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芒逐漸散去，視野逐漸恢複正常，伊甸捂著頭從地上站起，環顧四周，卻發現此處並非議長所說的“地麵由黃金鋪成，大地上流淌著奶和蜜”的神界，而是一間科幻風格的客廳，一個身著白色居家常服的黑發青年正坐在客廳沙發上，手裏捧著一杯咖啡。
“我們這是又...不對，你是王卓？！”剛擺脫迷茫那會，伊甸還以為自己死在生命之樹成長途中，然後又被某種神秘力量傳送到其他世界，可當他將目光放在客廳主人身上時，他想起自己曾經在錄像帶裏見過類似長相的人。
隻不過那時候對方穿的衣服沒有這麽幹淨，臉上也留著未經打理的山羊胡。
“哇哦哇哦，別激動。”王卓朝兩人後麵揮揮手，兩個全新的皮質轉椅憑空出現，“坐下來慢慢談吧，我的時間足夠我給你們解答所有問題。”
伊甸半信半疑地坐在椅子上，眼睛始終盯著正在喝咖啡的年輕人：“生命之樹不是去神界的嗎？怎麽會送我們來到你這。”
直到現在，他都以為自己被人截胡，意識短暫地來到了一處由群星觀察者號開開辟的虛擬空間。
“很簡單。”王卓打了個響指，令周圍的一切都變得透明，“我們現在就在神界最高處，同時這裏也是諸神之父的私人住處，任何未經允許的神或者人都無法來到這裏。”
隨著牆壁透明化，伊甸看到了外界的一切：那是一座被黑色汙泥覆蓋的天空之城，它始終位於星球北極上空，並且隨著星球一同運動，仿佛一顆位置相對不變的衛星。
而他們所處的最高處則是神界中唯一不受深淵影響的地方，盡管時不時有淤泥向這靠近，但它們始終無法邁過那道階梯。
“但是為什麽？你留下的錄像中不是說自己和諸神敵對嗎？怎麽突然變成...難道你是披著王卓皮的神？”
伊甸反應得很快，但他還是低估了現實的荒唐。
“我是王卓，但也是諸神之父，或者說現在的諸神就是我一手創造的。”青年仰躺在沙發上，目光惆悵地看著天空，“至於你看到的那些錄像則是經過後期加工的，目的是為了不讓你過早知道我的身份。”
“你認真的？”
“不能再認真了。”
王卓說這話的時候表情非常誠懇，但伊甸始終覺得他還有什麽東西沒說，考慮到撒旦曾經吐槽過群星觀測者號上一眾船員，痛斥他們都是一群混蛋，他覺得自己有必要問得再細一些。
“既然如此，你把我從地球上拉過來是幹嘛，讓我這個幼年喪青梅的可憐人能和自己老婆團聚？還是單純覺得無聊，需要一個故事來滿足自己？”
“前者有，後者無，當然主要還是希望有人能過來把我弄死。”
“你自己不能自殺？”伊甸詫異地看著他，“別告訴我你隻是表麵上貴為諸神之父，實際上是一個自殺都做不到的囚徒。”
“很不幸，你猜對了。”王卓飲盡杯中剩下的咖啡，無奈地攤開雙手，“自深淵出現的那天起，我便被剝奪了離開的自由，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深淵不斷侵蝕自己。”
似乎是覺得光說很沒有說服力，他離開沙發，來到徑直走到阻隔深淵的屏障前，然後停在那裏。
“看，我就像一個被空氣牆困住的NPC，無法離開係統設置的邊界。”
演示完自己的現狀，王卓瞬移回沙發上，微笑著看著兩人：“還有什麽想問的就全部問出來吧，問完就該你們來殺死我了。”
“為什麽是我？”伊甸注視著他的雙眼，“地球上有那麽多想要穿越的人，你為什麽偏偏看上我這個得過且過的曆史老師？”
“這你得從自己身上找原因。”王卓摸著光潔的下巴，神秘地問道，“還記得穿越前幾天你在做什麽嗎？”
“穿越前幾天......”伊甸努力回憶暑假之初自己做過的所有事情，結果一無所獲，“就正常生活啊，每天打打遊戲，上上論壇，和網友辯論......”
“你似乎已經意識到了問題的關鍵。”
“那個非要杠我，說以撒戰力體係不適合穿越的人是你？！”
“嗯哼。”王卓輕哼一聲，“托那人的福，這裏的所有設備都可以連接其他世界的網絡。”
伊甸：“......”
他沉默了，長久以來，他一直以為順著網線打人隻存在於調侃當中，沒想到王卓不僅做到了，還將其發揚光大。
見他遲遲不說話，青年用力拍了拍桌子：“別沉默啊，趕緊問，我趕著投胎。”
“他的穿越你可以用報複解釋，我呢？不管是另一個時間線裏死於車禍的我，還是這個時間線沒死的我，和你都沒有任何恩怨吧？”
“哦...當時我看你以殘魂的形式扒在他身上，怪可憐的，就順手把你也捎上了。”王卓麵前彈出一個光屏，上麵放映著名為“伊甸在地球”的幻燈片，其中每一張照片上，伊甸背後都趴著一個虛幻的少女，“考慮到你沒有身體，我把你的意識上傳到原本用於維修飛船的納米集群中，也就是你們俗稱的百變怪。”
“怪不得我的腰動不動就痛...”伊甸下意識捂住腰部，“原來一直背著個鬼。”
“不對，我記得我們明明沒有靈魂來著。”瑪格麗莎看向躲在光屏後麵的青年，“你是不是又在p圖造假？”
“哪有。”王卓戰術性地向後仰去，“你們雖然沒有伯雷坦的靈魂，但是有地球的靈魂，兩個世界靈魂性質不同，所以表現得像是沒有靈魂。”
“性質不同還能活？”
“你確定自己活著？”
這一問一反問讓伊甸徹底清楚了自己的狀況，他忽然覺得對方求死未必是好事：“如果我殺了你，我的身體會崩潰麽？”
“都不會，因為你的身體是‘她’提供的。”說話間，天花板上落下來一團不斷變化的馬賽克，“這就是給你製造新身體時剩下的邊角料，具體是哪個部位就不細說了，總之如果你想要可以拿回去。”
“惡趣味...”事到如今，伊甸也不可能繼續在新身體的小毛病上計較，他收好那團馬賽克光球，繼續問道，“既然你是創世神，那麽其他船員都到哪去了，還有撒旦，為啥要把他丟到沙漠裏？”
聽完問題，王卓一下子輕鬆不起來了：“我不是很想回答，你們自己看吧。”
他丟給伊甸一塊平板，然後低下頭，一聲不吭地喝著再次滿上的咖啡。
平板中記錄著群星觀測者號的航行日誌，但從文風中可以看出，寫日誌的人並非王卓。
也許是大半航程過於枯燥，日誌前一百頁都隻有簡單的日期和一些零碎小事，到第一百零一頁時內容才逐漸豐富。
但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句寫在第二百九十九頁上開頭的話：這個世界正在改變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