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合的是,兩位男爵對處理淪陷領地這個問題的看法驚人的一致,科林同樣決定拋棄這座已經失去原本意義的城堡,跟隨伊甸一起前往普羅特堡,為死在原罪教手下的領民報仇。
隻不過在場的所有幸存者都十分默契地忽略了一個問題:複仇的前提是他們能夠從阿斯特堡中逃脫。
塔樓下方遊**屍群的嚎叫並沒有對幸存者的誓師會議產生半點影響,微弱火光的映襯下,民兵、士兵、男爵的長槍疊放在火焰上方,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每到這種莊重的時刻,伊甸總會因為缺少常識而與原住民們格格不入,但這次他沒有打斷眾人的儀式,而是拉著小白來到塔樓底部,從具象化的牌庫裏選擇了一張自己看得最順眼的卡牌,將其從中抽出。
“火殺?看來我的直覺不怎麽給力,以後還是閉著眼睛好了。“
看上去沒什麽用處的卡牌讓伊甸深感浪費,在他收納卡牌的時候,小白提醒道:“別忘了有一張牌叫鐵索連環,你就不想在這裏複刻火燒赤壁的偉業?“
“不想。“對於小白的提醒,伊甸頭也不抬地回應道,同時發動了手中的尋友者紙人,白光中,一個外表滲人卻長著和他一樣的麵孔的頭顱憑空出現。
“......“
伊甸一抬頭便和大嘴來了個零距離接觸,他似乎被眼前這18+的形象嚇呆了,嘴巴大張,半天說不出一句話,唯一能發出的也隻有急促的呼吸聲。
“wtf...“小白比他要好一點,最起碼她在驚訝之餘發出了屬於自己的感慨,不等她做出更多的反應,那顆人頭就像是活過來一般,徑直向她所在的方向飄來。
“哈?你憑什麽覺得這東西能嚇到我,它除了長得磕磣點以外,還有什麽嚇人的點麽?“
大嘴沒有因為小白的話而停下,反而以更快的速度飄到她麵前,發出了瀕死之人的呻吟聲。
“嗬嗬。“小白一把抓住挑釁中的飛頭蠻,將它摜在地上用腳死死踩住,不給它半點掙紮的機會。
“鬧夠了沒有,鬧夠了就該準備出發了,還是說你打算明天早上再帶他們撤離?“
“咳咳,你先把它放出來行不行?別這樣對待無人機二號,它會受傷的。“
“你也知道?“麵對伊甸的請求,小白不為所動,踩得更用來了。
“唉,你這...行,都是我的錯,我不該控製它嚇唬你的,以後也不會這麽玩了,作為交換,你把它放出來行不行?在踩下去怪都要死了。”
見對方態度堅決,伊甸服軟了。
【我這麽做完全是為了木蓮的記憶能夠早日恢複,絕對不是因為理虧,絕對。】
在他說服自己的時候,小白同樣在糾結該不該就此放過這顆腦袋,事實上她會這麽對待大嘴主要還是被嚇到的緣故,雖然她表麵上非常鎮定,但那都是因為小百變怪的身體讓她控製住了麵部表情,在飛頭出現的瞬間,她同樣有一種心跳慢半拍的感覺。
最終,小白還是決定放過腳下的大嘴,一來是因為他們現在真的很缺能夠飛行的怪物,二來,則是因為伊甸的表現讓她產生一種熟悉的感覺,這種感覺促使她答應了他的請求。
控製大嘴從地上飄起,伊甸有些慶幸,他差點就要和無人機二號說永別了。
將大嘴放飛到百米高空後,兩人推開了塔樓底部的遮擋物。
屍群感知到了活人的氣息,在本能地驅使下,它們抱團朝塔樓衝來,上麵誓師完畢的幸存者當然不可能忽視下方的動靜,眾人收拾好裝備,強打起精神向樓下走去。
當他們來到樓底的時候,映入幸存者眼簾的,是幾乎被純白色光芒照亮得恍若白晝的城區。
神聖眼淚在淨化活屍的同時,也順帶照亮了漆黑寂靜的城堡,這樣的反差讓男爵差點以為自己回到了城堡淪陷前的時光,但城外被光亮吸引的縫合怪的叫聲打斷了他的回憶,他帶領其他幸存者在城門口列陣,準備抵禦失智漁民的衝擊。
透過邪惡雙子的三眼,伊甸看到了湖岸邊聚集起來向城堡發起衝鋒的縫合怪集群,降低分身飛行高度後,他聽到了怪物們口中的囈語。
也許是因為原罪教中某個主教的低級趣味,這些被轉化的人沒有像活屍那樣失去自我,與之相反,他們的靈魂依舊被困在異化的身軀裏,被循環往複的噩夢折磨。
這樣的結論是伊甸不願相信的,他無法想象這些被轉化的漁民到底在承受怎樣可怕的折磨,但耳邊回**的囈語又讓他不得不承認結論的正確,一時間,穀底的負麵效果再一次生效,讓他的情緒跌落至穀底。
“該死。”伊甸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敵人就在門口。如此悲觀改變不了任何慘劇,他必須振作起來。
“小白,帶我到城牆上去。“
穀底的效果讓他沒辦法使出全力,為了讓牆外的人解脫,他必須借助他人的力量去到城牆上,隻有在那裏,神聖眼淚才發揮出它應有的能力。
即使已經做過了心裏準備,但上千號人聚集在狹窄的湖岸邊的場景還是給伊甸帶來了極大的震撼,幾乎不反光的烏黑魚鱗像一層蠕動的地毯鋪在岸邊,讓他犯了惡心。
麵對如此黑潮,伊甸不禁自問,以他目前的實力,神聖眼淚真的能讓這些異化人從痛苦中解脫嗎?
伊甸再次陷入自我懷疑之前,小白按住了他的肩膀,輕聲道:“與其糾結,不如放手一搏,讓結果指引你前進的方向。”
不知為何,耳邊溫柔的話語讓伊甸產生了陌生的感覺,就仿佛身邊之人不是自己所熟知的那個白木蓮一般,但逐漸靠近的魚人魚群讓他沒辦法去細想,他在聲音地推動下向它們發起了攻擊。
【唔...我剛才在做什麽,難道這也是因為前世留下的本能?】
小白雖然發現了這個問題,但伊甸的表現讓她誤以為這與自己生前有關,就沒有在這個問題上浪費時間,轉化形態幫伊甸一塊抵禦縫合怪去了。
兩人合力之下,聖水在城堡前的平地上畫出一個純白彎弧,被縫合者被彎弧死死擋在,沒辦法前進半步。
可惜聖逸散的聖光遠不如直接砸在敵人身上的聖水來得有用,聖光照耀下,魚人魚僅僅隻是感到不適和恐懼,並沒有解脫的征兆。
聖光雖使黑潮畏縮不前,但遠沒有達到伊甸想要取得的戰果,隨著時間流逝,聖光逐漸變得微弱,黑潮再次表現出了推進的趨勢。
見兩人隻能繼續釋放神聖眼淚用以加固光鑄彎弧,以期望聖光長久地照耀能為事情帶來一絲轉機。
他們的期望終究是落空了,怪物們沒有傻乎乎地站在那裏接受純白色光芒地淨化,當最前麵的魚人魚表現出乏力以後,他們開始向後退去,任由後方的同伴上前填補。
循環往複下來,反而是伊甸先他們一步陷入頹勢,時停中堅持兩個月帶來的後遺症再次複發,他雙腿一軟,無力地跪倒在地。
小白急忙上前攙扶起陷入虛弱的伊甸,這樣一來,原本需要兩人不斷加固才能維持的光鑄彎弧出現了缺口,伴隨著被縫合者的湧入,缺口變得越來越大,直到整個彎弧徹底消失。
“咳咳...不用管我,你快去幫下麵的人抵住城門,‘暫停’馬上就要充能完畢了,絕不能讓他們在這之前死去,如果城門淪陷...你就帶他們到天上去。“
伊甸趴在城牆的垛口處,虛弱地拒絕了小白地幫助,他的手裏緊握著那塊深綠色的遙控器,臉上滿是疲憊。
目送小白離去以後,他倚在城牆上,自語道:“最近輕鬆獲勝的幾場戰鬥讓我有些飄飄然了,果然還是應該穩點,以後...可不能重蹈如今的覆轍。”
城門被撞破以前,伊甸按下了“暫停”的按鈕,時間再一次停滯。
“嗯...唉。”他掙紮著想要站起來,卻因為虛弱而摔倒在地,無奈之下,他隻得翻個身,讓聖心得到充分的休息。
【但願...附近不存在能夠打斷時停的個體,否則...我們真要在這裏翻車了。】
凝固卻仍舊璀璨的星空之下,伊甸懷著複雜的心情閉上了雙眼,數小時後,他不受打擾地從夢中蘇醒,非常幸運,“暫停”並未被某些存在所打斷,黑潮同他入眠之前一樣,乖乖地保持著衝擊城門的姿態。
【這真是目前唯一的好消息了,隻是...這些漁民...】
雖然時停讓伊甸有足夠多的時間去思考對策,但無法攻擊的弊端也在此時顯現出來,為了不讓小白難過,他決定先把人救出去,以後再回來送這些漁民上路。
數十名幸存者的搬運工作花了四五個小時的時間,直到伊甸把包括小白在內的所有人全部帶到安全區域後,他才雙手顫抖地解除了“暫停”。
遠處,時停解除後,怪物們再次向城門發起衝擊,沒有人維持的城牆如同紙一般被他們輕易撕碎,可城內卻沒了可以攻擊的對象,失去目標後,他們重新漫無目的地在城內遊**,發出陣陣哀嚎。
聽著城堡中傳出的動靜,伊甸略帶歉意地對科林說道:“很抱歉,阿斯特先生,這座城市恐怕要變成故事中寄宿死靈的城堡了。”
“隻要人活著,城堡總會有的,對了,你是如何將我們轉移到這兒的,我並沒有看到任何空間法術所產生的靈光。“
雖然對方語氣誠懇,但見過過法蘭公爵實力的伊甸不敢輕易暴露“暫停”的能力,因此,他拒絕道:“抱歉,這是我獨有的法術,所以我沒辦法向您透露任何有關它的事情。”
“沒事,年輕的朋友,我並不是一個喜歡強迫別人透露自己秘密的人。”科林拍了拍手,轉身麵對其他人,“各位,是時候去和其他人會和了,我們會在漢姆堡休整一段時間,隨後我將帶領你們前往普羅特堡,為死去的人們報仇。”
阿斯特男爵完成了他那因伊甸開怪而被打斷的宣言,與此同時,他來到隊伍的最前方,帶領其他人向漢姆堡方向前進。
途中,伊甸向男爵詢問起關於地圖上標注地點的事情。
“讓人懷念的畫法,看來時間並沒有改變小姐那幹脆利落的繪畫風格。“科林看著手中攤開的地圖,發出了這樣的感歎。
看過地圖的伊甸自然不可能被科林地讚美所欺騙,但他也不好就這麽揭穿對方,隻能在心裏默默吐槽。
【高情商:幹脆利落。低情商:鬼畫符+文字描寫。】
所幸阿斯特男爵沒有在讚美上浪費太多時間,當他意識到自己誇得有些過分之後,這位年近六十卻沒不顯老態的老人不好意思地解釋起來。
“很抱歉忽略了你的問題,你知道的,上了年紀的人很容易陷入回憶...“
“不,我能理解您的心情,不過路還很長,您有的是時間回答我的問題。“
對於這個曾為自己解圍的老人,伊甸並沒有過於苛責,不過他的話似乎起到了反作用,科林重新攤開地圖,講解道:
“單從戰略意義上來說,這些地點確實比普蘭諾境內其他城市要重要的多。
包括阿斯特湖在內的所有地點,在布克的推演中,都是艾科納弗進攻時所必須要經過的,小姐顯然沒有忘記她父親地教誨,真是個好姑娘......”
說著說著,科林再次回憶起曾經照顧年幼的安娜的時光,老人眼中的光,既是他對於過去的懷念,也是伊甸對現在的無奈。
【為什麽他總能陷入回憶,真希望我老了以後不會變成這副模樣。】
也許是注意到了伊甸的情緒,老人再次脫離回憶,略帶歉意地看著身旁這位非常不滿的年輕人。
“唉...這些天的戒備讓我的精神難以集中,如果你不介意,我希望帶領他們休整片刻,一支疲憊的軍隊可沒辦法和不知疲倦的敵人戰鬥。“
“我會為你們守夜。“
伊甸答應了老人地請求,並決定為休息中的眾人充當警衛。
在幸存者的鼾聲中,夜晚離去,黎明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