肅州建康府,黃家府邸。
黃友新腳步匆匆,心情大好。
不多時,他孤身穿過後花園的月亮門,來到那處人造湖的涼亭下,見黃書序果然在涼亭下飲酒。
“父親。”
他躬身行了一禮,
“父親果真料事如神,苟家那小子當真與宋言發生了衝突,現在連苟富貴也下場了。”
得知這一消息,黃友新這幾日的煩悶盡數消散。
與宋言纏鬥至今,他處處落於下風,幾乎被宋言壓得喘不過氣來。
但黃書序隻是略微出手,險些就讓宋言沒有翻身的餘地。
“哦?”
黃書序微微抬眼,臉上無悲無喜,他一身黑色長袍,幾乎與身後濃鬱的夜色融為一體。
“如今,宋言已經被苟富貴關押在府衙的大牢中,此次,他恐怕再無翻身的可能。”
黃友新神色興奮,卻沒有注意到,他這話一落,黃書序眉頭微凝,眉宇間顯出一個川字,
“切莫得意忘形,此子若是這麽容易對付,又如何走到現在?”
宋言狡猾如狐,行事向來都是走一步看三步,區區一個苟富貴,想要拿捏宋言,並非輕而易舉之事。
若是事情進展太過順利,其中必然有詐。
黃友新不以為意,臉上掩飾不住的舒暢,
“此次與以往不同,宋言做得太過了,他居然敢對苟家那小子痛下殺手……”
黃書序也是一驚,宋言向來是行得穩,拿得住,為何此次如此冒失?
這其中會不會有詐?
不得不說,他想得實在全麵,沒有與黃友新一般,被眼前的得失衝昏頭腦,
“苟家那小子死了?”
“目前倒還未傳來死訊,不過,比死了還要難受,他被宋言給廢了,今後恐怕是不能人道了。”
嘶……
這麽狠?
饒是以黃書序的定力,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聽到不能人道這四個字,他頓時覺得頭皮發麻。
敢如此大膽,宋言的底氣到底在哪?
莫不是章和公主?
想到此處,他凝目問道:
“章和公主可有動向?”
“章和公主去了府衙,但苟富貴也不曾妥協,還放下狠話,若是苟**有任何不測,他勢必與宋言等人不死不休。”
黃友新在肅州經營多年,府衙中更是密布著他的眼線,哪怕他人在家中坐,對府衙發生的事情,也了如指掌。
苟富貴此次是鐵了心要拿宋言試問了。
不過也是人之常情,若是黃旭遭此不測,他恐怕也會如苟富貴一樣發瘋。
隻是,黃書序還是覺得,此事進展得太過順利,反而處處透著古怪,不由問道:
“是宋言親自出手傷了那小子?”
“並非宋言親自出手,而是他的手下,也怪那小子也是色膽包天,這才遭來橫禍。”
“原來如此。”
那倒是說得過去了。
宋言再小心謹慎又如何,他手下的人這次倒是幫了他們大忙了。
“為那小子醫治的邱郎中,眼下也是自身難保,苟富貴已經命人將他的府邸包圍,現在便是一隻蚊子都休想自由出入。”
“此事還未蓋棺定論,你切莫得意忘形。”
黃書序緩緩點頭,還是提醒黃友新。
他還留了後手,若此次能夠徹底將宋言盯死,那便省去了諸多麻煩,若是宋言能夠僥幸逃出生天,依舊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對付一個毛頭小子,他同樣費盡心機。
“父親放心。”
黃友新點頭答應。
黃書序沉吟片刻後繼續道:
“不過,在此事徹底被定論之前,你倒是可以去一趟府衙,給苟富貴一些底氣,否則,他若頂不住章和公主給的壓力,此事極有可能前功盡棄。”
“父親不是說,此事暗中觀察,借刀殺人即可?為何……”
“糊塗。”
黃友新的話還未說完,便被黃書序打斷,嗬斥道:
“此一時彼一時,坐山觀虎鬥雖好,可若是不能一擊斃命,豈不是放虎歸山?”
猛虎?
黃友新心中不屑,在他眼裏,宋言眼下不過是一隻狐假虎威的病貓而已。
但黃書序的命令他又不敢違背,隻能不情願道:
“父親教訓的是,我立刻就去府衙。”
“等等,旭兒人呢?”
在這節骨眼上,黃書序突然想起了黃旭。
黃友新也是一怔,然後悻悻道:
“常家常青送來拜帖,他前去赴約了。”
“常青?”
常家雖是經商世家,但在黃書序等人眼中,不過是與平頭百姓一般低下地位的賤民。
而且,苟**之所以對付瀾庭閣,似乎也有常青在背後推波助瀾。
常家這小子,就像臭水溝裏的老鼠,雖然有些手段,但終究上不得台麵。
他突然找黃旭敘舊,黃書序下意識就留了一個心眼,
“此事背後,可有常家在推波助瀾?”
黃友新也知道瞞不過黃書序,便如實回答道:
“常家一直覬覦五糧液的配方,苟家那小子之所以不留餘力地對付瀾庭閣,一方麵是因為旭兒,一方麵是因為常青。”
以黃家在肅州的能量,黃友新對此了如指掌,也無可厚非。
黃旭為了讓秦般若就範,苟**為了錢財,常青為了五糧液的配方。
三人各取所需,他也沒有強加阻攔。
“老夫不是讓你看住旭兒,讓他不要去找宋言麻煩?”
這……
黃書序突然麵色一凜,黃友新瞬間就像一隻受驚的兔子,低頭解釋道:
“孩兒已經再三叮囑過,他斷然不敢違背的。”
“混賬。”
黃書序勃然大怒,拍案而起,指著黃友新的鼻子怒道:
“你們父子當真是扶不上牆的爛泥,既然這件事情的背後有常家在推波助瀾,那怎會不知道苟**與宋言之間的衝突?他在這時候送來拜帖,豈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黃友新心跳如雷,這才恍然大悟,同時心頭也猛地升起一股無名怒火。
眼見苟**吃了大虧,常青又把注意力放到了黃旭身上。
該死的常家,如果敢拿黃旭當槍使,定要將他們抄家滅族不可。
見黃友新低頭不語,黃書序的臉色更加陰沉,
“還愣著作甚,還不快去將他帶回來,若是出了什麽差錯,老夫為你是問。”
“是……孩兒這便去。”
黃友新轉身就走,不敢再有停留。
隻不過,當他派人找到畫舫的時候,早已人去船空。
對付宋言,黃旭也是迫不及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