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言在望天閣的“好人好事”,不日便傳得沸沸揚揚,褒貶不一。
諸多版本,他聽聞之後,搖頭苦笑,並不在意。
桃李不言,下自成蹊……他對此深信不疑。
隻不過,柳茹夢的反應,倒是讓他不解。
聽聞自己的丈夫,在煙花柳巷之所,飲酒作樂,還與紈絝子弟發出衝突,爭風吃醋。
她居然毫不在意?
一時之間,宋言暗自慶幸的同時,心頭不舒服,不知是要感謝柳茹夢的善解人意,還是因為對方太過善解人意,反而讓他有些不自在。
反倒是梅秋風,張牙舞爪,揚言要將胡言亂語的人,統統抓起來嚴刑拷打,才能一解心頭之氣。
不過,這些都不再重要,這一日,宋言已經安排好一切,起程回天京城了。
這一路上,眾人浩浩****,倒也相安無事。
一連幾日,宋言等人回到天京城武侯府,宋思妍與申氏看到宋言和宋言平安歸來,眼圈發紅的同時,不禁開始噓寒問暖。
好在兄弟二人全須全尾,他們這才放下心來。
與武侯府的溫馨相比,趙王府與黃家府邸,卻是籠罩著一層陰霾。
秦般若回到深宮之中,惠文帝自然也是異常欣喜,如今的他,早已掌控著整個朝堂,也不用再遮掩對秦般若的偏愛。
“這樣平靜的日子,倒是難得得很。”
溫煦的陽光,絕對是寒風肆意妄為的冬日裏,上天贈予的最大恩賜。
武侯府的庭院中,宋言慵懶愜意地躺在一張藤椅上,雙手枕在後腦,雙眸閉合,感受著陽光揮灑在身上帶來的暖意。
突然,身後傳來一道聲音,似乎包含了諸多情緒,宋言側著身子看去,隻見柳茹夢一襲白裙,矗立在他身後,略施粉黛的絕美容顏上,美目連連閃動。
她身上仿佛披著一層金光,美不勝收。
他感慨道:
“是啊,若今後的日子一直這樣,倒也不錯……”
“嗯。”
柳茹夢緩步走向宋言。
“坐吧。”
宋言指著藤椅邊上的石桌。
“瞧你這語氣,似乎還有事要發生?”
柳茹夢乖巧坐下,想起小離這幾日出門回來,總是念叨著城中多了不少奇裝異服的人。
“那些都不是你我操心的事情,我們不管便是。”
柳茹夢很清楚,宋言隻是嘴上這麽說,心裏卻不會這麽認為。
否則,他不會步步為營,在肅州的時候就已經開始謀劃。
是害怕她擔心嗎?
她自然是不願意宋言在刀口上舔血,那些所謂的富貴,她也不稀罕,
“陛下若真要與大齊和親,你也可以做到視若無睹?”
柳茹夢眨著眼睛,宋言小心翼翼,有種坐立不安的燥意,時不時在騷擾他。
他眼神閃躲,
“和親終究是下策,用一個女子的終身幸福來換取短暫的和平,這種安穩不要也罷。”
“你別誤會,換作任何一個公主去和親,我也是這個意思。”
見柳茹夢歪著頭,聽得愈發仔細,宋言就覺得心虛不已。
也不是他對秦般若有很深的感情,就是心裏有些不舒服,就像他說的,任何一位公主,以和親為代價,換來的和平,他不稀罕。
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不和親不納貢,這才是他想要的大燕。
“話雖如此,可身在帝王家,又哪有得選?”
秦般若與柳茹夢自然談過心,哪怕是她,一個國公府的庶女,都別無選擇,何況是當朝公主殿下?
宋言頷首,剛要開口,便看到行色匆匆的大壯快步走來。
大壯在二人身前一丈距離停住腳步,躬身行禮,朗聲道:
“大娘子,侯爺……”
經過這麽多事情,大壯也成熟穩重了不少。
宋言微微抬眼,大壯繼續道:
“侯爺,楚王殿下來了。”
宋言心思電轉,他猜到秦牧會來找他,但沒有想到,對方會來得這麽快。
想來,在建康府,他與鄭婉茗說的話,一字不差落在了秦牧耳中,這才來的吧?
離開建康府之前,宋言與顧宇庭秉燭夜談,知道了許多諱莫如深,不為外人道耳的秘聞。
現在想起,他依然汗流浹背,後怕不已。
當年莫家和顧家背負的謀逆罪名,牽扯了多少人,楚王這些年一直在調查。
柳茹夢聽聞楚王秦牧造訪,不由憂心忡忡,擔憂地看了宋言一眼,卻也沒有耽誤他會客。
不管是誰,對方上門拜訪,也沒有避而不見的道理,更何況還是當朝皇子。
迎客廳中,秦牧一襲黑色長袍,頭戴髪冠,背門負手而立。
他微微仰頭,目光落在客廳中央的一幅山河圖畫上,不知在想些什麽。
聽聞身後有腳步傳來,他回首看著宋言。
二人對視,宋言率先開口,道:
“宋言拜見楚王殿下,有失遠迎,還望殿下恕罪……”
“不必多禮。”
秦牧頷首入座,目光隱晦地打量著宋言,周安縣一別,宋言身上的氣勢更加深沉了。
“敢問殿下,所謂何事?”
“有些事情,想必你也知道了一些,我便不與你兜圈子了。”
秦牧倒是直言不諱,那他此行的目的,是為了莫家與顧家的事情而來?
他深深看了宋言一眼,
“顧家的事情,我已經命人封鎖,暫時不會傳到天京,至於兩家的事情,我希望你能夠幫忙調查。”
宋言其實並不想推這趟渾水,可他現在身不由己,可秦牧卻不知道,他還能討價還價,
“這畢竟是一起陳年舊案,想要調查,難度頗高,我怕有心無力,反而耽誤了殿下的大事。”
“反正都已經等了這麽多年了。”
宋言神情一滯,問道:
“殿下為何不自己調查?”
“我要參與奪嫡。”
秦牧麵無表情,好似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也隻有這樣,黃家和趙王才不會有精力對付你,而與此案牽連很深,還值得我信任的人,唯有你。”
怎麽說的好像是在幫我一樣?
就憑那兩個臥龍和鳳雛,他還不放在眼裏。
宋言漠然,秦牧繼續道:
“黃家此次栽在你手上,卻還沒有傷到根基,現在黃家藏在暗處,要時刻防範,你終究會疲於應付,唯有連根斬斷,才能徹底解決後顧之憂。”
這一點,宋言深以為然。
隻是,黃友新和黃旭,根本不知道黃書序的下落,在鄭錢的逼問下,也隻是透露了,黃家已經轉為明暗兩族。
明處的族人,因為糧草一案和秦般若被青城山綁架一案,徹底被惠文帝釘死了。
暗處的敵人才是最可怕的。
“殿下倒是抬舉我了……”
宋言冷笑,秦牧與宋思妍還有婚約,他現在要參與奪嫡,豈不是要將整個武侯府捆綁在一起?
還有,關於莫家的事情,恐怕是董路和謝必嚴之間的微妙聯係,讓他懷疑到自己身上了。
顧宇庭暫時還無法判斷,這朝中誰是敵,誰是友,不可能輕易透露心中的秘密。
“殿下是否參與奪嫡,與武侯府無關,至於莫家與顧家的事情,我會調查,但結果如何,無法保證。”
宋言沉吟之後,沉聲道。
秦牧頷首,
“可以。”
“趙王也不會同意與大齊和親,他真正的目的,恐怕是神武軍……”
秦牧臨走之際,突然道了一聲。
宋言眉頭微皺,心中卻冷笑連連,秦風的手伸得還真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