鞍山的脊背並未被宋言占領。
當完顏昭退守鞍山,領著殘餘的七萬大軍踏實嶺脊的時候,他長長鬆了口氣。
隻要守住鞍山,鄧州便不會陷入險境,可當他站在嶺脊頂端,俯視而下的時候,卻又皺起了眉頭!
宋言率領東羽軍,就駐紮在鞍山腳下,嶺脊下那連成一片的軍營營帳,不時就有巡視的士卒來回,還有那在風雪中飄**的大纛,是那麽的顯眼。
宋言這是什麽意思?
完顏昭有些拿不定,此刻,他反而有一種畏首畏尾的感覺。
實在是因為,布哥的臨陣倒戈,與鞍山大軍首戰戰敗有關。
“狂妄至極,他便不怕本宮的鐵騎衝鋒嗎?”
就在他怒火中燒之際,他派出去的斥候匆匆來報。
“報太子殿下,大燕東羽軍在山坡之下布置了許多的陷阱,有據馬索、土刺……陷阱之後還有三萬武裝到牙齒的盾甲兵和一萬弓弩手嚴陣以待。”
如此看來,宋言在大敗鞍山大軍之後,連夜便行軍趕到鞍山腳下布置了。
“殿下,宋言是想讓您主動出擊,讓我軍將士的屍體去躺平他布置下的陷阱,萬萬不可輕舉妄動啊。”
赫連猛深吸了口涼氣,隻覺得手腳凍得厲害。
大齊北上再極端惡劣的天氣,他都不曾像現在這樣,全身發涼。
“看來,他是算到了本宮缺糧,這時候並不想與本宮硬拚,也有可能,他在等布哥攻占柳州,東出登州之後才會再次發起進攻……好深的心機啊!”
若是有糧,完顏昭的選擇肯定是在鞍山上紮營,哪怕兩軍對壘,以小股的軍隊去拆除宋言布置下的陷阱防禦。
這是傷亡最小,也是最穩妥的法子,但他的糧草隻能支撐一個月,他根本無法等到這些防禦工事拆除。
或者,繼續製造投石車,隻要占領高地,投石車的破壞力絕對能夠將整個東羽軍軍營毀滅。
可臨時製造的投石車,在上一戰之後被宋言摧毀,眼下要是再有所動靜,怕是宋言輕易就能察覺。
“殿下,眼下最好的辦法,便是劍走偏鋒,引東羽軍西進華州。從鞍山往華州……”
赫連猛從懷裏取出一張簡易的地圖,在地上徐徐展開,他指著從鞍山前往華州,畢竟的一條峽穀——天楓穀。
“隻要傳信華州,讓夏侯將軍提前埋伏,東羽軍必敗無疑,宋言必死無疑。”
天楓穀兩側之險,根本不是人力能及。
“如何才能引宋言進天楓穀?”
完顏昭的眉頭剛剛舒展開,很快又緊蹙成一團。
宋言狡猾如狐,怎麽會不明白,窮寇莫追的道理?
赫連猛的眼中閃過一絲狠辣,
“隻要將宋言圍殺在天楓穀,哪怕這七萬將士死傷殆盡,末將也覺得值得。”
“你……”
完顏昭麵色巨變,臉上已經被寒霜覆蓋,
“你想用七萬將士的性命,引宋言進天楓穀?”
赫連猛重重點頭,
“隻要造成我軍潰敗的跡象,宋言就必然會傾巢而出。”
“你莫是忘了,沿封安縣西北方向走,秦雪嶺中還有一道峽穀,若是從那條路走,輕易也能進入鄧州,一旦宋言見勢不妙,從那道峽穀逃走了,我軍豈不是白白損失七萬將士?”
完顏昭深深吸了口氣,雙眸緊緊盯著赫連猛,宋言如此可怕?
“殿下,秦雪嶺中的那道峽穀並非陸路,而是一道急流,哪怕現在結了冰,也無法輕易渡過,他若是敢走那條路,絕對死路一條。”
“殿下,隻要除去宋言,我軍南下便可暢通無阻,大燕其餘將領,全是王鶴雲之流,根本不是殿下一合之敵。以七萬將士的性命,入主中原,末將以為,值得!”
完顏昭的眼睛徐徐眯了起來,他沉默許久,終究還是下達了命令,
“全軍修整,埋鍋造飯,留三天的糧食就行,讓將士們吃上一頓飽飯,未時集合,申時……進攻。”
赫連猛點頭離去,很快……鞍山上就冒起來炊煙。
東羽軍帥帳!
宋言與江雲書在交談,陳三與梅秋風已經開始摩拳擦掌,江雲書沉聲道:
“不出所料,完顏昭在鞍山上安營紮寨了。”
“嗯,完顏昭的糧草撐不住多久,想必很快就會發動進攻,讓將士們提高警惕……鄭錢到達位置了沒有?”
“連續幾天的大雪,秦雪嶺下的秦溪已經結冰,有二公子提供的工具,鄭錢率領的兩千突擊營已經穿過秦雪嶺,再有三個時辰便可抵達天楓穀。”
陳三正色回應道。
宋言微微頷首,目光又落在桌案上的地圖上,想了片刻,
“隻要完顏昭逃到天楓穀,你便帶兩萬將士突襲鄧州。”
“光州西南軍訓練如何了?”
陳三抱拳道:
“柳將軍麾下,能夠作戰的將士,已有半數,約莫五萬人左右,隨時可以出南嶼關北上。”
宋言站了起來,臉上露出一抹笑意,
“讓玉龍守住南嶼關,北上華州的任務,交由顧老將軍。”
“是!”
……
鄭錢從封安縣西北方向出發,已經接住滑冰的工具,成功過了秦雪嶺。
鄭錢對這一帶並不熟悉,所幸帶了李慶同行。
自從宋言斬了王海之後,他已經棄暗投明,哪怕心中有不滿,也因為親眼目睹鄭錢等人輕易橫渡秦雪嶺之後,也死心塌地了。
有李慶帶領,他們不用走官道,就不會和任何大齊敵軍相遇。
隻是這大雪封了山,山上的積雪很厚實,速度自然也慢了許多。
“還有多久能到天楓穀?”
鄭錢有些擔憂,盡早抵達天楓穀,他才能盡快布置,將炸藥包埋在山上,一旦完顏昭逃進天楓穀,直接就能將他埋在穀底。
“若是平時,此刻怕是已經抵達天楓穀了,可這雪封了山路,按照我等的行軍速度,最快怕是也要五個時辰。”
“五個時辰?不行,太久了!”
鄭錢眉頭大皺,
“還有沒有其他捷徑可以抵達天楓穀?”
“那邊還有一條道。”
李慶手指著前方,雖然白茫茫一片,看不出有任何道路的痕跡,
“兩個時辰應該能夠抵達天楓穀,隻是……那條路多是懸崖絕壁,稍有不慎的話……”
李慶的話還沒說完,便被鄭錢打斷。
稍有不慎會如何?
最多不過一個死字。
宋言如此信任他,將這麽重要的任務交給他,自然不能讓宋言失望。
“你隻管帶路便是!”
李慶愣了片刻,苦笑著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