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文帝默然不語,顯然是默認了宋言的說辭。
真相不重要,有一個足以搪塞東臨王的理由即可。
東臨王怒不可遏,雲城郡主卻眼觀鼻鼻觀心,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姿態,讓他覺得孤立無援。
但這實在憋屈,他忍無可忍,
“既然皇帝陛下不願意交出殺人的真凶,那便讓我大齊的將士與北荒的鐵騎,親自來要。”
這是他最大的底氣,隻要與北荒大軍一起南下,即便大燕有三頭六臂,也抵擋不住大齊的兵鋒。
他這話一落,群臣中,果然有些人已經開始自亂陣腳。
不少人將目光轉移到雲城郡主身上,可這女人卻一臉傲慢,既沒有否認,也沒有點頭。
布哥太師還在大燕關押著,她必須給惠文帝施加壓力,為接下來的談判索要一些籌碼。
惠文帝將群臣神色慌亂,心中不免有些失望。
別人都騎到頭上拉屎了,這些人居然還不敢反抗?
“就憑你完顏烈一人,恐怕還代表不了大齊吧?更何況是北荒!”
柳承誌冷哼一聲,心中卻沒有多少底氣。
“我大齊十萬大軍,已經陳兵海州,如若大燕皇帝陛下不給本王一個交代,海州必將血流成河,生靈塗炭。”
陳兵海州?
群臣聞言,忍不住一聲驚呼。
這層窗戶紙被東臨王揭開,太和殿內的氣氛,瞬間壓抑到了極點,充滿著山雨欲來的危險氣息。
除了惠文帝和六部尚書,宋言與三位皇子、吳王,其餘人心有靈犀一般,目光不巧就落在東臨王身上。
雖是**裸的威脅,卻也是不爭的事實。
惠文帝眼中的怒意更甚,恨不得直接撕爛東臨王的嘴。
“要戰便戰,我大燕百萬兵甲,何懼一戰?”
東臨王一怔,愣神好半響,惠文帝這是要破釜沉舟,還是真有底氣?
莫非以為靠宋言一人,能夠應對北荒與大齊的聯合大軍吧?
他的本意是先給大燕皇帝一個下馬威,然後再提出迎娶章和公主,既順理成章,又能出口惡氣。
卻沒有想到,惠文帝的態度居然如此強硬?
“大燕皇帝陛下,東臨王所提也並非無理取鬧,蕭使節確實是在驛站慘遭毒手的,陛下理應給個交代才是,若是真鬧到兵戎相見的地步,於你我雙方,都沒有益處,何不各讓一步呢?”
雲城郡主見二人劍拔弩張,順勢給了雙方一個台階。
宋言掃了雲城郡主一眼,也幸好她是女兒身,否則比布哥還要難纏。
“郡主所言極是,隻是殺人真凶已經尋到,是東臨王不依不饒罷了。”
王鶴年邁步走出,言語上也稍有緩和。
東臨王冷哼一聲,衣袖一甩,語氣冷峻,
“蕭使節之死,本王可以不計較,但大燕也要給出誠意,否則便不必再談。”
“東臨王這是何意?”
王鶴年微微抬眼,目光裏隱藏著冰冷,
“不妨直言不諱,我大燕乃是禮儀之邦,自然不會以勢壓人。”
吳定等人紛紛點頭,東臨王目光驟冷,什麽以勢壓人?
現在危在旦夕的是大燕,而不是大齊與北荒,王鶴年的說辭讓他非常不舒服。
他就算再蠢,事到如今也能猜到,蕭使節的死,必然是有人刻意挑釁。
試圖挑起兩國國戰,惠文帝毫不知情,他自然不信,唯一的解釋,這一切都是惠文帝在主導。
他根本不懼與大齊開戰。
“本王此前說過,今日所為兩件事情,第二件事,將章和公主嫁到我大齊,再贈予我大齊百萬石糧食。從此,大燕便可以與大齊重修於好。”
群臣聞言,目光同時落在惠文帝身上。
若是出嫁章和公主,能夠換來北境和平,他們自然一百個願意。
此事也在朝會上探討過多次,可他們萬萬沒有想到,嫁一個公主和親還不夠,居然還要雙手奉上百萬石糧食?
這一瞬間,眾人隻覺得自己的尊嚴,似乎被東臨王無情的踩在腳下。
惠文帝麵色陰沉,還未發作,卻見宋言噗呲一笑,
“我還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要飯還要得這麽理直氣壯的?公主殿下金枝玉葉,也是你能染指的?”
“宋言,這裏豈有你說話的份?本王是在與皇帝陛下商議,你區區一個侯爵,做得了主嗎?”
“且不說陛下不會答應,即便是我等,也斷然不會答應你的無理要求,靠一個女人換來的和平,不要也罷。”
宋言冷冷說道。
他的聲音鏗鏘有力,擲地有聲,
“區區十萬大軍,也敢叫囂,你是不知道死字怎麽寫嗎?”
眾人隻覺得心中一驚,不是宋言口出狂言,而是惠文帝居然沒有出口阻止?
那陛下的意思?
東臨王一噎,瞬間被宋言懟得啞口無言。
“你……”
“靠你一人好勇鬥狠,就想擋住我大齊十萬將士和北荒大軍?簡直是癡人說夢。”
“父皇。”
秦風見機,突然站出來道:
“兒臣願意前往北境,統領神武軍,北荒膽敢來犯,必讓他們有來無回。”
不得不說,秦風這見縫插針的時機,抓得確實不錯。
四皇子秦宇的目光從秦風臉上劃過,也道:
“兒臣也願前往北境。”
此言一出,在場的群臣紛紛震驚,神色青白交替。
特別是吳定,臉上全是苦澀。
“末將請戰。”
“末將請戰”
“……”
武將紛紛表態,臉上戰意濃厚,看東臨王的目光充滿敵意。
東臨王心頭一驚,但還是覺得,秦風等人不過是虛張聲勢,
“既然如此,那便沒有什麽好說的,等海州城破人亡之時,皇帝陛下不要後悔。”
說完,他轉身就要走。
“等等。”
淡漠的聲音從惠文帝口中傳來,東臨王心頭冷笑。
裝腔作勢!
“你說要迎娶朕的公主,可有帶來聘禮?”
聘禮?
東臨王渾身一震。
他自然是帶了聘禮來的,卻被宋言那無恥之徒給騙走了。
雲城郡主眉眼一跳,目光落在宋言身上,似乎察覺了什麽。
那些戰馬最後如何處置,惠文帝會不知道?
明擺著是想羞辱東臨王而已!
東臨王狠狠瞪了宋言一眼,惠文帝臉上陰晴不定,
“莫非是空手來的。”
“你真當朕與大燕,是可以輕辱的嗎?”
東臨王麵紅耳赤,耳旁似乎有嘲笑聲傳來,片刻也待不下去,帶著怒氣轉身離去。
雲城郡主轉念一想,深深看了宋言一眼,也退出了太和殿。
而群臣也逐漸冷靜下來,紛紛露出擔憂的神色,直到吳定率先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