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程回宮前,容斂去探望蔣弦,眸色幽幽的道:“蔣世子還真是忠心耿耿,竟然不惜為父皇以身擋箭。”

那支箭並未傷及蔣弦的要害,隻他麵色有些差,他知道容斂對自己的行為有所不滿,解釋道:“即便臣不動,有那暗衛在陛下也會安然無恙,既如此倒是不如讓陛下更加信任臣。”

容斂雖略有不滿,但也不得不承認蔣弦說得在理。

“父皇並非衝動之人,可今日卻好似性情不穩,莫非出了什麽事?”

蔣弦暗歎容斂的觀察果然細致入微,更擅長揣摩人心。

他沒有隱瞞,將崔氏之事盡數道來。

容斂聞後麵上某處一絲詫異,“難怪父皇看起來有些癲狂,原來是因為掌中之物未在掌控之中。”

容斂沉默片刻,忽然彎唇笑了起來,“我原以為今日這般機會千載難逢,沒想到這般便又有機會送上門來。”

蔣弦麵露困惑,容斂唇角噙笑,幽幽道:“父皇定然不會善罷甘休,你猜若容錦知曉父母被人所害,他會如何去做?”

父母被害,身為人子自會班師回朝討回公道。

蔣弦心中一驚,“可是元國戰事未平……”

容斂輕描淡寫的笑道:“想平天下,先解內憂。內憂不除,外患何平?”

“可是……”

容斂冷眼看著蔣弦,笑意涼薄,“堂堂明昭人才濟濟,難道還找不出第二個可以領兵打仗的將軍?蔣世子,難道你當真不及容錦嗎?”

見容斂心思已定,蔣弦也不再多言。

隻這種事豈是意氣之爭,他雖自詡不謀略不輸容錦,但大戰之前最忌臨陣換將,更何況容錦與元國而言是一道震懾。

相比看容錦走向滅亡,他更怕明昭會陷入水深火熱的戰局。

容斂負手而立,望著天上一彎殘月,眸色清寒,“本宮與母妃飽嚐世間冷暖,受盡了委屈心酸,天下不仁,我偏要主宰這天下!寧我負天下,勿讓天下負我!”

蔣弦蹙了蹙眉心,這一刻他越發覺得容斂像極了當今陛下,看似睿智清明實則卻各有各的瘋癲扭曲。

這世上有委屈痛楚的人何其之多,若遭受一些苦難便不惜讓天下陪葬,這天下就早就該亡了。

明昭帝連夜啟程回京,原本靜謐的皇城也在瞬間掀起驚濤駭浪。

祁皇後未等起身便被人喚醒,她本有些惱怒卻聽是陛下召見。

祁皇後匆匆起身,“快為本宮梳洗。”

“來不及了皇後娘娘,陛下讓您這便前去。”

“什麽?”祁皇後一愣,她身為皇後豈能蓬頭垢麵,可宮婢後麵的話讓她再也顧不上其他,跌跌撞撞跑了出去。

“譽兒!”

容譽的屍體一道被拉回宮中,祁皇後哭得撕心裂肺,她不敢相信自己的兒子居然就這般死了。

“你可知容譽逼宮造反之事?你們是否打算裏應外合,置朕於死地!”

祁皇後腦中空白一片,已然什麽都聽不到了,她隻知道她的孩兒不在了。

“朕在問你話,你聾了嗎?你和安國公府好大的野心啊!”

祁皇後跌坐在地上,當一個母親失了孩子,於她而言便已是天地崩塌,縱然眼前的男人是帝王又如何。

她已心如死灰,還有何心思分辯。

明昭帝心中的火氣無處發泄,冷聲道:“宋仁,傳朕的旨意,奪祁氏皇後之位,貶入冷宮……”

“太後駕到!”

明昭帝眉心皺起,但也隻得起身相迎。

“母後。”

祁太後看了祁皇後母子兩人一眼,眸中泛起一絲不忍,沉眸道:“皇上方才想做什麽,廢了皇後嗎?”

“母後,容譽逼宮造反證據確鑿……”

祁太後聲音冰冷,“那皇後呢?可查到皇後和安國公府合謀的證據了?”

明昭帝抿了抿唇,“暫時沒有。”

“廢後乃是朝中大事,豈能如此輕率?若皇後真有過錯,待證據確鑿再處置也不遲。”

明昭帝還想再說什麽,祁太後冷然抬眸,幽幽道了一句,“皇帝別忘了,你身體裏也流著一半祁家的血。”

明昭帝沉了沉肩膀,終是道:“兒臣知道了。”

大半生的生死沉浮,祁太後如今最不願見的便是血脈相殘,可她知道生在皇家爭執便永無休止。

“譽兒的行為的確罪無可恕,但他素來的心性你也應知曉,這其中或有難言之隱又或者……是受了什麽刺激與蠱惑也未可知。”

明昭帝突然想起容譽臨死前說的話,難道真是他的小瞧容斂了?

這番話很快便傳到了容斂耳中,他眸光冷戾的牽唇道:“擁有祁家血脈的人都是一樣礙事。”

容譽和容征都有母親為他們在後宮籌謀,而後宮則是他的薄弱之處,他雖在父皇身邊安插了妃嬪,可父皇並不好宮中美色,她們也無甚用處。

他慢悠悠的勾起唇角,還好他早做了安排!

顧青鳶起身後便聽到了外麵的消息,她沒想到容譽竟會這般衝動行事,如此一來容斂便更失去了製衡。

不多時一張密封的信箋被送至顧青鳶手中,顧青鳶眉心一緊,崔氏竟這般快便暴露了。

顧青鳶揉了揉眉心,再睜開眼時眸色清絕,招手喚來白霜和翠紅……

皇子謀逆乃是大罪,自會牽扯不少人家,一時間人人自危。

明昭帝命三司嚴查,又命人趕去封地以朝中內亂為由傳召容承德歸京。

處理過朝政後隻覺心煩意亂,一想到容承德拐走了崔淺玥他便狂躁不已。

這時又聽宋仁來報,“陛下。”

“又有何事?”

宋仁麵上不敢流露出表情,低垂著頭回道:“啟稟陛下,是靖安王妃有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