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覺睡得並不舒服，缺少心之容器的聖心仿佛患了心髒病一般，每隔幾個小時就會停跳幾秒，迫使伊甸一次次從夢中驚醒，又迷迷糊糊地沉睡過去。
雖然這樣的睡眠無論對誰都是一種折磨，但比起在夢裏和古神對話還是要好上許多。
至少伊甸不需要擔心早上起床的時候，看到一個橙黃色瞳孔的女孩盯著自己。
傾聽著屋外鎮民活動的聲音，他逐漸放下戒備，將卡堆頂端的那張牌從卡牌盒中抽出。
運氣不錯，這是一張萬智牌中的“神之憤怒”。
卡牌的效果就像它的名字那樣——消滅所有生物，是他們不能重生。
對於缺乏底牌的伊甸來說，這樣一張大範圍AOE足以稱得上是雪中送碳，隻要他在使用卡牌之前將瑪格麗莎塞進房間，那麽這就是一張毫無副作用的神卡。
前提是它不會連帶著自己的使用者一塊消滅。
但現在糾結這個顯然是沒什麽必要的，畢竟兩大風暴都沒能對自己造成半點傷害，它“神之憤怒”又憑什麽能打破這個規則？
想到這，伊甸那顆沉寂了許久的心突然躁動起來，他很想現在就把恩佐斯從卡牌裏放出，然後用這張卡將祂送回虛空當中。
可轉念一想，他又覺得這麽做有些浪費，因為不論是瀑布之上的深淵怪物，還是普蘭諾舊址的原罪主教，目前對自己的威脅都比某古神之恥要大。
與其將底牌用在無法動彈的古神身上，不如把它留到需要做出抉擇的生死時刻。
思來想去，伊甸還是收起手中的卡牌，拿出另一個許久未曾使用過的主動道具——尋友者。
因為某些不為人知的原因，即使伊甸身上沒有類似車載電池的道具，尋友者依舊觸發了兩次。
召喚結束，兩隻外貌完全一致的神聖蒼蠅巢出現在老屋當中，同時麵帶微笑地看著自己的召喚者。
“今天難道是我的幸運日嗎？”
“神之憤怒”和神聖雙子撫平了古神帶給伊甸的傷痛，他感動地抱住兩隻召喚物，將它們一同送進隨身房間。
做完這一切，伊甸推門而出，準備看看今天的辛特蘭德鎮有沒有鎮民需要自己幫忙。
迎接他的仍是那幅寧靜祥和的林中村景，這座小鎮仿佛是伯雷坦的世外桃園，生活在這裏的人們除了一日三餐之外，什麽都不需要擔心。
即使氣溫驟降，天空中飄起了雪花，伊甸也沒在任何一個人的臉上看到憂慮的表情。
“他們可真幸福。”旅者坐在鎮長家的屋頂上，對身旁的女孩說，“同樣是帝國邊境，他們的精氣神比普蘭諾人好上太多了。”
“你管那堆喪屍叫普蘭諾的居民？”瑪格麗莎轉變外貌，讓自己看起來更像一隻怪物，“要都變成我這樣，你還覺得他們幸福嗎？”
“那倒是。”伊甸打量了一下女孩裂成一張嘴的腦袋，“這麽一看，恩佐斯幻化的你反而比本人正常。”
“......”瑪格麗莎的頭部瞬間恢複原狀，“我錯了，你能不能不要綠我，我們才剛結婚兩年啊，我不想那麽早變成寡婦。”
她越說越可憐，眼裏甚至泛起了晶瑩的淚花。
“能不能先把手裏的刀子放下再說話？”伊甸無意間看到了女孩背後露出的刀尖，他悄悄地往旁邊挪了挪身子，“這麽多年下來，你還不清楚我是怎樣的人嗎？”
“切~”瑪格麗莎一口吞下刀子，朝某人靠了過來，“那你為什麽要害怕呢？我又不會拿刀子捅你。”
“前提是你能說到做到。”伊甸麻溜地握住捅向聖心的短刃，“做不到我可不得小心點？”
“哎呀。”瑪格麗莎收回匕首，陰陽道，“你要是信任我，就該把聖心暴露出來，反正我也不會真捅進去。”
話音剛落，某人的衣服上長出五把刀子，每一把的刀尖都對準了劇烈燃燒的聖心。
“都二十好幾的人了，怎麽還喜歡玩這種兒時的把戲。”這次，伊甸沒有繼續配合女孩，“你就不能整點大人的遊戲？”
被他這麽一說，女孩害羞地收回短刃：“這多不好意思啊，況且現在的我們也不是什麽正常人，哪能幹那種事情。”
“咳咳。”發覺對方誤解了自己的意思，伊甸連忙咳嗽幾聲，將她從幻想中拉出，“別想歪哈，我的意思是種田和經營領地。”
“啊？”
瑪格麗莎的表情在一瞬間凝固了，裂紋從她的腳上向上蔓延，沒過多久，鎮長家房頂上就多出一堆碎石。
“......”伊甸呆滯地望著化作碎石的女孩，“羞愧致死了？”
“沒...”碎石堆裏傳出瑪格麗莎微弱的聲音，“你讓我一個人待會，別打擊我了行不？”
“好...”
“很抱歉在這時候打斷你們。”房頂下的多伊鎮長突然出聲打斷了伊甸，“但我的老友們如今正麵臨著危險，我需要你們的幫助。”
“啥危險？”老人的話語讓瑪格麗莎抓住了救命稻草，她噌的跳下房頂，來到鎮長麵前。
“他們沒帶夠錢，被前普蘭諾伯爵的兒子扣住了。”老人神情悲傷，語氣低沉地說，“你們是拯救普蘭諾一家的人，我想請你們幫忙說幾句，好讓他們有機會回來。”
“所以...”伊甸跟著跳了下來，“你為什麽不帶錢過去把他們贖回來？”
“如你所見，鎮子的財政狀況不比查理曼陛下的金庫好到哪去，我根本沒辦法在短時間內湊出那麽多錢。”
說著，這位與桑·赫特相熟，曾是艾克納弗策士的老鎮長，眼角流下了貧窮的淚水。
“額...”伊甸覺得自己不該這麽打擊老人家，於是他詢問起關於欠錢的事情來，“你們還缺多少錢？”
老人深吸一口氣，吐出兩個單詞：“兩枚金幣。”
對於不用吃喝且坐擁數十枚金幣的伊甸而言，因為欠兩枚金幣而被人扣押是一件難以想象的事情，他驚訝地問道：“真的？”
“我們是艾克納弗人。”鎮長指了指自己胸口的勳章，“而那座城市不久前才被你交到法蘭公爵手裏。”
“也許我可以幫你補上這兩枚金幣？”
雖然伊甸很想背地裏幫人解決這個問題，但一想到傳火者的宗旨，他還是決定和對方商量一下，免得到時候搞出“升米恩，鬥米仇”的悲劇。
“不用。”老人微微搖頭，“隻要他們能夠回來，我們用不了多久就能湊齊貨款，沒必要從你這裏借錢。”
多伊鎮長知道伊甸是傳火者，但為了村子考慮，老人還是拒絕了他的提議。
“好吧。”
伊甸轉過身子，卻對上了白天那雙黑水晶製成的眼眸。
“很抱歉，伊甸先生，我已經通知德文特把人放掉了，所以說...”
輝石少女還想說些什麽，卻被自己的老父親一把按進房間裏：“做得好，但以後少這麽做。”
盡管白天沒有用代償的方式贖人，但伊甸還是不喜歡這種狀況都沒搞懂就擅自行動的行為。
她沒有卡牌兜底，一旦養成習慣，反而容易壞事。
就比如說現在：不明真相的老鎮長誤以為伊甸這邊已經用錢辦妥了此事，他雖然極不情願，但還是拿出幾件老伴遺留下來的金銀飾品，準備將它們當作報酬。
“我們沒有擅自用金錢贖人。”伊甸拒絕了遞過來的飾品，“你可以等他們回來以後親自詢問他們有關逃脫的細節。”
不等老人進一步追問，伊甸便拽著瑪格麗莎離開鎮長宅邸。
“我猜...你之所以會走得如此匆忙，大概率是因為我和小天的行動。”
回去的路上，女孩非常有自知之明地把事情挑，不想讓兩人之間鬧得太僵。
“差不多吧。”因為兒時經曆過太多次這樣的事情，所以伊甸沒有太大的反應，“以後少這麽幹，萬一她哪天腦子一熱，那就是你的問題了。我們有卡牌，有時停，但是她沒有。”
“你這麽搞，會不會拉大家長和子女之間的距離？”瑪格麗莎切換為成年的樣貌，擔憂地問道，“你和學生都能好好相處，為什麽...”
“人家家的和自己家的能一樣麽？”伊甸推開老屋的木門，卻沒有急著進去，“身為百變怪，她和你在精神方麵都有缺陷，而伯雷坦又不少精控大師，你被人精控了還可以指望我，她呢？”
“她......”
“是的。”伊甸一邊走進屋內，一邊說，“她隻能依靠自己，如果她學不會謹慎，那我們遲早有一天會與她敵對。
他分析得很對，如果能夠將一隻百變怪變自己的實驗助理，那麽絕大多數法師都不會錯過這個機會。
而瑪格麗莎之所以能毫發無損地走到這裏，除了運氣因素，更主要還是因為火焰教尚未衰弱。
假如兩人穿越過來的時間點是幾十年後，也許事情會大不一樣。
伊甸正是想到了這一點，才會在殺死女伯爵後提高自己對白天的要求。
“我不想她在麵對某個類似古神的家夥時，因為魯莽而成為對方的容器。”
伊甸一臉倦意地坐在**，空的心之容器讓他變得容易疲憊，即使兩人今天根本沒做什麽事情。
“我們雖然殺死了那個祭品，但這並不意味著海文可以一直安全下去，遺跡很大，也許夜神依舊蟄伏在其中，我不希望小天成為下一個祭品。”
虹水晶隨著話語出現在伊甸手上，這顆本應在離開房間後四處亂竄的星界水晶，此刻正靜靜地躺在他的手上。
自伊甸離開黃金世界之後，存在於水晶當中的意識便徹底消失，如今的它雖然依舊魔力充沛，但卻隻是一顆沒有智能的石頭。
“如果你們能夠同化掉它，我或許就不需要這麽操心了。”
“......”
瑪格麗莎沉默地低下了腦袋，在這個時間線，她曾試過吞噬水晶，結果卻以自己吃撐，虹水晶毫無變化告終。
伊甸則沒有理會她的沉默，自顧自地說道：“好在法蘭公爵那老東西在海文留了個分身，他雖然脾氣古怪，但人還是挺可靠的，我們還有大把的時間...把白天糾正過來。”
困意再度向伊甸襲來，昏睡過去之前，他隱約看到了一雙橘黃色的眼眸，在黑暗中緩緩睜開。
“見鬼。”意識到自己不知從何時起便陷入夢境後，他整個人都精神了，沉重的眼皮在一瞬之間變得比羽毛還要輕盈，卻沒辦法幫助他脫離這場夢境。
“看吧，我能夠完美扮演你的妻子。”古神優雅地繞到伊甸麵前，直視著那雙散發著白色微光的眼睛，“釋放我，我會代替她陪你走下去的。”
“你所說的完美就是沉默不語？”伊甸用力抓著自己的頭發，試圖用脫發的疼痛來使自己脫離夢境，“話說你是怎麽做到時不時出來蹦躂兩下的？”
“這不重要，我的愛。”祂吻了上來，“你會明白的，我究竟有多麽愛你。”
“真希望你逼瘋大表哥時用的也是這套話術。”伊甸使勁推開古神所化的女孩，“你和艾薩拉的交易我可是記得一清二楚。”
鑒於上古之神是一群為了目的不擇手段的腐化狂，伊甸根本不相信這貨嘴裏會吐得出真話，他現在隻想盡快擺脫夢境，回到現實中去。
“讓我想想，上一個偽裝成女性的古神好像是導演吧？”奧杜爾副本的畫麵自伊甸手邊浮現，“她當時也是一副深愛托裏姆的樣子，但結果嘛......”
“我們不一樣。”女孩失落地坐到**，“你為什麽不願意給我個機會呢，我可以做得比她更好！”
“抱歉，我還年輕，不想這麽早被腳男當boss推掉，您還是另找他人吧，我不伺候了。”
語畢，伊甸具象出瑪麗亞的“無上權威”，並將它刺向恩佐斯的三眼。
隨著橘黃色的光芒徹底暗淡，周圍的環境開始逐漸崩塌，但伊甸卻沒有就此脫離夢境。
直到他看到下方黑暗中巨大的古神軀體。
“該死......”
正當伊甸準備同古神決一死戰的時候，瑪格麗莎卻突然將他從夢中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