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1章 究竟怎麽了

破園送親的隊伍,越往後走,越是震驚了所有人。

當隊伍最前頭的杜川捧著肥雁進了平王府的大門時,吳勉在下聘隊伍的最後端華麗亮相了。

站在金箔之上,衝著圍觀百姓拱一拱手,高聲道,“吾乃含山吳勉,今日好友蘇澄之徒成婚,特來道賀!”

哇,是含山吳勉?圍觀中有些讀書人的眼睛頓時都亮了,那可是國子監的老師,名滿天下的大名士啊。他要動了筆,這還了得?

不行,一定要好生看看。

一旁早有家丁抬著桌椅,挑著筆墨紙硯伺候著了。吳勉選了副裁好的對聯紙,提起墨筆一揮而就。

“鳳落梧桐梧棲鳳,珠聯璧合璧聯珠。”

好!

此聯一出,立即得到不少讚譽,可有人卻道,“一共才十四個字,老吳你也實在是太敷衍了!”

人群中,又走出一位身材高瘦的中年文士。

啊!人群中頓時有人驚呼出來,“這不是那回破園六賢圖裏的先生麽?”

那人聞言,斜睨了一眼過去,“你知道我是誰?”

那書生漲紅著臉,結結巴巴的道,“您,您是焦先生,對吧?”

焦先生一笑,隨手從桌上扯了張紙,“瞧你這麽有眼光的份上,我就贈你一字。說吧,要我寫什麽?”

那書生被這意外的驚喜砸得快暈了,結結巴巴的半天不知道說什麽好,焦先生問,“你成親沒有?”

那書生連連搖頭,焦先生索性就寫了個囍字,“送你了,將來成親用得上。”

書生捧著字,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對旁邊的人說,“大哥,麻煩你打我一拳。我看是不是做夢?”

那位大哥笑嘻嘻的道,“你就是在發夢呢,不信你把這個字送我,保證立時就醒了。”

書生一下把字收進懷裏。緊緊護著,“就是做夢,我也不要醒了。”

焦先生提起筆,唰唰提了首七言絕句,然後對吳勉道,“比你整整多了一倍。”

吳勉笑眯眯的道,“我這不是拋磚引玉嘛?還有人呢,怎麽沒來?”

“怎會不來?”又有人站了出來,“蘇澄的小徒弟成婚,怎麽也要來討杯酒吃。給我換大幅。磨墨調色,我要作畫!”

……

於是乎,一幅又一幅當代名家的字畫,沿著金箔大道,從破園直送到平王府門口。而那邊沐劭勤在收到消息之後。迅速命人在外牆上掛起紅氈,將所有送來的書畫暫時別在上麵,拉起紅繩,供人圍觀。

當那整整一麵牆幾乎都掛滿的時候,全京城隻剩下了讚歎聲。

不提之前的那些聘禮,光是這樣一麵牆的書畫作品,就足以光耀門庭。價值萬金了。所以當平王府為女兒送出十裏紅妝時,也沒有人會覺得新郎不配,反而覺得這才是門當戶對。

聘禮下了,婚期近了,有人開心,有人很憂傷。

驛館裏。

甄天子擦著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眼睛努力眯得更緊,“我讓你們準備的事,準備好了沒有?”

“準備好了。”侍衛長心不在焉的回答。

“那就好!”甄天子啪地一下把匕首拍在桌上,神色肅然,“到時我們就去搶親。把新郎新娘一起搶過來。反正通關文牒已經換好了,到時把他們往箱子裏一塞,就能帶他們回羌戎了。到時,那個男美人天天陪我玩,女美人給我做飯,嘿嘿……”

說到得意處,甄國主爆發出一串愉快之極的笑聲。

侍衛長無聊的在心裏打了個哈欠,人家明明是一對,且不說抓不抓得到,就算是抓到了,隻怕到時也要天天合謀逃跑吧,誰願意陪你玩還給你做飯?

不過這些事他就不管了,因為該管的人,很快就要來了。

再次看一眼國主,侍衛長忽地生出幾分同情,於是好心的問,“國主,咱們今天吃什麽?”

甄天子一下子就憂傷了,“我想吃飯。”

那可沒辦法,平王府要辦喜事,忙得雞飛狗跳的,哪還有心思給這位國主大人喂食?直接把他打發去了北市的祝家食鋪。

可隨著婚期臨近,從昨天開始,連那裏都停業了,要全心全意準備婚禮宴客。至於那個神秘的閑園,不好意思,除非重新再投一次胎,否則一幫子大老爺們根本進不去。於是隻有春生齋的點心可以選擇,可那些也不能管飽啊?

想起郡主家的好手藝,侍衛長也有些憂傷了。

甄天子摸摸肚子,想了一想,道,“不如你去平王府的廚房偷點吃的出來吧,他們家那麽多人,總不可能不做飯的。”

偷……偷什麽?侍衛長懷疑自己聽錯了。

堂堂的一國之主,再次微笑著告訴他,“你帶點銀子去,就不算偷了。”

侍衛長最後的那點同情也煙消雲散了。

平王府。

所有人都忙得熱火朝天,隻有一個人閑得發慌。

當然是準新娘。

和歐陽康一樣,她也被自家的大人們排除在自己的人生大事之外。眼下隻能蹲在後花園的樹蔭底上,跟旺財大眼瞪小眼的發著呆。

雖然天熱,但旺財倒是挺活潑的願意陪她玩。

可惜念福沒心情,煩悶的揪著麵前的樹葉,幾乎把那一叢茉莉給揪禿了。

“郡主,你在這裏幹什麽?”

突如其來的玉蔥把念福嚇了一跳,再看一眼滿地的樹葉,慌忙擺手,“不是我幹的,是旺財。旺財,你說你怎麽這麽頑皮?好好的把葉子都扯下來了,真是一點也不乖!唔,你找我幹嘛?”

念福嚴厲教訓了不會說話的狼崽子,換了個語氣問玉蔥。

看她那微紅的耳根,玉蔥約略猜到些什麽,卻不點破,隻道,“您的新衣裳好了,王妃讓您過去試一試。”

“哦,好。”念福十分配合的帶頭往回走,狼崽子哼哼唧唧的不願意跟上。

別以為它小,就欺負它聽不懂人話。它知道,它被栽贓了,要是不拿好吃的哄它,它才不要回去呢。可念福回頭瞪了它一眼,它又立即沒用的小跑著老實跟上了。

飼主,得罪不起啊。

房間裏,蕙娘已經拿了套新嫁衣在那兒仔細相看了。

按理說,大戶人家的新娘嫁衣要自己親手繡的才算數。好些人家的女孩兒,五六歲就開始學習女紅,十來歲時父母就會為她購下上好的大紅錦緞,開始刺繡。往往一件繡衣,得繡上兩三年才得。要是加上學藝的工夫,沒有個十來年,是做不出來的。

可念福統共認親不到兩年,讓她繡嫁衣,那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尤其蕙娘自己也不會做針線,才舍不得讓女兒去受那份罪,所以早在念福訂親之後,就把繡嫁衣的任務交給自家的針線娘子了。

那時候,做的是一套正式的郡主成婚禮服,一共有七八層之多,不過在晉王作亂中,被毀了。

如今再要趕製,還得請外頭的繡坊老師傅幫忙,可他們之前提供的幾個樣子,蕙娘通通不滿意。

實在是太厚,也太重了。真要穿成這樣成親,蕙娘都怕女兒還沒出門,就給悶中暑了。所以她給人家提的要求是一定要涼快,再要好看。要是布料沒合適的,盡管上她們家來挑。

這樣一來,倒讓人家為難了。

沒做過這樣的啊,怎樣才算是好看呢?再說王府的麵料多半出自宮中,那樣貴重之物萬一做壞了怎麽辦?

還是念福自己提了些建議,那些老師傅們才算是摸著了方向,說是回去試試。

等著今天把新衣裳拿來換上,念福不得不感歎,這些老師傅們的手藝精到,與審美品位,其實根本不比她這來自異世的人差。甚至因為豐富的從業經驗,做得更加專業。

禮服共分四層,最裏麵是一套貼身的褻衣。用最輕薄柔軟的絲綢製成,清涼透氣。中衣是稍厚的紗,主要是為了撐起衣服,不至於顯得太過單薄。

第三層是外衣,這是新娘裝的標準製式。最外層是代表郡主身份,最為華麗明瑰的袍了。

這個袍是用宮中名貴輕紗製成,因來不及做繁複精細的刺繡,老師傅們動了很多腦筋。外袍隻在衣襟邊上用金線繡出明快的線條,主要把工夫花在了外衣上。

上麵用簡單快捷的繡法繡出代表郡主身份的翟鳥,再拿紗袍一罩,這樣既不會顯得刺繡的不夠精細,反而還能有一份高貴典雅的氣息撲麵而來。

看念福試穿之後,全家人一致通過了。

連施貴都興奮的道,“表姐穿上這個真好看,就跟畫上的仙女似的。”

“是麽?”沐劭勤問著,努力望著女兒的方向,睜大了雙眼,可依舊隻有一個模糊的紅影,看不真切。

念福胸口一酸,上前拉著他的手,“爹,這套衣裳我會一直留著的,等您眼睛好的時候,再穿給您看。”

可那時,也不是你出嫁的時候了。沐劭勤壓下心頭的遺憾,微笑應下,又主動岔開話題,商議起應該配什麽首飾。

念福眼中酸澀,有種想落淚的衝動,又不好給爹娘他們看見,便借口換衣服躲回了房間,這才悄悄落下幾滴淚來。可這樣並沒有讓她的心情好過一點,反而更加堵得慌了。

她這究竟是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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