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森這輩子也沒想到自己會被一隻野生的東北虎拖著走,準確地說,是在地上拖行。

他死死咬住繩索的這端,爪子扒拉著地麵,試圖穩住身形,但顯然這種方法在絕對的力量差距麵前是毫無作用的,地上很快就殘留著幾道深深的爪痕,證明著陸森的垂死掙紮。

穆赫的獠牙勾著繩索的一端,它低下頭,狠狠拉扯,硬生生將陸森拉扯到自己的身邊,透過鐵籠子,它能看到陸森正在四處張望,麵色慌張,顯然是在尋找逃跑路線了。

“要不要現在鬆口?”陸森被拉扯到了籠子旁邊,幾乎快要和穆赫貼麵了,兩頭老虎中間隻是隔著質量差勁的幾根鋼鐵而已,穆赫輕輕歪了歪毛茸茸的大腦袋,它的語氣說不出的譏諷:“還不死心。”

陸森哪裏不想鬆開,他也想,但是他更清楚這一旦鬆開,籠子被打開也就是幾秒的事情,如果他還是人類的身軀,自然有各種方法應對,但是現在他隻是一頭老虎,唯一能用的隻有爪子和獠牙。

他雙爪抵住了籠子的邊緣,咬著用力往後扯,但穆勒隻是穩如泰山地待在籠子裏,甚至緩緩趴下,目光平靜地看著陸森,冰冷的視線從陸森身上掠過,似乎是在考慮從哪裏下口比較好。

剛剛下過雨的草地混著泥土的氣息,陸森的皮毛上被蹭了不少泥水,他也不顧的髒,絲毫不敢鬆口,警惕地看著穆勒,竭力想要和對方拉開一點距離。

穆赫湊到了籠子旁邊,它輕輕聳動了一下鼻子,嗅了嗅陸森身上的氣息,而後一爪子摁在了籠子上,伸出的爪尖差點劃傷了陸森的臉,陸森向後避開,但隻這麽一小下,嘴裏的鐵鏈就又被扯過去一點。

這樣的極限拉扯,對於穆赫而言像是一個令它感興趣的遊戲,但是對於處於劣勢的陸森而言,更像是一種心理陰影了。

就在他剛剛好不容易伸出爪子抵住了牢籠,差點就要穩住的時候,在籠子裏麵的穆赫卻驟然用力一扯,它猛地後仰,向後甩頭,陸森毫無招架之力地直接被拖拽得撞在了籠子上。

隨著“砰”的一聲,陸森的虎臉貼在了籠子上,他能清楚地聽到裏麵這頭野生虎的呼吸聲。

“砰——”一聲巨響,穆赫狠狠一口咬向了陸森,隻是中間有著籠子擋著,這才沒有真正咬到對方,隻是這一口讓陸森的心髒驟然緊縮,這是他距離虎口最近的一次。

難得這輩子能在獵物的視覺上去看一頭東北虎。

“你這樣是沒有用的,我不鬆開,你也出不來。”陸森盡力使自己看上去很平靜,他不能給眼前這頭東北虎看出自己是在虛張聲勢,動物對這種非常敏感,一旦它發現對手的氣勢落下去了,就會乘勝追擊,一擊斃命。

即便陸森的爪子都快在地上摳出溝壑了,他的虎臉上還是十分平靜,除了毛上麵沾著許多的泥巴,使他看上去有些許狼狽。

“你在發抖了。”穆赫和陸森貼得很近,聲音就在陸森的耳邊響起,它道:“你害怕的發抖,那就鬆開口,不然等我出來,我一定殺掉你。”

陸森絲毫不懷疑這句話的真實性,因為他已經看到這頭脾氣暴躁的大老虎的爪尖已經在籠子底部留下了痕跡,那可是鋼鐵的,它的尾巴在急躁地擺動兩下,語氣越來越差。

它的耐心正在告竭,可是陸森還沒找到退路。

鐵鏈從陸森的嘴裏被扯開,他的力氣無法和裏麵這頭真正的東北虎相抵抗,眼看著就剩最後一截了,裏麵的這頭東北虎喉嚨裏已經發出了威脅的低吼聲。

虎嘯聲低沉,穿透力很強,極具威懾力。

終於,還是到了最後一刻,鏈子被驟然扯出,籠子裏的老虎暴躁地撞擊了兩下籠子,陸森說時遲那時快,就在籠子的門已經鬆動,差點被打開的時候,他猛地撲了過去,在這頭野生大老虎暴躁咆哮的時候,伸出了舌頭,輕輕舔了一下對方毫無防備的鼻子。

穆赫:……

它做老虎好幾年了,沒見過這樣的。

鼻子上濕潤的感覺,讓它覺得有些陌生,非常詫異,沒有老虎在打架的時候舔對方鼻子的,穆赫顯然是愣住了,這反映倒是在陸森的意料之中。

老虎也屬於大型貓科動物,貓科動物對咬鼻子咬耳朵都非常敏感,在有些老虎小的時候,會有飼養員去輕輕蹭了它們的鼻子,觀察是否有缺水或者身體是否健康,長期這樣,很容易培養起動物和飼養員之間的感情。

雖然眼前這頭老虎已經大了,但是這也是唯一能用的方式了。

“你在幹什麽?”穆赫往後退了一步,它抬起爪子蹭了蹭自己的鼻子,謹慎地盯著眼前的陸森。

“示好。”陸森歎了口氣,他已經觀察過四周,根本沒有任何能逃跑的路線,而且從之前這頭老虎的話中,不難猜測這頭野生虎和自己的原身應該是認識的。

畢竟一般進行放生,也會選擇和原來生活的地方,這頭原身虎應該之前就是生活在這裏,因此和籠子裏這頭暴躁的家夥認識,倒也不奇怪,大概率還打過架。

陸森舔了舔自己的爪子,繞著籠子走了兩圈,他卸下了防備的,尾巴因為緊張而輕輕晃動,向下貼地。

他是動物園投資人,偶爾去虎園那邊能看到老虎之間的互動場景,於是便有樣學樣,至於具體是什麽意思,他也是連蒙帶猜,一知半解。

但是他並未發現到籠子裏這頭野生東北虎看他的眼神,有些說不出的怪異,甚至悄悄往後退了一步。

這對於一頭野生大老虎而言,是代表著遇到了讓它覺得非常危險的事情。

而穆赫忽然微微頓住,它毛茸茸的耳朵微微一動,目光立刻從陸森的身上挪開,看向了灌木叢裏,爪尖勾地,本來準備出來的它卻停下了動作,又歪了歪頭看向陸森,道:“看,你的身後。”

陸森聽到這話,忍不住笑了聲,道:“你想詐我?”

然而穆赫卻並不解釋,隻是目光越過了陸森,落在了灌木叢裏,它伸出舌頭舔了舔自己的獠牙,順便舔了舔鼻子,而後不適地抬起爪子蹭了蹭。

“我提醒過你了。”穆赫目光平靜,一副看戲的模樣,它甚至悠閑地舔了舔自己的爪子:“它殺你,我殺它。”

“……”陸森將穆赫的語氣不像是說謊,他頓時意識到了什麽,渾身的毛都快炸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