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廣場的擂台數量繁多,每一個占地麵積都不大,長寬皆是六米。
金莽站立在擂台一角,咧嘴道:“兄弟,你是劍修吧?那就拿出你的劍來。”
周雲:“你呢?”
“我有這雙拳頭足夠了。”
金莽握緊雙拳,擺出一個大力神的姿態,兩邊臂膀的肱二頭肌極為雄健。
周雲皺眉,“公平起見,我倆還是徒手一戰。”
金莽嘶了一聲,心底暗道糟糕,沒想到周雲兄弟自尊心這麽強。
這徒手一戰,還怎麽跟他五五開呢?
這真要留手,該怎麽留啊?
實在是太上難度了吧!
他害怕自己出拳太重,一不小心直接把周雲給打死了。
唇齒微微動彈,金莽還想勸說兩句,但是旁邊的裁判隻當是兩人已經確定了規則,突然就一聲“開始”。
一步,兩步,三步……
裁判飛快退開,擂台邊上零星的幾個看客叫嚷道:
“打呀,打呀,你倆還愣著幹啥?”
“該不會本來就認識,故意跑來演戲的吧?”
“這種小把戲咱們可見多了,兩位小兄弟可別耍花招。”
“就是啊,耍弄花招,平白無故丟了自家師父的麵子,回去了少不了要挨幾頓抽。”
看客們你一言我一語,倒不是小瞧他倆,隻是,以往見多了演武廣場上的各種情景劇。
有些人專門製造矛盾,搞得好像和別人要死要活,必須在擂台上分生死,實際上這擂台本來就不能分生死,還不允許致人殘疾。
鬧出這種的,還專門來演武廣場打擂台,分明就是為了吸引人氣。
除此之外還有就是大家和和氣氣,像是好好兄弟,邀戰而來,占用擂台切磋。
為了什麽?在場的看客都心知肚明,無非就是求那一個名,以及名後的利。
所以周圍的幾人看向擂台上的兩位,雖然知道的確都身手不凡,還都有可能是少年天驕,可眼神中卻難免帶起幾分戲謔。
金莽微不可查的皺起眉頭,他來之前早就做過調查,可不希望自己落下那種名聲。
作為金靈一族,這一輩中最出挑的三位小輩之一,他可不希望自己給族裏丟臉,而是想要借著這個排名證明自己。
“唉,周雲兄弟可別怪我出手太狠,你自己選的。”
金莽擺開拳法架勢,兩手一前一後,十根手指緩緩扣攏,伴隨著他捏緊拳頭,兩條臂膀上的肌肉如龍蛇盤踞。
體表泛起淡金色的流光,那光芒並不刺眼耀目,不像金光寺的和尚那般招搖。
金莽像是染上了一層暗金色的塗料,肌肉隱隱膨脹了一圈,不見他如何動作,整個人像是泡沫般消散。
足尖踏地的聲音延遲半秒傳來,周雲耳廓輕微動彈,抬起右手手掌,拍向左耳側麵。
當~~~~
好大一顆拳頭落下,拳頭撞擊掌麵,竟然迸發火花,更有一聲金鐵交鳴回**十方。
刺耳的音波透過耳膜,圍觀的幾名看客吃痛,忍不住晃了晃腦袋。
“居然是動真格的?!”
“這倒是有點兒意思了,沒想到大個子肌肉塊兒這麽大,明明是修了練體的功夫,一身輕功卻這麽好。”
“那個長相清秀的小子也不差,看他登台時候的輕功不凡,以為隻是個能跑的貨,沒想到居然就站在原地硬接了這一拳,不泄出半分力道,隻用自身筋骨消化了去,他這一身根基必然雄渾無比,要麽,就是同樣修煉了上乘的煉體武學,要麽就是境界高深,有著更深厚的內氣加持。”
“不錯,不錯,這樣才有點意思嘛。”
幾名看客圍觀,旁邊不知不覺多出兩人,根本沒引起他們的注意。
眼眶凹陷的中年文士默不作聲,看著擂台上麵周雲和金莽拳腿來往,臉上也沒什麽表情。
跟隨在身旁的青年活潑許多,他就像一個話嘮,嘴巴瘋狂開火,根本停不下來。
“師叔,師叔,我都說你看錯了吧,待會兒的賭局肯定是我勝,哈哈哈。”
“你懂個屁!那位金靈族的少年根本就沒有動真格的,他使用的手段隻不過是那一族最為基礎的法門。”
“那又如何?我支持了這位小兄弟不也遊刃有餘?”
“你且看著,身軀體魄擁有極強優勢的時候,拉鋸戰隻不過是一個晃眼的花招,金莽是個有心機的,他根本就沒有想要快速結束這場戰鬥。”
“啊?!”
“你又不是蠢笨俗人,怎麽就不願動動腦筋想一想呢?”
“我想了呀,我知道呀,不就是想要吸引周圍的人來觀看,然後趁機利用各家的眼線,像我這樣的超級天才傳遞消息,把我們邀上去跟他決鬥。”
“合著你也知道,那你覺得他現在才用了幾分力?”
“切~我管他那麽多,反正我就看好另外那個小兄弟。”
“一名劍修不用劍,而是以肉身跟體修對決,這還怎麽打?若是擂台之外,以他那門玄妙的輕功,或許還有機會,可他偏偏在這狹小的擂台之中,根本就施展不開。”
“走著瞧唄,我還是看好有我九分帥氣的小兄弟。”
“你老師就沒有教過你,什麽是謙虛嗎?一個勁往自己臉上貼金,先說自己是超級天才又拿自己那張平平無奇的臉去跟那英俊帥氣的少年比,你要點臉吧。”
“嘿嘿,要臉那是活受罪,人不要臉,天下無敵,我就這樣愛咋咋地。”
擂台上,周雲倒是沒有上來就施展絕招,他始終站在原地,以一隻腳為支撐腿,另一隻腳向前跨出些許,隱隱畫出一圈直徑一米的絕對防禦圈。
金莽或拳或腿,或掌或爪,用盡全身上下的每一個部位,就把自己當做兵器來用。
可是,他越打越是覺得有些心驚膽顫,這他媽好像挑到了硬疙瘩,怎麽感覺有點搞不動啊?
最開始隻不過出力三成,被連續接下十幾招後,他把力量提高到五成,還是拿不下戰鬥節奏的掌控感,這就說明五成力也不夠用。
緊接著是六成,七成,八成,九成……
大約幾分鍾後,金莽已經有些汗流浹背了。
兄弟,我是來扮豬吃老虎的,怎麽辦著辦著真他媽成豬了?
十成力道用出來,周雲卻依舊穩穩守著方圓一米的絕對防禦圈。
擂台周圍聚集的看客越來越多,隱隱已經包上了裏外三層,人數著實不少,其中當然混雜了些許眼線。
眼線,眼線,當然需要眼搭配著線。
眼是用來看的,線是傳遞消息的,
一張又一張的紙條向外傳遞出去,很快,一些天賦絕倫的年輕人趕來這擂台旁,有人坐在茶樓裏遙遙觀看,有人靠近了欣賞。
金莽頓時壓力山大,跟周雲交手了幾分鍾,他隻覺得自己麵對的是一座無垠山海,不知其高,不知其深,不知其廣,根本無法揣度。
若隻是尋常對決,便隻能使用尋常手段,畢竟是擂台切磋,又不是生死相搏,金莽修煉出來的變身絕學可不好在現場展露。
那招太過損耗自身元氣,而且自己控製不住力度,萬一在切磋之時打出真火,那就變成生死相搏了。
局勢完全不在掌控中,一旦陷入生死相搏的局麵,怕是隻能落個兩敗俱傷,而且都有可能殘疾。
可這隻是一個擂台切磋,金莽怎會甘心,但是形式擺在這裏,就好像烈火烹油。
陸陸續續趕來了一些年輕一輩有頭有臉的天才人物,這一場拿不下來,也不行啊!
心一橫,眼一定,金莽正準備聚斂內息,然後來一波猛招,卻不料視野中的周雲忽然丟失了。
剛才還一直站在原地,沒有用出輕功,也沒有使用劍術,隻是很簡單的招架格擋,單純用體魄對抗。
以體魄出名的金靈一族天驕,已經很有壓力了,這會兒突然消失,就是因為他自己一瞬間的失神,在戰鬥中考慮太多。
周雲很輕而易舉的抓住了機會,然後飄然而起。
金莽快速環顧四周,始終不見周雲的身影,也沒有感受到輕功化入清風的氣息。
在哪?在哪?他到底在哪?
“你敗了!”
周雲頭下腳上,一記劍指點刺金莽的天靈蓋。
百會穴乃諸陽匯聚之所,乃是督脈的關鍵所在。
金莽毫無反應,就被點中要害,他還想使用護體功法硬抗。
兩隻手奮盡全力砸向頭頂,完全不顧自己有可能受到致命傷害,擺明就是要以傷換傷,逼迫周雲退去。
然而,周雲指尖綻放一縷極其鋒銳的劍氣,細如針芒,卻能輕而易舉刺破護體功法的防護。
森寒劍氣帶著凜冽的殺機,以一種堂皇正大,摧枯拉朽之勢,震懾了金莽的心靈。
劍氣僅僅入肉半寸,金莽兩條虯結有力的臂膀僵在半空。
看似隻有一縷劍氣,但這一下就像是泰山壓頂,仿佛一座巨大的石山從天而降,一腳三間壓在天靈蓋上。
金莽像是經曆了一次生死輪回,已經在鬼門關中走了一遭,麵龐愕然,根本無法控製自己的骨頭和肌肉。
砰的一聲重響,他趴在地上,把擂台都撞出了一個凹坑。
要知道他的肉身可是無比堅固的,這一砸一撞,擂台向下凹陷半寸,滾滾煙塵向著四麵八方擴散。
周圍的看客都被吹翻了不少,僅有一些身手不凡的強者,無視了氣浪。
“勝負已分,師叔你要怎麽說?”
年輕男子麵帶笑容。
眼窩凹陷的中年文士抬手按住他的肩膀。
“別急著跑路,子曾經曰過,做事要有耐心。”
“???”
年輕男子滿臉無語,他這位師叔可真敢信口胡謅。
“師叔,你可不能反悔啊,我贏了就……”
“我是什麽人?當然不會反悔!隻是機會難得,我覺得你可以上去試試。”
“啊?我可是讀書人,打打殺殺成何體統?”
“君子六藝你都忘啦?!那位獲勝的小子是個劍修,你……也是我們書院裏麵專修浩然劍氣的劍者,就該不上去討教兩招。”
“師叔你是不是看出了啥?”
“哪那麽多廢話?滾上去,打過就懂了。”
中年文士猛然一揮袖,把年輕人送上來擂台。
這時,金莽還趴在地上,撐著身子勉強起身,“我居然敗了?你到底是什麽人?怎麽可能有這麽強悍的實力?”
麵對四名第三重天的大妖,他都能殺出重圍,不傷根基活了下來,怎麽可能輸給一個第二境的年輕人。
更何況對方還是劍修,一名沒有動用劍器的劍修,僅僅是徒手掐著劍指,用一縷劍氣就擊敗了自己。
這足以說明自己和對方的實際戰力差距極大,如果真是生死搏殺,怕是走不過幾個照麵,就要當場交代掉自己的小命。
這合理嗎?當然不合理啊!離開族地之前,族長明明說過,我是金靈一族的天驕之一,出去之後就會知道天地廣闊,但金靈一族能夠擁有莫大名頭,便是因為血脈強悍,遠超凡人。
凡人……對,他根本就沒有感應到周雲身體裏有特殊的力量,若以血脈去論,周雲隻不過是一個區區凡人,就算再如何天才,也不至於在同一個境界中,給出這般巨大的壓力。
除非,我感應錯了,他不是第二重天。
金莽滿臉懵逼,摸著天靈蓋,久久無法言語。
周雲可不知道他的內心戲份那麽充足,轉頭看著又一個跳到擂台上的年輕男子。
在打鬥中,多次聽到年輕男子和那位師叔的談話,似乎來自某個儒家書院,想必也是一個有本事的。
金莽表達出來的言行,和他展現的實力截然不符,沒有達到周雲的預期。
簡單而言,周雲還沒用力呢,他就倒下了,這一場幹架著實不過癮,有人主動跳到擂台上,正好可以試試。
年輕男子攤開雙手,“兄台不要誤會,我其實也不想來的,本來隻是路過看個熱鬧。”
“現在呢?”周雲似笑非笑,反問一句。
年輕男子和煦微笑,“你們的事情處理完,我們這邊再說。”
周雲道:“金莽老哥寬宏有量,不會過度介懷,待會他自己就會走下去的,現在我隻問你,是不是也要打上一場。”
年輕男子歎息,“我本就看個樂子,真不想搶了旁人風頭,正所謂君子不奪人所好,我覺得吧,這天底下還沒有人不喜歡風光出頭,朋友你才剛得意一陣,我就過來搶了風頭,實在不美。”
“不過,你也看到了,我家師叔發話了,怕是不動手也不行。”
“好啊,那就打過。”周雲頷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