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沉沉的夜幕之上烏雲滾滾,一副風雨欲來的樣子。也就是今夜,響起了今年初夏以來的第一聲悶雷。風呼呼的吹著豆大的雨點劈劈啪啪的落下。沙沙作響。
“這鬼天氣,這就要下雨了?現在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兒的。連躲雨的地方都沒有,真真是倒黴!”
粗大的榕樹之下。兩個身著差服的衙役使勁地拍打著身上的水花。其中一個身形瘦弱的還不停的抱怨。
在他們身旁,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男子靜靜地站著,身上戴著枷鎖手銬和腳鏈。散亂的頭發被雨水打濕粘在臉上好像一條條猙獰的水蛇。那樣子很是狼狽,可那晶亮而灼人的目光卻在雨夜當中閃爍著耀耀光華。即使他身為囚犯,也讓這人無法忽視。這個人就是榮安王爺身邊的得力幹將季安了。
他一言不發,默默的抬起頭來看著茫茫天色,任由大滴大滴雨水打在臉上。
再有一天的時間就要到滄州了。這一路上太過平靜,平靜的出乎所有人意料。然而他卻知道。這絕對不正常。
平遠王費盡心思將自己貶謫在外。絕對不可能什麽都不做的。
“行了,你就別抱怨了。再過一天就到滄州了,趕緊把他交出去,咱們也就完事兒了,也好回去交差……”
一個差字,沒有說出口,聲音戛然而止。身形瘦小的衙役正要搭話,偏過頭來,可身後哪有什麽衙役?眼前忽然銀光乍現雪亮刀光近在咫尺。他倉皇後退被一根樹枝絆倒,撲通一聲摔在地上。那柄鋼刀當的一聲,入木三分。刀柄簌簌顫抖。
他這才看見自己的同伴早就已經命喪黃泉,鮮血自他身上蜿蜒而下,被雨水衝刷。猩紅一片。
“什……什麽人?竟…竟然敢阻攔官差辦事……”
“轟隆!”
就在這個時候,霹靂閃電劃破長空。一瞬間如同白晝一般,那人終於看清不遠處的官道之上。一個黑影站在那裏,在這樣的環境當中。好像從地獄裏爬出的幽靈。
閃電乍閃即逝,忽明忽暗之間。那如同鬼魅的身影一點點的向前。
“啊!別……別過來!”
身形瘦小的衙役臉色煞白。驚恐的瞪大眼睛,連滾帶爬倉皇後退。聲嘶力竭的嘶吼聲在雨幕當中被沉沉地壓下。電閃雷鳴,風雨交加。一切都來得太快,好像一場噩夢一般。
“噗!”
輕微的響動之後,急促的慘叫聲響起,隨後整個世界的情清淨了。
季安先是一喜。跌跌撞撞地拖著沉重的枷鎖。向著黑影的方向走去。雨水打在臉上模糊了視線。等他再次看清之後整個人僵在原地。
“你……不是王爺的人。”
看著黑影手握長劍。離自己不過三米。雪亮的刀鋒直指著咽喉。季安隻覺得渾身冰涼。
“王爺讓我來送季師爺一程。”
冰冷的聲音響起。長劍也毫不猶豫地刺了下去。季安一驚,仰頭直直的倒了下去。必過這致命的一劍就地一滾。到了兩個衙役身邊。想要去拿鑰匙開鎖。黑衣人的第二劍已至。
倉促之間他抬起手上的鐵鏈狠狠的揮了上去。隻聽叮叮當當數聲脆響。季安噔噔噔後退幾步。背脊撞在樹上。
嘩啦一聲。鐵鏈應聲而斷。雙手得到了自由。季安幹脆把鐵鏈當成鞭子。狠狠的抽了過去。
“你到底是誰?”
“殺你的人。”
冰冷的吐出四個字,黑衣人殺招盡出。冰冷長劍劃過雨幕。當頭劈下。季安左右躲閃間那人一腳已經踢了過來。
躲無可躲,避無可避這一腳正踢在他的胸膛之上。季安隻覺得我髒六腑都錯了位噗的吐出一口鮮血。
他長途奔波要帶著沉重的枷鎖,自然沒有辦法和黑衣人對抗。能做到這一點已經是極限。
倉促間回過頭來。黑衣人已經到了近前。三尺青峰反射著冰冷的光澤,一雙眼睛更是如碎雪一般。
“師爺走好!”
長劍高高舉起重重落下。季安知道,今天自己在劫難逃。緊緊的閉上眼睛。
“叮!咚!”
想象當中的疼痛沒有傳來,季安睜開眼睛。眼看著黑衣人不甘心的在自己麵前倒下。手中的長劍斷成兩段掉在地上。而在他身後一丈外另有一人站在那裏。手還保持著發暗器的姿勢。
“季師爺,你沒事吧?”
那黑衣人顯然也是鬆了口氣,急急地上前扶起季安。黑衣蒙麵,隻露出了一雙眼睛。
四下看了一眼,將衙役身上的財物劫掠一空之後。那黑衣吹了個口哨。雨幕當中另有一黑衣人走了出來。肩上還扛著一個。
那人將肩上的人毫不憐惜地丟在地上。就這閃電季安才看清楚。那人同樣穿著囚服。披頭散發臉上血肉模糊早就已經分辨不出模樣。他頓時明白了這是要李代桃僵。
為首的黑衣人自兩個衙役身上取下鑰匙,給他打開枷鎖。將枷鎖遠遠的拋在叢林當中。現場處理幹淨。才回過頭來。
“此地不宜久留,我們還是快走吧。”
季安點點頭,由著兩個黑衣人一左一右架著他飛身而起,很快就出來密林。
雨很大,可他們卻不敢耽擱。行色匆匆。眼前場景如同走馬燈一般一晃而過,偶爾就著閃電才能看清眼前道路。
季安眯著眼睛看著不斷向後的景物。突然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勁。這確實是原路返回的沒錯。可是為什麽要原路返回?
“兩位大哥,我們這是要去哪兒?”
“王爺說了,讓您在林州待命。”
林州臨近京城。是除京城之外第二座大城。那裏多為商家之地。王爺確實說過。商人是個極大的力量。也曾有讓他去那邊查探。可這個時候去林州……
心中千回百轉,怎麽也想不明白。眉頭緊緊的皺起眼角餘光看著兩個黑衣人。試探地開口。
“可是要讓我去經營墨寶軒?”
“是。”黑衣人隨意應答一聲。
季安心中一緊。這些人不是王爺的人。
想到這裏又有一個問題在腦海中盤旋,既然不是王爺的人,那他為什麽要來救自己?而且來了兩撥人,都不是王爺的人,未免太奇怪了吧?
將剛才發生的事情前因後果細想了一遍。更覺得不對勁。他們既然已經選擇了李代桃僵,為什麽還要把枷鎖扔在不遠處?明日一早。若是被人發現,其他痕跡可以被大雨衝刷,可那枷鎖就在那裏的,這樣做豈不是白白給人留下破綻?
除非這些人根本就沒有想真正救他。
“等一下。”
他急切地開口。仿佛忽然想起什麽。“王爺交給一件我重要的東西被那兩人奪走了。剛才我忘記拿了,那東西對王爺很重要,我們得回去。”
他話音剛落,兩個黑衣人對視一眼。最後便落在地上。冷冷的看著季安。
“早就聽說季師爺是王爺的左膀右臂。機智過人聰明絕頂。今日一見,果然了得。”
“既然你已經發現,那我們也就沒什麽好隱瞞的了,平遠王殿下想請你去坐坐。你如此聰明,自然知道識時務者為俊傑。”
說話間,一記手刃霹下。季安瞳孔一陣放大,軟軟的倒了下去。
兩人冷冷一哼。取出麻袋將他捆了。扛在肩上。正要離開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已經身處在包圍圈當中。
“我榮安王府的人,平遠王說請就請。是不是太沒規矩了?”
冷月雙手環胸,似笑非笑的看著兩人。片刻之後沉聲下令。
“今天我們就替平遠王好好教教他們規律。”
漫不經心地揮了揮手,十幾個人拔劍出鞘圍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