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萬家燈火皆息街道之上萬籟俱寂。唯有那麽幾處,夜夜笙歌,燈火不熄。絲竹聲聲致天明。

鴛鴦戲水樓中。姑娘們仍舊變換著各種把戲吸引著八方來客。燈紅酒綠彩綢翩飛。笑聲與琴聲共鳴。彩綢與美人同舞。

溫蓮公子左擁右抱,沉浸在溫柔鄉中。時而品一口美酒,時而吃一口葡萄。比第一頭牌還要精致細膩的臉上帶著邪魅笑意。鳳眸微挑間盡是風情。

“公子…你好久都沒有出新的曲子了呢。”

怨鴦戲水樓的當頭紅牌莫傾城彈完一曲,嫋嫋婷婷的走到溫蓮公子身前,溫蓮含笑敞開懷抱。女子嬉笑一聲,一個旋身落入他懷中。

溫蓮輕輕抬手點上她的眉心嬉笑道。“曲子當然是有的,就是不知你能不能彈出來。”

修長手指從懷中捏出一張薄紙。在女子眼前攤開。白紙黑字鐵畫銀鉤。字如其人瀟灑恣意。

女子眼睛水眸在紙上輕輕飄過,垂下眼睫沉吟片刻,眸光大亮。

“真是好曲調。公子稍等,待奴家去取琵琶來。”

莫傾城接過那張薄紙。走了出去。再次回來的時候手上多了一柄琵琶,優雅落座,輕試琴弦。修長食指撥弄間竟是風雷之音。

溫蓮直起身來,一手支著下頜,靜靜地看她彈琵琶。女子容貌姣好,皮膚白皙,眼若星辰,眉如柳葉那一雙水潤大眼,自帶幾分匍匐霧氣,迷離間增添幾分魅惑。

她笑得眉眼彎彎,如同一朵泫然綻放的牡丹。然而手上彈出的曲調卻如同驚雷乍響萬馬奔騰。有山呼海嘯排山倒海之勢。有兩軍對壘殺伐果斷之音。

這就是他最新譜出的曲子《戰歌》,無雙當日一番話。將他潛心埋藏的東西一一勾起,突然心潮澎湃,熱血翻湧。一種豪情壯誌油然而生,所以譜出了這一曲。

這女子也不愧是鴛鴦樓當紅頭牌。彈得一手好琴。這一曲在她手上更是像活了一般。

誰說她撥弄琴弦的速度越來越快,曲調進入高 潮。更是風雷滾滾,聽的人心情鼓搗。房屋當中的鶯鶯燕燕也不由停了手上的動作。靜靜的聽著。

“嗖嗖嗖!”

正聽得入神之際,忽然有羽箭從敞開的窗戶間飛射進來,帶著雷霆萬鈞之勢,快的讓人來不及反應。

“啊!”

“公子!”

痛呼聲突然響起。一名女子中箭倒地,鮮血汩汩流出,眾人大驚失色,驚呼聲呼喝聲,淩亂的腳步聲,羽箭劃過夜空的嗖嗖聲。交織在一起,倉促而淩亂。

“咣當”一聲琵琶落地。莫傾城沉了臉色。不知從哪裏取出一柄長劍到溫蓮身旁,手腕翻轉,身形舞動一套劍法舞的精妙。三尺青鋒在空中形成道道光影織成密不透風的網。將溫蓮緊緊護在當中。

“公子,你先走!”

莫傾城聲音沉穩。百忙當中回過頭來,絕美的臉上滿是肅殺之色,哪裏還有半分媚態?

溫蓮冷冷的看著窗外。對麵屋頂之上,黑影竄動,隱隱有刀光劍影折射的森冷光線,唇角勾起冰冷笑容。聲音更是如同魔鬼一般。

“來不及了。”

他話音剛落,便有熊熊火光燒了過來。火勢凶猛,火舌翻卷間熱浪洶湧,灼燒著人的肌膚。

溫蓮快步後退的同時,甩手將一個蠟丸彈出窗外。落完雨到火星,當即炸開一朵燦爛煙花綻放在午夜的空中,絢爛而奪目。

暗夜當中一道黑影到溫蓮麵前。代替莫傾城的位置。一把拽住紅衣男子的胳膊足尖輕點飛出了鴛鴦樓。

身影迅速如同黑色閃電,很快就脫離了火海。溫蓮轉過頭來看著屋簷上密密麻麻的人,令人奇怪的是。他們並沒有想要追上來的意思。不過是調轉方向。密密麻麻的箭矢衝著這邊而來。

黑衣人一邊揮劍抵擋,一邊提高速度和那些人緊追不舍始終在不遠不近的地方放箭。一支流箭射向溫蓮的肩膀,黑衣人大驚之間調轉方向,噗的一聲輕響,那羽箭刺在他肩膀之上。黑衣人悶哼一聲,一個趔趄,差點摔下去。

“你怎麽樣?”

溫蓮皺起眉來深深的望了過去。就見不遠處的房頂之上一人高高站立。手拿弓箭,正向這邊瞄準。

他咬牙,從懷中取出精致的弩箭對準那個方向。毫不猶豫的按下機簧。

嗖的一聲。弩箭破空射出,幾乎是同一時刻那人手上的長箭也射了出來。

“叮!”

一聲輕響過後。兩支箭落在地上。溫蓮抿緊雙唇再射一箭。兩人像是較勁一般。

巨大的後坐力已經讓他右臂輕輕顫抖。溫蓮死死地看著那枚弩箭。對方三箭齊發,這次再躲不過。弩箭射中對方胸膛同時。一支長箭也穿透了自己的肩膀。

領頭人轟然倒下,那些黑衣人自然也就撤了,溫蓮讓手下把自己放下。兩人拐到一處小巷子裏。

“公子!”

“無妨。”

溫蓮眼風如刀,死死地盯著肩膀上的箭矢。一把抓住,咬緊牙關用力一拔。箭矢硬生生被拔出連皮帶肉鮮血直流。他緊皺眉頭冷汗直冒,卻一聲不吭。

“噝~最好別讓老子知道是誰幹的!”

咬牙切齒的吐出一句話。黑衣人很熟練的從懷中取出傷藥為他包紮。隨後才處理自己身上的傷口。

溫蓮拿過箭矢在眼前端詳。這麽多年來想找到自己的人比比皆是,想結交自己的人更是數不勝數,想要自己命的人好像也不少,可是真正敢動手的,這還是第一次。

一品香怕是不可能回去了。指不定還有人在那裏守株待兔呢。他咬牙四處看了看,抬手指了一個方式。

“往那邊走。”

當芙蓉樓的門被人敲開。子詡瞪大眼睛看著兩個鮮血淋漓的人。臉色煞白。

待看清楚紅衣男子的臉後。慌忙將他們扶了進去。左右看看四下無人才關上了門。

這一夜手忙腳亂到天明。這一夜,戲水鴛鴦樓第三層被人燒毀死傷無數。這一夜。男子們悲痛欲絕,女子覺得大快人心。

當南靈笙收到子詡的來信時,也不由瞪大了眼睛,驚得跳了起來在屋子裏來回踱步,她隻是給段嶼君放出來點風聲。說那些事情多多少少和溫蓮公子有關。想著以他的脾氣應該會給某人一點教訓當做警告。卻沒有想到段嶼君做得這般決絕。

長長的歎了口氣。現在也隻能期望。溫蓮公子的人沒有傳言當中那般厲害,不會把事情聯想到她身上,要不然後果真是不堪設想呀…

抬眼望天,仿佛都能看到那邪魅張揚臉上滿是怒色,以及她咬牙切齒發誓要找到罪魁禍首的樣子。一時間竟然有些後悔自己當時太過衝動。給子詡傳信,讓她好生照料著,不能有任何閃失,隻求能彌補一些自己的過失。

“小姐,你這是怎麽了?”

菱悅看著滿頭大汗很是不安的南靈笙,覺得很是奇怪。小姐還是第一次這樣緊張呢。

“沒事…屋子太熱了,隨我出去走一走吧。”

隨意的應了一聲,現在在房中是坐不下去了,菱悅點點頭,拿了扇子陪她去逛花園。

這個時節,蓮花開得正盛湖底的蓮子已經可以采摘了,清嫩爽口的冰鎮蓮子粥,正好消暑。

南靈笙坐在亭子當中,吹著徐徐涼風,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蓮子羹。

看來這虧心事還真是不能做呀!

她多次搖頭,不經意瞥見對麵的青石小路上有一人領著幾名絕色女子經過。那些女子容貌姣好,穿紅戴綠,手上或抱琵琶或拿琴,瞧那如同弱柳扶風的行路姿勢,以及眉眼顧盼間透出的嫵媚風情,也知道是從哪裏來的。

“那是什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