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望診看病(第三更求月票)

九月初十的上午,薄陽東懸天際,天青雲遠,百草蕭疏。 。。

從河麵吹過來的風,潮濕寒涼。晚秋的河岸,蕭瑟寂寥。

陳璟的船已經停在碼頭,船家夫妻倆帶個十歲的兒子,已經準備妥當;掌櫃朱鶴、夥計阿吉、阿祥、阿來也早已等候多時。

七彎巷的眾人都來給陳璟和清筠辭行。

清筠身著男裝,可是難掩胸前的隆起,她下意識的縮肩。

“路上多留份心。”李氏反複叮囑陳璟,“到了清江先給我們寄信,報個平安。不要行夜船,慢慢趕路。”

陳璟一一應下。

李氏又叮囑清筠:“照拂好二爺,且不可偷懶。”

“太太放心。”清筠保證。

李八郎對陳璟道:“朱叔雖然沒有做過藥鋪的掌櫃,卻是老江湖,多聽他的話。”

“嗯。”陳璟答應。

“早點回來啊。”李八郎又道。

“知道了。”陳璟笑,拍了下他的肩膀,“記得提水鍛煉身體,別念成書呆子。也別讓掃亭幫你提水。”

李八郎笑,道:“真囉嗦。”

和陳璟契闊一番,李八郎又去找了朱掌櫃,叮囑他路上照料陳璟。

交代一番,陳璟帶著清筠,上了船。

李氏站在岸上,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落淚了。

清筠看到她哭,也跟著哭了。

陳璟站在船舷,給李八郎和李氏揮手。

清筠淚眼婆娑。

“......央及長這麽大。第一次離家遠行。”李氏抽泣,對李八郎道,“我這顆心。七上八下的。”

李八郎知道李氏把陳央及當兒子養大的,站在一旁,沒說什麽。

船從碼頭開動,往遠方而去,慢慢變成了一個小黑點,再也瞧不見,李氏才和李八郎回了七彎巷。

他們在巷子口。遇到了薑重簷和薑嫵。

這對兄妹倆剛剛從外頭用過早膳回來。

他們似乎從來不再家裏開夥,連個廚娘也不請,一日兩頓在外頭吃。

“這麽早。太太和李兄逛早市去了嗎?”薑重簷笑容倜儻,問李八郎和李氏。

李八郎沒好氣,扭過頭不答話。

鄰裏鄰居的,李氏不太好意思給人冷臉。笑道:“不是逛早市。央及要去清江藥市。方才走過他。”

薑重簷跟陳璟說過,他是清江人,想和陳璟結伴去清江,處理點剩下的小生意。

但是陳璟走之前,根本沒有知會他。

薑重簷也沒有在李氏跟前提及這話,隻是笑道:“央及兄弟出遠門了啊?”然後又對李氏道,“家裏若有什麽需要幫忙,隻管開口。”

他很熱情。

薑嫵穿著鶴氅。帶著觀音兜,一副不耐煩的模樣把觀音兜的外簷壓了壓。想要快點回家。

“應該沒有需要幫忙的......”李氏客氣拒絕了。

李八郎也不耐煩。

薑重簷和李氏就不再多言,彼此行禮告辭。

“......還像個孩子,給人冷臉。”走了幾步,李氏低聲說李八郎。

李八郎沒有反駁。

薑重簷看著他們姐弟倆的背影,淡淡笑了笑,心想這樣真的挺好,過得無憂無慮的。

倏然,巷尾有兩個人走出來,在陳璟家門口看了幾眼,然後腳步輕便從薑家門口路過。

薑重簷和薑嫵打量了他們一眼。

“什麽人啊?”薑重簷嘀咕。

薑嫵也無法判斷,故而沉默。

“是不是到陳家尋事的?”薑重簷又道,“看這模樣,是來探視情況的。應該不是高手,而是當地的小地|痞。”

薑嫵頓了頓。

“要是陳家出事,官府會傳四鄰問話,咱們也不得安生。”薑嫵低聲道,“這幾天你別出門,多留意。”

“是了。”薑重簷道,“放心吧,再厲害的高手我也打得過,何況幾個小地|痞?就是不知道是什麽人,陳家怎麽得罪了他們......”

“等他們真的找過來,你留幾個活口,問問就知道了。”薑嫵靜靜說了這句,轉身裏走。

薑重簷笑笑,跟著進了院子。

接下來幾天,薑重簷果然哪裏都不去,在家裏守株待兔,維持七彎巷的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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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船南行,順風順水,走得很快。

早上有點冷,到了正中午,天氣溫暖,驕陽照得水波粼粼,水漿破開水麵,漣漪陣陣**開,很有趣。

清筠跑到了船尾,看了半晌,越發覺得好玩,離家的愁緒也一掃而空,心情頗為雀躍。

這船有一隻大艙,兩隻小艙。

陳璟他們男人,都睡大艙;清筠和船家的女人睡隻小艙,船家和他兒子睡另一隻小艙。

“讓你們買的藥材,都買到了嗎?”陳璟問朱鶴掌櫃。

他讓朱鶴把每種藥材都買些,路上可一一教他們認。

“買了,買了。”朱鶴忙把藥材都那出來。

陳璟先解開兩包,教他們認藥。

黃連、黃芪、樸厚、蘆根、竹茹.......

朱鶴有了點年紀,記性不如小夥計;而小夥計中,阿來的記性最好。

一上午過去,阿來已經能熟練認出十幾種藥材了。

“孺子可教。”陳璟滿意,對阿來道,然後又對阿吉和阿祥道,“你們也要用心點。雖說到時候藥鋪的櫃子上會篆刻藥材名字,但是每次補藥,不能我一個人做......”

“是,是!”阿吉和阿祥連忙應下,有點忐忑。

船家的兒子才十歲。叫魏上幸,聽說是找個讀書先生取的名字,他長得很結實。黑乎乎的,看著非常憨厚,一點也不頑皮。

陳璟教夥計們認藥,魏上幸也在一旁聽,一上午一句話沒說,也不知道他記住沒記住。

過了午時,船家的女人準備起灶做飯。

中午吃鮮魚湯。

吃了午膳。大家小憩一會兒,下午繼續認藥材。

這次,清筠和魏上幸也來了。

他們倆。沉默聽著,都不說話。

轉眼到了黃昏時分。

沒有任何城鎮,兩岸都是巍巍青山,船家把船往旁邊停了停。拋下錨。對陳璟道:“東家,今日就歇在這裏。”

“不妨事的。”陳璟也從船艙裏出來,站起來伸伸腿腳。

紅日西下,漸漸墜入青山裏頭。

遠處,有水漿聲。

一艘比陳璟的船大兩倍的船,緩緩駛來。

路過的船隻很多,這艘船很大,船上隱約有旗子。寫著什麽字,太遠了看不清。待走進些。陳璟尚未看清旗子,卻看到了秦臨。

秦臨立在船頭看風景,頗有詩性的樣子。

然後就看到了陳璟,詩性全無,臉色微沉。

秦臨家的管事蘇泰已經安排人,後天夜裏去把陳璟家院子砸了。想到這裏,秦臨倒也不再晦氣,挑釁衝陳璟一笑。

陳璟也笑笑。

他們的船快要走遠時,秦臨突然大聲對船夫道:“別走了,天都快要黑了,咱們今晚也宿在這裏。”

這艘船很大,有八名船夫劃船。

船夫去通知一聲,大船就慢慢停下,停在陳璟他們前方的不遠處。

“是什麽人?”陳璟的朱掌櫃很緊張,“是不是剪徑的水匪?”

陳璟失笑:“您看看這船,做工精致,用料昂貴,水匪能有這船,就不幹打劫的活了!是宗德堂秦家的船......”

想了想,然後道,“他們隻怕也是去清江,可能會同路。”

正和朱掌櫃說著,大船已經停靠妥當。

他們大船上,放下一隻小艇。

兩個人,下了小艇,往陳璟他們這邊來了。

一名是船夫,另一名是中年男人。

“是陳官人嗎?”穿著青灰色直裰的中年男人,站在小艇上,問陳璟。

陳璟點頭。

“鄙人是宗德堂采辦處的管事,叫蘇泰。”船上的中年男人自我介紹,“聽聞陳官人醫術了得,也要開藥鋪,這是去清江麽?”

他昨日在望縣,已經把陳璟的事打聽清楚了。

“哦,你知道蠻多的嘛。”陳璟道。

蘇泰嗬嗬笑,絲毫不見慌亂,笑道:“陳官人醫術好,整個兩浙路如雷貫耳,鄙人也是仰慕已久。我們家船上,有東家的兩位少爺,也仰慕陳官人,不如過船吃杯薄酒?”

“多謝相邀,還是算了。”陳璟道,“我不會吃酒。”

蘇泰見他拒絕,也是意料之中,笑道:“不吃酒也無妨。陳官人醫術高超,鄙府兩位少爺想要討教一番,不知過來您船上,可方便?”

“地方狹窄,不方便。”陳璟又道。

蘇泰點點頭,依舊不見惱怒,道:“既然如此,那邊清江再會了。”

“嗯。”陳璟點頭。

蘇泰微笑。

陳璟看了他幾眼,倏然道:“蘇管事,可是有點發熱?”

“沒有啊。”蘇泰有點吃驚,他表情變化很快,驚色從眼底一掠而過,並不露出半分痕跡,笑著回答陳璟。

他沒有發熱,但是拉肚子,頭有點疼,鼻息很重,有發熱的前兆。

可能是水土不服。

“沒有最好了。”陳璟道,“蘇管事請回吧。”

蘇泰拱拱手,船夫又將小艇劃回了他們的大船上。

陳璟望著他們的船,半晌沒動。

朱鶴就在一旁問:“東家,那位管事怎麽了?”

“有病。”陳璟道,“最遲就是三日內,必然發作。不過,他們是宗德堂出來采購草藥的,船上應該有醫術高超的大夫,有人救他,不與咱們相幹了......”

“東家,您都不把脈,不問診,就知道那人生病?”朱鶴問這話時候,心裏感覺並不太好。

他覺得陳璟神神叨叨的。

朱鶴社會經驗豐富,他的意識裏,隻有上古名醫才可以望而診脈。生活裏,他沒見過那位大夫可以做到如此。

“這位東家,靠譜不靠譜啊?”朱鶴在心裏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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