然心有餘悸。
這個空檔,大夫已經開好了藥方,段離塵接過來看了一眼,然後就坐在火爐旁,看著跳動的火焰,以及冒著熱氣的藥怔怔出神。
“公子…這位夫人不適合移動…”
話未說完,可憐的大夫就被段離塵鋒銳的眼刀嚇的一個哆嗦,後退兩步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你最好什麽都沒看見。”
冷冷的丟下一句話,段離塵轉身就走。
天已經黑了下來,京城的大街上華燈初上,人來人往。再過一段時間段嶼君就應該四處找人了,這時候還不走,更待何時?
七拐八拐,挑著隱蔽的道路進入別院中,將女子小心的放在**,靠在床邊,竟然有點不知所措。
似乎,上次這樣近距離看著她的時候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南靈笙是半夜醒來的,痛苦的悶哼一聲,睜開眼睛就望進了一雙默默如望穿秋水的眼眸當中。琉璃般的瞳眸裏寫滿了默默深情,讓她有一瞬間的恍惚。
段離塵發現她醒了,卻並沒有說話,隻是那樣看著她,對自己的情緒毫不掩飾。那種執著的神情,灼灼光華,像是不顧一切一樣。
可不就是不顧一切呢?
南靈笙感歎一聲,現在她可是他的弟媳婦呢。
“王…爺…”
冷月飄飄然進入房中,感覺到氣氛不對,腳步一停,聲音戛然而止,然而已經晚了。
段離塵不悅的轉移視線,沒好氣的開口。
“怎麽回事?”
看著自家主子臉色不善,冷月激靈靈的打了個寒戰,下意識想要奪門而出,可是…不行…
耷拉著腦袋。急急的道“回王爺,屬下發現,其中刺殺南小姐的有兩撥人,一方應該來自淩王府,人已經被南小姐殺了,我們遇上的,是平遠王府的人。”
想起那人的死狀,冷月看南靈笙的眼色都變了。那手法,夠狠,夠絕!
“段嶼君要殺我?”
南靈笙率先開口,聲音低啞暗沉,牙齒咬的咯咯作響。千算萬算,左思右想,都沒有想到在這個時候對自己下手的人竟然是段嶼君,還真是意外呢。
“那些人呢?”
“死了。”
南靈笙點了點頭,垂下眼眸。怎麽都想不明白這是為什麽。
“王爺,平遠王殿下到了,”
正思索間,門外傳來管家的聲音。
兩人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疑惑,段嶼君這個時候來肯定是找人的,這…
段離塵臉色沉了沉,拂袖起身,轉身就走。
這個時候,來的正好。
“我要回去。”
段離塵想要做什麽,她清楚的很,所以在他出門的時候,女子急急的開口。然而段離塵連腳步都沒頓一頓,也不知道有沒有聽見她說話。
南靈笙無奈的歎了口氣,閉上了眼睛。算了,隨他去吧。反正事情已經朝著不可預知的方向發展了。
“小姐。”
子詡推門而入,在南靈笙身邊坐下,慚愧的低下頭。她實在是太沒用了…
“沒事。不用自責。”
在這風雲變幻的帝都,生死本身就不在自己可以掌控的範圍內的,隻能盡人事,聽天命了。
“你要更加的注意淩王府的動靜了。”
細細的眯起眼睛,南靈笙怎麽也沒想到淩王的報複會這麽直接,甚至都不在乎自己所赴的是德妃娘娘的約,更不在乎這個時候和段嶼君撕破臉。
優雅的打了個哈切,疲憊疼痛的身子不斷叫囂著,已經沒有精力去想這些,南靈笙閉上眼睛,昏昏欲睡,
朦朧間,覺得有人掀開了被子,不悅的皺眉,嘟囔了一句,繼續睡。
段離塵嗤笑一聲,“四弟動作輕一些,可別將她吵醒了。”
“不勞三哥掛心。”
段嶼君的臉難得的徹底黑了,有一種想要將懷中女子扔了的衝動。手上的力道不自覺的大了點。
“疼…”
女子皺眉痛呼,段嶼君哼了哼,鬆了鬆手。
坐上馬車,靜靜的看著懷中昏睡的女子,臉上的陰沉不減半分,一手輕輕撫摸著女子的臉頰,從眉心,到眼角。再到鼻子,紅唇。而腦海當中,所思所想的都是那一句話。
“段離塵…別鬧。”
段離塵…別鬧?
如果他沒有理解錯的話,是不是說明他們兩個人經常這樣胡鬧呢?而南靈笙已經習以為常。
南靈笙,什麽時候開始你和他這樣熟了?
你可知道你已經嫁為人妻?
我到底要拿你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