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傾訴衷腸 醫治毒傷(上)

許諾言誤解其意,圓終身倉促行禮。

觀滄海偶知療法,冷泉池治傷祛毒。

沙坪村 村長家

客居小院

月牙升上夜空。

翎雪房內

大家站在房裏。

紮完金針,漣漪抹著汗至桌邊倒了盅茶,灌進喉;一下午的急救,金針已換過幾遍穴了,終於是穩住了!

“她到底怎樣?”淩霄五內如焚,心都已碎:“為何還沒醒?”

“沒事了,暫時沒事了!好在吐出的毒血!”漣漪喝著茶:“讓她睡吧,反正醒著的時間是越來越少了,至少比當初的柔柔好,柔柔是從開始治療到結束治療都是昏迷的!該感謝她所學的武功!”

“哪裏好?”淩霄急叫:“她是你姐妹,你都不管她;你是大夫,你都不想法救她?”

嶽清風臉上沒表情,心裏卻很不舒坦!

這一刻,才知自己說錯話,可這些天,心裏也窩著火:“我哪有不管她,我哪有不救她;這些日子不盡心嗎?你明知我學識不夠,技能不夠,想不出兩全其美的辦法,還逼我!”

“好了,”櫻兒道:“二哥不是故意的,這些天沒有人的心情是好的!”拍上漣漪肩頭:“二哥,陪著她,有什麽事及時跟我們說!”

點頭。

“我們出去吧,”櫻兒拉起漣漪:“讓雪好好休息!”出房,帶上門。

“師父,”漣漪喚道:“我有話和您說!”

“到我屋!”嶽清風穿院進自己房。

漣漪跟進。

聽完漣漪所言,嶽清風背靠椅子久久無語。

“師父,您看?”

“很難!”半晌後輕輕吐出兩字。

“我知道,可是……”

“我明白你的意思,然而無能為力!”歎口氣:“以她現在的病情,能拖的日子沒多少,能不能等到那天都不知道。”

“我們可以……”

“那個方法,本身有風險;況她此時中毒在身,保不好會胎死腹中的!”

“那怎麽辦?”漣漪背過身,無力的倚著書桌下滑,癱坐在地:“她要孩子!”

醜時

接近天亮,稀疏的幾點熒星,慢慢隱去, 天色灰蒙蒙。

翎雪緩緩睜開眼眸,雖然昏睡,但她依然能感受有人一直守在她身旁,寸步不離!

“醒了!”

僅有兩字,可翎雪仍能從他布滿血絲的雙瞳中讀出,他想說的每一句話、想表達的每一分心情;他的心痛、他的哀傷、他的無助、他無聲的歎息;及對她那份不需要語言表述的愛意!

“嗯!”動動身子。

知道她想起來,扶著坐起,雙臂抱著她。

抬手撫上他臉廓,不用眼睛看,她也知道他瘦了:“你,又是一夜沒合眼!這樣下去怎行?”

搖頭:“我想看著你!”

閉眸,她不知道該說什麽?能說什麽?

她明白他在壓抑心底的恐懼、心底的恐慌!

他害怕睡著醒來,看不到她!

他害怕她的離開,包括真正的離開!

他害怕……

但他卻想要清醒的麵對!

這些如同他不會用華麗詞藻堆砌與言明的愛之承諾一樣,她永遠,永遠聽不到!嗬,誓言從來不需要語言!

抱著她,兩人久久無言。

翎雪想開口解釋昨天的事,卻不知道從哪講起:“昨天……”

深深擁著她:“我懂,我都懂!”從腰間解下玉佩,放進她手心:“我娘說過:‘要把它留給你認為最重要的人!’小時侯,我不明白這話是什麽意思?但現在我知道了!”

“不!”翎雪心痛的搖頭,這不是她要的,她要的不是這個!她不要拿孩子來換情:“我……”

“嫁給我,”輕輕扳過她的身子,黑亮的眸子深情的望進她那泓清澈的寒潭,不,現在應是山林間的溫泉:“做我的妻子!好嗎?”

“不,我不能!”閉上眼,她不敢看他的眼睛,她怕自己會墜進他的柔情裏。

“為什麽?”她不是給心了嗎?為什麽還要拒絕?因為巨毒?

“飄虹呢?我若答應了,那你置她於何地?”

皺眉,這時候她還能想別人,她不會想……斷了她的念想:“我們已經說清楚了,她也明白了,這輩子,我心裏隻容的下一個女子,除了她,再也不可能裝的下別人!”

抬眸:“何苦?”

“何苦?”將她攬進懷裏,心痛的吻著她綢絲般柔滑的秀,輕語:“我愛你!”

懷中女子身形一顫,癱做柔泥,罷了,不管這句是為她而道;還是為了腹中胎兒,就讓自己再沉淪一回吧!倚在他懷裏閉著冰眸,感受他緊緊的擁抱和那份永遠的安全!

“答應嗎?”已經很清楚她的依戀了,可他還是想她明言:“做我的妻子,今生唯一!”

“僅止這輩子,今生嗎?”

“嗯?”明白過來,淡淡笑裏,分明有苦意:“你要多久?都依你!”

“下輩子、下下輩子、下……太多了是不是?可我真的想要永遠!”

“嗬嗬!”想笑卻笑不出:“你好貪心!”

“現在就嫌我貪心與過分了?”語音哀婉:“哼哼,此生也許就僅剩這最後一個心願,就算貪一點,老天應該也可以諒解的吧!”

“好,”彎臂的直徑在縮小:“永遠,我永遠唯一的妻子!”

“嗯嗯!”話語裏有著明顯的泣音!

俗話說永恒等於刹那,但願這份永恒不是!

“雪,”漣漪推門而入:“來,做完針療,把藥喝了!”

淩霄扶她躺下。

紮上金針:“喝完藥……”視線注意到她手中的玉佩:“那玉佩好眼熟,”細想了一下,心道:“那不是師哥和上官伯伯相認時……”看了眼兩人:“我明白了,”嘴角劃過一抹幾乎看不到的笑:“嫂子,可以叫你嫂子了吧!”

蒼白的雪容上有了點點潮紅。

喉間哽咽:“我去叫師父和櫻兒準備準備!”

“不用麻煩了!”翎雪躲著她的眼神,輕輕的道。

“不麻煩!”漣漪出了房。

“好!”聽完漣漪的話,嚴村長道:“衝衝喜或許能好點!”

漣漪不言,衝喜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她才不信這樣可以帶來好運!

望著沒有華麗布置,僅僅拿紅布簡單裝飾一下的屋子,漣漪感慨:“婚禮一生隻一次,可如今卻這麽草率!”

“算了!”櫻兒搭上她肩頭:“隻要能嫁給自己愛的人的就行了!”

一對新人,一身紅衣,淩霄扶著紅紗巾遮麵的翎雪步進客廳;望著一對璧人,所有人無言。

許久後,“漣漪,”櫻兒輕聲道:“你不是說,你要做司儀,主持婚禮嗎?”

“是啊,是啊!”站直身子:“一……一……一……”

櫻兒拍上她後背:“忍住,今天的好日子,不能哭!”

“嗯!”漣漪點頭:“一拜天地!”

反身對門外,拜了拜。

“再拜高堂!”

兩人忡愣,對望,俄頃,翎雪玉指搭上他手腕,轉過身向神醫和村長拜了下去。

“夫妻……”

一陣天旋地轉,身形斜仰,紗巾飄落,淩霄攬住嬌軀:“雪兒!”

“雪!”漣漪撲上前,取針護上她心脈和重穴。

“快進房!”嶽清風道。

再度蘇醒,望著始終注視自己的淩霄:“扶我起來!”纖纖細指撫上他臉龐,中指輕輕的、慢慢隨眉線移動,在心裏勾畫,她知道自己來日不多,隻想將他的容貌印刻在心中:“昊,”偎在他懷裏,聽到他應聲:“我,我想看大海!”

“大海?”

“是的,這一生,我都沒好好欣賞過天南地北的秀麗風光,海的遼闊、海的怒濤、海岸線、海天一色僅是從漣漪那聽來的,我想親眼看看它的美麗!可以嗎?”

“海?”思索著:“你想看哪裏的海?”離這最近的海都要在寧波。

“東海吧!”無力的道,南邊和北邊的海,那麽遠,今生怕是沒機會了,再說:“那裏是我娘出生的地方!”

“好!”

漣漪端了藥碗進房:“雪,來喝藥了!”將碗置桌上,反身來床邊要扶她,看著隻有被褥沒有人的床,呆了半晌,環視整個房間:“雪!”瞥見桌上的字條,拿過心念。

眾人聽到她的叫喚,衝進房:“怎麽了?”嶽清風叫道。

漣漪遞過字箋,看完:“胡鬧!”嶽清風吼道。

櫻兒取過嶽清風手裏的箋紙:“二哥瘋了,”將字箋揉成紙團:“這時候去什麽東海!去鎮海神地門看冤魂吧!”

“神地門在東海?”漣漪哼笑:“看神地門舊址?”

“還不快把他們找回來!”嶽清風急道:“去東海啊!”

“我都把他們派走了,”櫻兒無奈的道:“誰帶我們去?早知道會這樣就不該叫大哥去接應飄虹他們!”

“那也要去啊!”嶽清風吼道:“她的身子撐不住的!”

空曠的郊野,一條長長的山道,一輛馬車疾駛而過。

“過了這條山道,”馬車夫道:“在山上就能看到下麵的海了!”

馬車內

“聽到了嗎?”淩霄摟著她,握著柔荑:“我們快到了!”

“嗯!”輕輕的點頭,仍然靠在他懷裏。

“海水深藍深藍的,”駕駛坐上的馬車夫說道:“從山頂望下去真的很美!”

翎雪迷蒙著雙眼:“我聞到海水的味道了,我仿佛看到海浪撞上礁石,而濺起的音符了!”稍抬臉看著他:“你呢?”

“我也感受到了!”看著她很累的樣子:“小睡一下,到了我叫你!”

“不要,”輕搖螓:“我要醒著!”

心疼的擁緊她。

“到了!”馬車夫拉住韁繩:“籲!”

馬車停住。

淩霄撩開車簾下了車,抱翎雪下來。

雙腳才著地,便一步一步移向海灘,淩霄過來扶住她。

“真的是寬闊無邊,幾乎看不到海的另一邊!”望著湛藍天空下同樣深藍的海水:“海天一色的風景,真美!”

“還沒漲潮呢?”馬車夫道:“漲潮時海岸線蜿蜒曲折,還有日出和日落時海與天隻有一線的距離,那才叫美!”

“什麽時候漲潮?”翎雪問道。

“還有一個時辰!”馬車夫回道。

“那我們在這等,好嗎?昊?”翎雪央求道。

“好!”他想一輩子依著她,隻是有這機會嗎?上蒼會給嗎?

接近黃昏

漣漪等三人,也雇了馬車往東海趕。

“不給她做針療,她熬得住嗎?”漣漪心裏慌慌的:“她的毒作了嗎?”

“慌什麽!”嶽清風喝道:“你是做大夫的,你都這般著慌,你讓病人家屬怎麽辦?”

“是啊!”櫻兒拍上她手背:“你要堅強,隻有你挺得住,二哥才會挺的住!”

“對,”漣漪定了定神,撩開車簾:“師傅,還有多少裏路?”

“已經到寧波地界了,”馬車夫道:“過了這許家莊,就是東海了!”

“謝謝!”漣漪欲放下車簾,看到道旁,三個趕路人,看她的神色不對,轉身對車內道:“櫻兒,我們有麻煩了!”

話才說完,馬車晃了一下,車頂一重,知道有人站在車頂上。

馬車夫想逃,一人手起刀落。

“放了他!”漣漪叫的太的晚了。

身異處,倒於血泊中;漣漪瞥過臉,不忍再看。

“漣漪,快下車!”櫻兒說話間,已將神醫推下車。

漣漪縱身一躍,由於身後的氣流衝擊,整個人趴在地上,撐起身子,回身看著空中四分五裂的馬車車廂:“你們要的人不在!”對著空氣叫喊,移到嶽清風和櫻兒身旁:“師父,櫻兒!”確定他們沒事。

“在與不在,”先前站在車頂震裂馬車之人,懸於半空,身形輕輕上下浮**:“你們同樣沒機會見到明天天亮!”

“是嗎?”櫻兒冷哼:“鹿死誰手,尤未可知!爾等確認有此能耐?”

“那就試試!”斬取馬車夫性命的人,走至那人身旁。

另一人,也至他另一側。

看到他那副氣勢與嘴臉,漣漪心下就不爽:“試試就試試!”抬手。

“漣漪,”櫻兒按住她玉腕,防止她手中冰淩針飛脫出去:“看到他周身若隱若現的真氣流了嗎?”

“你是說,攻那個!”

白癡,櫻兒心罵,氣道:“你不是他對手,功力懸殊,不可造次;沒把握別出手!”

“我說誰呢?”那人陰陰冷笑:“遇上我們三魔,還能這般冷靜異常、鎮定自若!想來也隻有逍遙山莊大小姐,幸會幸會啊!”

“‘揚江三魔’!”櫻兒皺眉,心道不妙,楚霸什麽時候把這三人收進密令會了,這下慘了,除非有奇跡否則別想從他三人手裏逃生!三魔:老大,奚禎;老二,牟陽;老三,從青;他們之所以叫“揚江三魔”乃是因為他三人嗜血成性、殺人如麻,不見血流成河不罷手,而當初也正是在揚子江邊屠殺千餘人,致使整條揚子江變成血江,才獲此殊榮!真真是血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