掩蓋?
宋言心中冷笑,從頭到尾,他壓根沒有想過要掩蓋這件事情。
不過,這件事情依舊撲朔迷離,老道士的態度也耐人尋味,眼下的危機雖然暫時解除了,但更大的危險,還在黑暗中蟄伏。
就在宋言沉吟之際,耳朵突然有一股刺痛傳來。
“我不是讓你離開天京城嗎,你為何還在這裏?”
嘶……
這冷不丁的一下,著實讓宋言疼得撕心裂肺,
“姐……姐姐,疼疼……”
“你還知道疼?死你都不怕,你怕什麽疼?”
宋思妍麵色冰冷,口中的言辭雖然嚴厲,但看到宋言一張臉都皺在一起,立刻就鬆了手。
回首在看躺了一地的衙役,神色頓時更冷,
“還不快滾,難不成還等著我幫你們埋了不成?”
一眾衙役聞言,臉色瞬間驚變,也不管傷勢如何,相互扶持,猶如驚弓之鳥,不時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如果宋言隻是為非作歹,欺男霸女的話,那武侯府這位大姑娘,做事卻是雷厲風行,而且出了名的護短。
這些年,宋言在外麵做了多少不著邊際的事情,都是宋思妍幫他清理善後的。
“大姑娘!”
大壯小心翼翼地看著宋思妍,目光都不敢與她對視,可見也嚇得不輕。
“現在立刻帶他離開,若是再出現任何差池,我唯你是問。”
宋思妍掃了偏院中的農戶一眼,眼中閃過一絲不忍,轉而看向大壯的時候,神色略顯複雜。
“姐,我現在還不能走。”
大壯低頭,不敢應答,宋言揉了揉猶如火燒的耳朵,苦笑一聲,
“若是現在走了,豈不是證實了我要謀害他們的性命?”
“你若不走,你可知曉後果?”
宋思妍蹙眉,
“他們得了瘟疫,無藥可醫,你密謀要為父親祭祀的事情,已然敗露。屆時再來捉拿你的,很有可能就是大理寺。”
走了才是真的完犢子。
“祭祀隻是一麵之詞,隻要我醫治好瘟疫,不但無過,不僅於我而言,對整個侯府,都有功。”
宋思妍聞言,原本消退的怒氣瞬間快速飛漲。
就連禦醫都談虎色變的瘟疫,豈是宋言能夠醫治的?
他不想離開天京城,無非就是天真以為,候府的權勢還能保他無恙。
赫然,宋思妍臉上露出怒色,頗有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事到如今,你還要一意孤行嗎?”
她指著謝必嚴,嗬斥道:
“難不成,你以為憑借他,就可以醫治瘟疫?”
這話雖然不中聽,但謝必嚴內心卻是狂喜,他自認不如太醫院的禦醫,對瘟疫也束手無策。
奈何宋言不講道理,強行將他捆綁到這裏的。
想到此處,謝必嚴點頭如同搗蒜,連忙推波助瀾,對著宋言勸慰道:
“二公子,小人覺得大姑娘言之有理,耽誤之急……”
“你閉嘴。”
謝必嚴話還未說完,便被宋言厲聲打斷,隻見他上前兩步,走到謝必嚴身側,低聲道:
“你再敢臨陣退縮,我先弄死你,別以為我不敢。”
麵對宋言的威脅,謝必嚴嚇得渾身哆嗦,冷汗直流,心中是哀嚎不止。
宋言,你喪心病狂啊,死都要拉我墊背?
“區區瘟疫,我說你能治,你便能治。”
區區瘟疫?
謝必嚴一張臉,哭喪扭曲,小心翼翼地看了宋言一眼,隻聽他繼續道:
“聽明白沒有?”
也不管謝必嚴答不答應,宋言臉上的表情又迅速轉換,看著宋思妍鄭重其事,道:
“姐,你別小看他,他真的能醫治瘟疫。”
宋思妍依然不信,滿腹狐疑,目光在宋言與謝必嚴之間來回遊走,
“混賬,他若能治,那為何不早治?事到如今,你還不知悔改?”
再來莊子之前,宋思妍就打聽過謝必嚴的跟腳,要說他能夠醫治一些疑難雜症,倒說得過去。
但說醫治瘟疫,簡直是天方夜譚。
瘟疫橫行,已經不是一兩日的事情,朝堂也下過詔令,若有人能夠治療瘟疫,功名利祿皆可得。
這潑天的富貴,難道謝必嚴不心動?
見宋思妍動了真怒,宋言也是不耐煩,在背後推了謝必嚴一下,再次低聲喝道:
“說話。”
謝必嚴苦著臉,說話都支支吾吾,
“那……我能治?”
他心中無比忐忑,看著宋言的眼神,閃閃躲躲,直到宋言重重點頭,他這才硬著頭皮,道:
“小人能治。”
“你可知曉,騙我的後果?”
宋言與謝必嚴小動作不斷,宋思妍如何不知道,宋言威逼利誘,謝必嚴根本就不敢反抗。
但他懼怕宋言,難道就不將她放在眼裏?
謝必嚴渾身一顫,
“小,小人知道!可……”
“姐,何不讓他試試,若是他當真能醫治瘟疫呢?”
宋思妍聲詞嚴厲,宋言擔心謝必嚴這軟腳蝦,再被威脅幾句就暴露了,連忙轉移話題,
“哪怕最後束手無策,我再走也不遲。可這些農戶何其無辜,你難道忍心看他們自生自滅嗎?”
宋思妍咬著牙,同樣於心不忍。
她目光所及,偏院內的農戶,一張張渴望的臉,一對對祈求的目光,終是讓她心軟。
便是因為宋言一個荒唐的決定,其中多少無辜的人被牽連?
“好。”
宋思妍目光複雜地看著宋言,今日的宋言,倒是讓她感覺到些許陌生。
見宋思妍鬆口,宋言心中大定,走到偏院門前,對著裏麵的農戶肅然喝道:
“從現在開始,想要活命,必須聽從吩咐。誰若是敢擅作主張,休怪我不留情麵,明白嗎?”
可他話音剛落,農戶們的反應卻尤為激烈。
“騙子……你就是想要謀害我們的性命。”
“對……大家不要輕信,他就是不安好心。”
“與他拚了……”
“……”
宋言拔出長刀,想要故技重施,卻被宋思妍阻攔。
她狠狠瞪了宋言一眼,眼眸柔和地看著農戶,
“諸位,謝郎中確實能夠醫治瘟疫。諸位如果信得過我,便接受安排治療,如果信不過,那你們自便,我絕不會阻攔。”
宋思妍如何?
他們心知肚明,從未苛責怠慢過任何下人,行事與宋言截然相反,有她出麵,不少人的想法頓時改觀。
就算自行離開,染了瘟疫的人,也一樣會丟了性命。
可他們哪裏知道,宋思妍說這話的時候,心中也是沒有底氣。
“大姑娘,他當真能為我們治病嗎?”
“我相信大姑娘不會騙我們的……”
宋言見這一幕,眼角頓時抽了抽,對著守衛的四名護衛招了招手,
“接下來,一切聽從謝郎中的安排。”
四人頷首領命,宋言卻抬腳就要走,可謝必嚴卻急了,
“二公子,您這是要去哪啊?”
“自然是回城裏,難不成還待在這裏?”
宋言撇了撇嘴,理所當然地看著謝必嚴,
“萬一染了瘟疫,怎麽辦?”
你染了瘟疫怎麽辦?
你拍拍屁股走了,那我的性命誰關心?
我染了瘟疫怎麽辦?
謝必嚴心中怒罵,神情更加萎靡,連最後宋言離開,大壯遞給他一張白紙,他都久久沒有回神。
直到護衛提醒,他才展開白紙,看那上麵密密麻麻的字,震驚得無以複加。
片刻後,他深深吸了口涼氣,對著急切的農戶喊道:
“從現在開始,每戶都回到自己的住處,沒有許可,不許出門,不許交流,每日的藥膳都會按時送到門口……”
二公子,希望你別害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