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慶國公府,柳茹夢沐浴完畢之後,便被按在梳妝鏡前,規規矩矩地打扮起來。
給她梳妝打扮的婆子,雖然年紀偏大,但手卻很穩。
描眉塗脂,動作幹脆利落。
大燕婚嫁的流程極為繁瑣,特別是像他們這種高門大戶,講究的更是一種排場和顏麵。
但與柳茹夢的稀裏糊塗不同。
宋言此刻,已經身披大紅喜服,騎著高頭大馬,從武侯府一路往慶國公府走來。
這一路上,大壯喜笑顏開,不停向著周圍灑著裝有銅板的紅包。
迎親的隊伍人數眾多,左邊是天京城四大才子之首的江雲書,右邊是挺拔英武的段淩峰,後頭跟著曹莫等人,還有一眾武侯府的護衛。
每個人身上都穿著新衣,臉上都洋溢著笑容,仿佛這結親的不止宋言一人似的。
柳玉龍站在朱宏門前,嘴角微微一抽。
按照慣例,新郎官在進門前是要為難一番的。
但宋言明顯是有備而來,詩詞歌賦都不用他自己親自上陣,有江雲書在,其他人想要為難,都捉襟見肘。
武力方麵,有段淩峰等人在,那模樣身形,也足矣嚇退不少人了。
不過話說回來,哪怕外有強敵,樣子還是要做一做。
免得這國公府的大門太容易失守了。
柳玉麟前段時間一直不在天京城,而是被下放到了江南,趁著柳茹夢大喜的日子,這才從日夜兼程趕了回來。
此刻,他攔在大門前,對著宋言笑道:
“詩詞歌賦我就不在二郎麵前獻醜了,不過有一個問題,我想考校一下二郎。”
柳玉麟身為國公府的嫡長孫,一向對柳玉龍幾兄妹都算不錯,宋言對他也是客氣。
“大舅哥請說。”
“有一個百人的偏遠村子,土地和財富都掌握在數十人手上,其餘的村民,都食不果腹,該如何解決?”
柳玉麟這話一落,眾人頓時噤若寒蟬。
原本熱鬧的一麵,也瞬間冷卻不少。
這看似一個簡單的問題,卻是難題。
宋言不知道柳玉麟怎麽會問出這種問題,但還是耐著性子問道:
“大舅哥是想徹底解決,還是暫時解決?”
柳玉麟眼前一亮,急切問道:
“自然是徹底解決。”
在江南地方上為官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按照柳承誌的意思,那不過是柳玉麟鍍金的一道路途,不需要過多的政績,安穩渡過就行。
但柳家的子女,性格都頗為要強。
而他最近遇到的最大難題,便是時常能夠遇見,那些兩極分化嚴重的局麵。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宋言輕笑,
“土地收為國有,然後無限期租借給村民。”
宋言點到為止,然後暗中給江雲書使了個眼色,江雲書立刻就起哄,並且將手上的紅包全部散發出去道:
“來來來,紅包都收好,淩峰,還愣著幹什麽,走了……”
段淩峰一馬當先,直接擠開人群,宋言也順勢跟在身後,直接衝進門。
一群人緊隨其後。
當眾人全部進了大門,唯獨柳玉麟愣在原地,半晌才嘟囔道。
果真是妙啊,隻可惜,這法子要是執行,得罪的人怕是要很多啊。
難怪,二郎他也沒有直言到底,還是我太心急了。
趁著他去雁門關之前,還要問清楚才是。
到了正廳,待宋言朝著柳承誌夫婦敬茶行禮後,他心心念念的盛裝新娘子,這才被領了出來。
宋言目不斜視,躬身與柳承誌夫婦叩首拜別。
柳承誌老淚縱橫,演技信手拈來,連聲道:
“好好。汝等爾後要互敬互愛,濡沫白首,衍嗣繁茂,言以率幼。”
周氏也醞釀著感情,柔聲附和:
“你以後要恭敬、謹慎,多聽夫婿親長的話,不可擅專胡為。”
雖不是自己嫡出的女兒,但此情此景,她也頗為感慨。
柳茹夢胸口漲得難受,低著頭忍著淚水用力點頭。
出了府門,八人抬杠的大轎子,走得極為平穩,不到片刻的功夫就到武侯府。
期間,小離依舊抱著一個食盒,時不時就會問柳茹夢,若是肚子餓了,就可以先墊墊。
這丫頭是柳茹夢的陪嫁丫鬟,想的倒是挺周到。
一踏進武侯府,柳茹夢立刻就聽到不絕於耳的鞭炮和賀喜聲,地上鋪著長長的紅毯,一直通到正屋的喜堂。
叩拜天地這些的禮儀習俗,柳茹夢也聽著照做。
直到叩拜雙親的時候,耳邊突然卻傳來竊竊私語聲,讓她頓時一驚。
“你們說說,這宋言也是膽子大啊,武侯府的當家主母還在呢,怎麽就搬來一個靈位在上麵。”
“是啊,這不是把申氏的臉往地上踩嗎?”
“你們有所不知,這靈位上的才是宋言的生母。”
“……”
柳茹夢下意識朝著宋言看去,但頭蓋的遮擋下,也隻是看到了宋言的腿腳而已。
宋景明端坐在高堂上,臉上帶著輕笑。
在他旁邊的位置上,不是申氏,而是一塊令牌,赫然是宋言的生母。
這便是宋言給申氏的警告。
哪怕申氏的麵色漆黑,她也隻能打碎了牙往肚子裏吞。
至於宋軒,他反倒像個沒事的人一樣,臉麵上的笑容,絲毫沒有停住過。
對於申氏的謀劃,宋軒也從蛛絲馬跡中查到了一些,也與申氏談過,但申氏表麵聽從,背地裏的手段依舊沒有斷過。
給她一個警告也好,免得將來真的東窗事發,更不好收場。
宋思妍站在人群中,目光一直緊緊盯著申氏,若是對方敢搗亂,她一定第一個出手製止。
拜完天地雙親,一對新人被送入洞房。
宋言瞧著被紅蓋頭遮擋下的妙曼身軀,恨不得現在就抱著柳茹夢到**滾一滾。
但一盞合巹酒後,他便被無情的趕出了洞房,隻能悻悻地去招待客人。
而一堆武侯府的親友夫人,便圍在洞房中,與柳茹夢攀談。
慶國公府出生的她,想來應付這些人,也綽綽有餘。
遊走在婚宴的宴席上,宋言耳邊聽到最多的便是“恭喜”兩個字。
不管是誰,他都笑臉相迎。
今夜的客人,多是高門貴族,朝中重臣,哪怕是惠文帝,也命人送來了賀禮。
二皇子也是如此。
一向足不出戶的三皇子,今日倒是極為稀罕,但宋言瞧著他,一副眼神,時常都在宋思妍身上,便知道這兩人有貓膩。
至於四皇子,也是親自到場,與宋言簡單道了幾句,便離開了。
酒過三巡之後,宋言假裝醉意,大壯也懂得分寸,扶著他便往洞房走去。
宋言一腳踢開房門,隻見柳茹夢還坐在桌子前,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
宋言揉搓著雙手,直接將紅蓋頭掀開。
柳茹夢妝容精致,紅唇欲滴,宋言看得心癢難耐,笑道:
“盼星星盼月亮,終歸是把你盼來了。”
柳茹夢白了宋言一眼,
“你謀劃了這麽久,不就是等著現在?我若不讓你如意,誰知道你會不會鬧翻了天?”
“你是不知道,那天夜裏,我都帶人準備去國公府搶人了。”
“你敢?”
柳茹夢嗔怒一聲,宋言的麵色也緩緩平靜下來,蹲在柳茹夢身前,輕聲道:
“能娶你為妻,我三生有幸,往後餘生,富貴是你,榮華亦然是你。”
這一夜,宋言使勁渾身解數,終於對得起他一夜八次郎的稱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