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麽殺不得的嗎？”周雲劍眉向上挑起，“不過，不用假借他人之手，就算你來自其他地方，這因果也不應該由你們來背。”
話語還沒落地，周雲搶先一步出手，手掌橫向劃過，在空氣中留下一條白色氣線。
那線條掠過黑虎的脖頸，原本所剩不多的生氣像是找到了一個巨大缺口，湧了出來。
瞳孔收縮如針眼，那雙眼豎瞳裏麵寫滿驚恐，黑虎咽喉咕嚕兩下，似乎想要說話。
可是他的咽喉已經被切斷，那橫掠過去的一記掌刀分明就是鋒芒畢露的劍術，劍氣鋒銳異常，連綿橫絕，被這一劍斬過，黑虎已然身死。
可是劍招速度過快，劍氣太過鋒銳，周雲收著之後，黑虎的腦袋依舊擺放在脖子上麵。
啪啪啪啪啪~
兩個紙人所畫的美麗女子同時鼓掌，然後同時說話：
“這等劍術倒是有幾分他們的風采。”
周雲道：“還差的遠呢。”
戲伶：“確實還差的遠，與其說你是個劍修，倒不如說更像是個武夫，你的劍還沒有自己的道，雖然胸中有些意氣，但是跟玄天劍宗的前輩們比起來就是雲泥之差。”
漂亮的妙齡少女似乎不太滿意周雲，剛才略有殺意，可是緊接著殺意收斂了之後，又擺出一副在生他的氣的模樣，可是這人心底始終沒有其他情緒。
周雲淺淺一笑並不多言，然後轉頭看向兩位紙人女子，“多謝前輩出手幫忙，可是晚輩略有困惑，可否解答？”
戲伶搖頭，“不行！無論是我們的來曆，還是兩位姑姑與玄天劍宗的淵源，都遠遠不是現在的你能夠知曉的。”
周雲不為所動，眸光從始至終都沒有轉移。
兩位子人女子對視彼此一眼，然後點頭說道：
“你是他們最後的傳人，所以有些事情是應該知道的。”
“有些事情不能跟你明說，但是，你可以這樣想象一下，在你們這方天地之外，還有更為廣闊的大天地。”
“姑姑……”
戲伶瞳孔輕微收縮，竟然生出絲絲縷縷的恐懼。
這股情緒被周雲感知到，並且眼前飄過了文字，那文字上麵寫著赫然是一個鮮紅色的一。
周雲首次看見她心底真正的情緒波動，當即明白這份秘密的重要性。
這時，眼線描畫為藍色的紙人女子飄飄忽忽，突然來到戲伶身旁，捂住了她的嘴巴。
“乖喲！我們談話的時候你不可以插嘴。”
眼線描畫為紅色的紙人女子繼續道：“在那邊的天地裏修行的法門繁多，但卻無一例外都會觸及神秘，固然我們會因此變得更為強大，但是同時也會帶來一些問題。”
“你們這邊的世界相對來說比較淳樸，所以演化的修行法門也更加簡單直白。”
“這倒不是說這邊的修行法門就不好，隻是進步緩慢，而且上限會被個人稟賦所限，終歸也有著些許缺陷。”
周雲保持安靜，但心中卻略有腹誹，因為他並不覺得自己當前走的這一套修行體係還是緩慢。
相反，他反而覺得很容易走，而且很快，很便捷。
略微皺起眉頭，周雲詢問道：“前輩總是提及那片天地，難不成玄天劍宗的滅亡與此有關？”
“滅亡？！不，不，不！其實嚴格來說他們都沒有死。”
紙人女子方曦曦搖頭。
周雲瞳孔猛然收縮，呼吸粗重幾分，“既然沒有死，為什麽會丟下自己的道統和門派不管呢？”
“因為他們再也回不來了。”方曦曦豎起一根食指，“應該是大幾百年前的事了吧，具體的時間我記不清楚，但是當時你們這片天地有8個宗門有著赫赫威名，遠遠超過其他任何的宗門宗派以及國家勢力等等。”
“就你們這個時代的那個什麽大虞皇朝，其實都不夠玄天劍宗派出幾位劍仙打的。”
“隻不過，由於兩方天地相互融合，有一些莫名的詭異開始出現在世間。”
“這時候兩個世界的各大頂級勢力，無論是宗門，還是世家，亦或者是國度，都要派出不少精銳，前去鎮壓那極為遙遠的禁忌之地。”
周雲皺眉，“整個宗門都消失了，可這不是有功嗎？為什麽連道統都無法傳開，而且還有諸多仇家左右環伺。”
“那些算不上吧，他們都是後來的跳梁小醜而已。”紙人輕笑出聲。
“……”周雲不得不承認，他也認為方曦曦說的有道理。
“你隻要知道當年的玄天劍宗其實並非全部滅絕，而是去了一個不得不去的地方，鎮守在那一處絕地。”
“那裏太過遙遠，不僅不在你們的天地之中，也不在我們那片天地之中，可是這麽多年過去了，那些前去鎮守的人多半也都沒了。”
“至於原因，以及跡象，都已經表露在我們這片即將融合的大天地之中。”
“你可以稱呼我們那些來自另一片大天地的人為方外來客，但是應該要不了多久，兩片天地就會徹底合一。”
“你現在所看到的種種亂象，也因此而起。”
周雲聽完紙人女子說的所有話，陷入短暫的沉思。
對方給出的信息太多，而且太過遙遠，其實與他本身而言並無任何裨益。
簡而言之就是以他現在的實力根本沒有足夠的力量去關心，也不必去關心。
周雲道：“為何專門找過來？”
她繼續道：“昔年，玄天劍宗卻也不全是義舉，隻是當年入了局，被逼無奈隻能前往。”
“那一位又一位的劍仙，全都鎮守在絕地之中，如今已經數百載光陰逝去，也不知他們多少還活著，多少已經死了，麾下的門徒想必也剩不下多少。”
“可是你們這一脈的法，很多人都感興趣，尤其是那十九位劍仙的傳承。”
“我途經此地，早就提前察覺到黑虎身上的傷，其實是受到了托天一劍的重創。”
“雖然你的功夫火候還不到家，但能以第二重天的境界完勝一個第三重天的大妖，也算是沒有墮了蕭玄峰的名頭。”
“我和他有些交情，但是並不算多，倒是和另外一位劍仙阿姐很有緣分，很談得來，那位阿姐臨去之前，曾經卜算過一卦，具體的卦象沒有告訴我，但卻求了我一件事。”
“我記了很久很久，因為那位劍仙阿姐從不求人，可她既然求到了我的頭上，無論是百年還是千年，我都願意等。”
周雲皺眉，“難道真有人幾百年前就能算到現在？而且還跟我有關？”
“我原先也不信，倒不是不信阿姐能夠算到幾百年，隻是我不信你幾百年後真的有人願意做這樣吃力不討好的事。”
方曦曦略作停頓，搖了搖頭，“倒是我見識淺薄了，沒想到還真有你這樣的人。”
周雲攤開雙手，“啥？”
“我問你，殺這頭黑虎，你所求為何？”
“報仇啊！”
“你小子不老實，他跟你無仇無怨，還被你打成重傷，你找他報仇？”
“呃~”
“那座林中小鎮我看過，你帶著身邊的那位小姑娘，我也知道。”
周雲略微有些汗顏，怎麽感覺好像一切都被看透了，難道這紙人女子真有這麽厲害？
可是她提供的情緒值似乎沒有太多，也就跟趙無忌差不多平齊。
這樣的人真的能夠活那麽多年嗎？
聽他的話好像是祖師那個時代的人物……
周雲腦海裏麵念頭翻飛。
咚！！！
方曦曦不輕不重敲了一下他的額頭。
“別瞎想了，你是不是覺得我一魂雙身，太過奇怪了？”
“我也不用瞞你，像我們這個門道練到後麵就是這樣，身化萬千。”
“兩個紙人都是我，卻也都不是真正的我，隻不過是我送給戲伶兒防身用的。”
“我的真身並不存在於你們這片天地之中，隻是略微有些好奇，你當初在那座小鎮之中為何出劍？”
周雲認真思考，皺著眉頭想了半天，卻也沒想出個所以然。
抬起眸光，他略有遲疑的說道：
“可能單純就是因為我看不過眼。”
“這個理由，行嗎？”
方曦曦眉梢微微抖動，“行啊，這可太行了，很有玄天劍宗的風采。”
“當初那麽多大勢力，唯恐避之而不及，隻有他們有不義士舍身而去。”
“其實最開始他們去的人沒那麽多，並沒有全部走，還想留下一些香火情，多留下一些傳承給後人。”
“隻可惜人心叵測，到了那個份上，玄天劍宗的實力不足以在那些龐然大物麵前自保，後來的人也隻能被迫上路。”
周雲聽了這麽久，心被勾動的癢癢的，他實在是很好奇，那處禁忌之地到底在哪裏？又到底是什麽？
方曦曦眼眸靈動，像是能夠洞穿周雲的心思。
“我知道你想問，可是你的境界不足，即便隻是知道那麽一個地方都已經非常冒險了。”
“至少等你向天借壽一次之後，才有資格知曉些許內情，如若不然你的心智很有可能受到汙染，到那時你就不再是你，而是沾染了不詳的怪物。”
這就非常離譜了，真要說到怪物兩個字，無論是方曦曦，還是戲伶都顯得很不正常，怎麽好意思堂而皇之的告訴他怎麽怎麽樣有可能變成怪物？
周雲輕輕翻起白眼，“那就這麽著，那我要做的事也做成了，然後咱們散場？”
方曦曦搖頭，“哪有這麽容易，你真當這頭黑虎那麽好殺嗎？它可不是那隻野狐狸，金光寺的傳承可是很不一般。”
“別看這隻是一郡之地，但是雲州極為關鍵，就因為那座洛仙城在此，便值得走上一走。”
“那位大人物來自我們那片天地，來此是為避禍修養。”
“你還是不要待在這種小地方了，我送你過去，免得金光寺找你的麻煩。”
“記住，千萬小心大金光寺，那裏麵出來的人可不好惹，金光寺隻不過是他們的下屬宗門而已。”
“大金光寺來源遠在方外，你碰到的概率倒是不大，隻是在洛仙城之中可能會有很多人專門跑過去。”
絮絮叨叨說了一大堆，真就像長輩叮囑自家晚輩。
緊接著，她繼續道：
“不要貿然接觸其他的方外之人，以及你們這片天地裏麵的那幾個大派。”
“玄天劍宗當年所作所為乃是極大的義舉，但是自古以來就是生米恩鬥米仇，他們的恩惠旁人無法還清，所以他們的傳人如果不在世上，對很多人來說是最為理想的狀態。”
“你啊，還得隱藏自己的來曆，尤其是那托天一劍不要輕易使用，至於他那招牌式的重劍，倒是不太有所謂，畢竟劍仙名頭擺在那裏，會有很多人願意模仿。”
“洛仙城之中，有莫大奇緣，可你千萬小心，那位大人物性格古怪莫測，喜歡遊戲人間，可不是好相與的。”
“此去多多保重，希望等你境界高些，能夠和戲伶兒互相幫襯。”
話到此處，周遭環境再次變換，真與假被模糊掉的畫卷就此消失，周雲再次回到現實，眼前所見，戲伶依舊絕美，可是紙人已然不見。
她坐在床榻旁邊，眼神古靈精怪，死死盯著周雲，就像在防備一個小賊。
周雲看得出來對方沒有想要說話的意思，拱了拱手，正準備邁開腳步化作清風離去。
嘻嘻~
一聲怪笑從背後傳來，然後後脖頸中了一招，很顯然，方曦曦這個記仇的主，可不甘心自己被偷襲，立刻報還回去。
周雲兩眼一抹黑，昏倒下去，要知道他可是金剛一般的體魄，還有萬劫不滅體這樣的護體絕學，能夠輕輕鬆鬆一掌下去，直接給他幹懵逼，絕對是大高手。
滴答，滴答，滴答~
耳畔傳來水滴落入湖麵的聲音，周雲迷迷糊糊睜開雙眼，當即看到白輕柔那張小臉。
“師父，你可算是醒了！”
周雲揉了揉脖子，“我昏睡了多久？”
“足足兩天呢，你要再不醒，我也不知道上哪去找那三個怪姐姐。”白輕柔掰著指頭數了數，眼神之中略帶幽怨。
“不用擔心，我們這應該是被送到了佛光郡外，那位前輩的手段應該很高妙吧，你沒嚇著？”周雲撐著身體坐起來。
“啊？什麽前輩？什麽手段高妙？”白輕柔滿臉懵逼，“師父，你睡迷糊了？我們是坐馬車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