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丹麥也記不清楚,神武軍到底來襲擾了幾回。
但城門被炸毀的次數絕對不下於六次。
以至於,他強撐不住,打盹的時候,夢境裏都是響徹天際的轟鳴聲。
宏興也不比他好多少,頂著一雙血紅的眸子在內院中來回踱步,思緒是一刻也沒有停歇過。
與宋言打戰,不但朝不保夕,時刻都命懸一線。
最糟糕的還是,這種精神上的摧殘,險些要將兩人給逼瘋了。
城中更是人心惶惶,不管是世家大族還是貧民百姓,也從未見過這樣的陣仗。
最後,炸毀的東北城門也不再修建了,直接拿一頭削尖的木頭製成路禁攔在城門口,神武軍這才罷休。
丹麥得知這一消息,氣得破口大罵。
你看城門不爽,早說啊!
何必折騰一宿呢?
要殺要剮來個痛快也行,非要這樣折磨他們,到底是為了什麽?
丹麥錘破腦袋都想不通宋言的想法,盡早拿下泰和城,然後**拿下整個雲州,為何要在泰和城上多此一舉?
直到宏興派人來說,找他有要事商議,這才極為不情願地拖著疲憊之軀去了縣衙。
“大人,這麽急急忙忙地把我喊來,是又出來什麽事了?”
在丹麥眼裏,此時的泰和城風雨飄搖,實在想不出有什麽好事。
見丹麥雙眸血紅,宏興便知道他一夜無眠,哪怕稍微打盹,也在擔驚受怕。
擺了擺手讓丹麥坐下,宏興這才開口道:
“老夫剛剛收到消息,北城王帶著一萬援軍,入夜便能抵達泰和城。”
丹麥大驚,
“援軍?北城王親自帶兵?”
這麽大的事情,他居然一點風聲都沒有聞到。
宏興臉上多少也有些尷尬,解釋道:
“雲成郡主被宋言扣在神武軍軍營,這麽大的事情,老夫哪敢隱瞞,便用飛鷹傳信給了北城王。”
飛鷹一般是邊境一帶用來傳信用的,速度比飛鴿要快得多,隻不過訓練起來比飛鴿也要費事。
“太好了。”
丹麥猛的一下從座椅上彈了起來,心中卻在暗罵宏興。
老東西,連他都防著一手。
暗中通知北城王郡主被擒,那黑鍋是不是都甩到他一個人頭上了?
“等援軍一到,我方在人數上便絕對占優,等一舉拿下神武軍,老子要拿宋言的狗頭祭旗。”
“將軍稍安勿躁。”
宏興虛眯著眼,喝了口茶,緩緩道:
“經過一夜的深思熟慮,宋言的虛實老夫已經摸清了大半……”
宏興的話還未說話,丹麥就迫不及待的打斷了,
“那他為何占盡優勢,而不攻城?”
宏興掃了丹麥一眼,丹麥打仗是不錯,就是性子不穩,毛毛躁躁。
“他這不是攻城,而是攻心。”
“攻心?”
“對,攻心為上,攻城為下。”
“什麽意思?”
丹麥一知半解,聽得懵懵懂懂。
宏興耐著性子解釋道:
“宋言想不戰而屈人之兵,想要不費一兵一卒就拿下泰和城。”
丹麥心中大驚,想到城內守城將士的士氣低迷,就連他這個將軍都想著人死鳥朝天。
按照宋言的計謀在持續一兩日,恐怕所有守城軍都要崩潰。
到時候,神武軍輕而易舉就能占領泰和城。
“事不宜遲,今夜援軍一到,便主動出擊。”
丹麥緩過神來,看著宏興,
“這麽急嗎?幾大氏族的私兵還沒有完全掌握,特別是上官家和葉家,明麵上對你我百般奉承,私底下去一直在推諉拖延,今夜就動手,恐怕有風險。”
這若是換在兩日前,丹麥保準會拍著胸脯保證。
不踏滅神武軍的軍營,勢不歸還。
現在,他反而憂心忡忡起來。
“不能等了,宋言的陰謀詭計太多,你我防不勝防,要保證萬無一失,必須今夜動手。此事若成,便可**拿下雁門關也不是不可能,屆時你我二人皆可高官厚祿。若是戰敗,一切都是北城王的指示,你我二人不過是聽命行事而已。”
宏興分析著各種可能的得失利弊。
丹麥聞言,低頭思索了片刻,然後腦子一熱,惡狠狠地點頭,
“好。大人,你安排吧,我都聽你的。”
“那好,接下來按我說的去做。”
宏興開始為晚上的主動出擊部署,
“首先,我們的主要敵人是神武軍,城中各大氏族的私兵,能夠掌握多少是多少,放棄東城門,直接集中主力在北城門,到時候與援軍匯合,直接殺向神武軍大營。
至於上官與葉氏兩族,隻要分別派百人圍住莊園府邸,隻要我們不敗,他們不敢出府的。”
“隻要北城王的援軍一到,此事應該能成,但是放棄東城門,一旦東城門的神武軍從後麵包抄回來,我們怎麽處理?畢竟神武軍的每支軍隊,都不容小覷。”
丹麥提出來疑問。
“隻要拿下宋言,神武軍群龍無首,不足為懼。”
見宏興眼神堅定,丹麥一開始的不安也逐漸被安撫下來,聽得明白之後,立馬就回去準備了。
很快,濃厚的夜色就慢慢籠罩下來。
泰和城驟然有冷風呼嘯,仿佛一道道不平靜的聲音在空洞的夜空中嘶吼。
就在距離縣衙不遠處的街道拐角處,一個年輕人一身黑衣,貓著身子,眼眸四處掃視。
待沒有異常之後,這才揮了揮手。
與此同時,約莫有百人的隊伍從黑暗中湧出。
為首的黑衣人還有些擔憂,
“公子,真的要攻打縣衙大牢嗎?”
“混賬。”
周覓壓著嗓子,嗬斥道:
“箭在弦上,你難道還要臨陣退縮不成?我已找上官伯父與葉伯父等人打聽過了,父親就是被宏興那老狗扣押在縣衙大牢的。”
“老奴不是這個意思。”
周碩擺手解釋,身為周家的管事,蒙受周家大恩,自然也不是貪生怕死之人,
“縣衙大牢戒備森嚴,若是等神武軍再次攻城之際,我等再攻大牢救老爺,應該會更輕鬆一些。”
周覓自然也知道這個道理,
“今夜便是最好的時機,丹麥將城中所有氏族,包括我周家府中的私兵全數帶走,必定是有大事要做,說不定與神武軍的決戰就在今夜。”
“既然公子已經下定決心,老奴便生死相隨。”
亥時一過,子時剛過一刻,周覓剛要準備動手,便見到城中一處起火,他當機立斷就喝道:
“動手。”
話音落下,他一馬當先就衝入縣衙大牢。
看守大牢的官差還在打盹,就被他一刀砍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