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老子站住,鬼鬼祟祟的,幹什麽呢?”

一聲高亮的怒喝聲,嚇得李文渾身發顫,一顆心如同如卡在嗓子眼,不上不下,有種被捉賊拿贓的錯覺……

他緩緩轉過僵硬的身子,臉上的表情迅速轉變,怯生生道:

“姐夫。”

一切都在預料之內,切莫慌亂露出馬腳,他一邊暗暗告誡自己,一邊硬著頭皮回應。

“別叫我姐夫。”

漢子五大三粗,滾圓的肚皮,仿佛要將腰帶撐破。

別看他粗獷,但心思細膩得很,且非常的精明。

他輕蔑地掃了李文一眼,冷哼一聲,

“賊眉鼠眼,長的像根火柴似得,除了同樣姓李,從頭到尾,從裏至外,你哪一點能夠像你姐姐一般優秀?”

“我哪能跟姐姐相提並論。”

李文冷汗直冒,笑容獻媚。

他愈是畢恭畢敬,越是不受待見。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三當家譏笑一聲,轉而嗬斥道:

“說,你沒事又來找你姐幹什麽?是不是又想討要銀子?”

“不是。”

李文一臉委屈,從上了這青城山,他就不曾從那所謂的姐姐手裏要過一文錢。

“那是什麽,吞吞吐吐,有話就說,有屁就放。”

三當家的耐心極為有限,特別是昨夜老神仙突然發功,炸了大當家的住處,且大當家撲進火海後不知所蹤,他的情緒就已經不高。

眼下,青城山上下都處於極度的戒備和緊張當中。

現在見李文一副幹了醜事卻不敢聲張的樣子,他就氣不打一出出來。

三當家怒目而視的姿態,給李文極大的壓迫感。

他唯唯諾諾地從懷裏掏出一盒精美的胭脂,

“承蒙姐姐與姐……三當家照顧,我去山下集市買些酒水的時候,正好看到了,就給姐姐帶了一盒。”

李文暗自慶幸,自己有所準備。

“拿來。”

三當家打開盒子,嗅了嗅,疑聲道:

“山下的女人都喜歡這玩意?”

李文頷首,眼見三當家將胭脂餅盒收了起來,敢怒不敢言。

與此同時,一陣厚重的腳步聲傳來,李文呼出一口濁氣,長袖深處,手心的冷汗漸漸消散。

那女子肥腰厚臀,臂膀粗壯,邁著八字步從裏屋走了出來,目光自然而然地掠過李文,落在三當家身上,平靜的麵容上,露出嬌笑,

“當家的,你怎麽來了?不是說寨子裏出了大事了嗎?”

大事?

什麽大事?

難道他們已經知道宋言帶兵要攻打青城山了?

李文屏住呼吸,大氣也不敢喘一下。

“這不是想我的小寶貝了嗎?”

三當家旁若無人,笑意盎然,迎了上去,

“寨子裏的事情有二哥在,用不著我。”

李文被視作空氣,但聽聞三當家的稱呼,難免胃中一陣翻滾,忍著作嘔。

這一幕,若是宋言等人看到,定會瞠目結舌,與李文的說辭,出入甚大。

這哪裏是什麽水深火熱,明明就恩愛非常好吧?

而且,三當家的審美,確實也是獨到,與一般人相差巨大。

如此一個壯碩女子,在他眼裏,居然愛不釋手。

三當家滿眼愛意,從懷中取出占為己有的胭脂餅盒,

“小寶貝,你看我給你帶了什麽?”

“胭脂?”

“喜歡嗎?”

李蓉重重點頭,幹癟著嘴,明明是個金剛芭比,硬要搞這一死出,

“自從上山以來,人家就再也沒有用過了。”

“小寶貝要是喜歡,下次再給你買一些。”

三當家輕聲寬慰,忽然斜眼掃向李文,頓時絕對他礙眼無比,冰冷的聲音,很自然從口中吐出,

“還不快滾?”

李文麵色微變,心中五味雜陳,三當家又換上那副令人作嘔的神情,與李蓉你情我濃。

他走出房門,目光探向遠處,山巒疊起,多是懸崖陡壁。

在這樣一個地方,他無親無故,每日苟延殘喘不說,還要遭受白眼謾罵……他越想,心中對三當家與李蓉的怨念,就更加深重。

家仇私怨,並非杜撰……隻不過,這其中有些出入,在李文對宋言等人陳述的時候,被刻意隱瞞了。

比如說,李蓉李文,並非一母同胞,而是同父異母。

李蓉的母親是改嫁進的李家,與這後爹後弟,實則並沒有太大的情感。

李家遭遇變故,李蓉被擄上山,當了壓寨夫人。

本以為會是水深火熱,實則是與有榮焉。

三當家不知道李文與李蓉的關係,否則,也不會輕易留他一條賤命,猶如眼中釘肉中刺,怎麽看都不順眼。

寨子裏到底出了什麽事情?

“小寶貝……當家的……”

李文眼中恨意閃爍,咬著牙任由冷風在臉麵上肆意拍打。

“是你們不仁不義,休怪我手下無情了。”

他最初的目的,確實是為了苟延殘喘,尋求機會報複。

奈何實力懸殊太大,隨著時間的消磨,他也打消了念頭。

身中劇毒,加上三當家的冷嘲熱諷,和李蓉的視而不見,猶如壓死他的最後一根稻草。

想想林陌這會,應該也帶著官兵,從小路到了一線天,他忽然有些激動,忍不住摸向懷裏躺著的蝕骨軟筋散。

“等你成為宋大人的階下囚,看你還敢跟老子囂張?”

李文隧了一口,提起精神,注視著身後遠遠走來的一道人影,是個丫鬟打扮的年輕姑娘,麵色粉白,身子嬌弱。

姑娘手上托著一壺剛剛暖熱的燒刀子,一碟花生,兩碟小菜,準備送往李蓉的廂房。

李文眼珠子一轉,笑著走上前,明知故問,

“阿紅姑娘,這是要往姐姐房裏送酒水小菜呢?”

“三當家來了,夫人吩咐的。”

阿紅欠身行禮,輕輕點頭,兩人私底下有過幾麵之緣。

李文心中有些緊張,也怕夜長夢多,遲疑了下,從懷中取出一枚蝴蝶珠釵,臉不紅心不跳,道:

“我等你多時了……這幾日我去山下走了集市,正好看到這珠釵,覺得精美,就買來,想……想送給你。”

不管是珠釵還是胭脂,原本都是梅秋風的東西,都不是凡品,樣式精美不說,材質也是上乘。

李文雖不學無術,但眼力勁卻還不錯,為了達成目的,他厚著臉皮討要,宋言也不好拒絕。

阿紅身份低微,從未見過如此精美的首飾,第一眼便是眼饞,美目閃動,紅著臉不敢輕易收下,

“這太貴重了,奴婢不敢收。”

“有何不敢,又不值幾個錢,來……我幫你帶上。”見阿紅腳步未移動分毫,李文便心知肚明,這丫頭想要,卻不好意思。

“好像帶歪了。”

阿紅麵色羞紅,李文順勢而下,

“我幫你拿著,你整理一下。”

不等阿紅拒絕,李文已經將她手中的托盤取走,阿紅一愣,隻覺得麵頰猶如火燒一般,轉過身整理珠釵。

李文眼中閃過一絲狠厲,警惕掃了四周一眼,將懷裏的蝕骨軟筋散全部倒入酒壺,輕輕搖晃兩下。

“好看。”

李文真心實意地誇讚,與此同時阿紅轉身,從李文手裏奪過托盤,聲音細如蚊蟻,

“謝謝。”

她匆忙離開,腳步淩亂,行了很遠,才微微側身,偷偷看了一眼身後,發現李文早已不知道去向,這才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